两个人到城西水家时,天还没有完全黑,过了大门,把车停好,容止看席莫言凉从后备箱里拎了不少东西,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放里面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就准备好了。”席莫言凉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买的什么啊?爸妈这儿什么都不缺。”
反正她想着是回自己家,从来没想过准备东西。席莫言凉听她的话一笑,“红酒和一些保养品。爸妈这儿自己有是一回事儿,可是女婿拿东西孝敬岳父岳母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就你嘴甜!”容止瞥他一眼,不过心里甜甜的。
到了门口她正要拿钥匙开门,却不想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老哥衣服放荡不羁的模样就出现在她眼前。
“呦,来了。”水容与双手抱胸笑着说。
“是啊,几天不见,水总裁真是越来越帅了。”容止上前抱住她哥哥的手臂。
随意的夸奖,让水容与俊颜一展,他想拍拍她的头,却不经意间扫到了妹夫那似有似无的眼神。
这妹夫的占有欲还挺强烈,他转开了手,笑着说:“妹夫别站着了,快过来坐。”
席莫言凉点头,把东西放在一旁,跟着前头的兄妹俩一块儿,坐在沙发上。
等坐下,容止看屋里没人,有些好奇,“怎么就你自己?天都快黑了,爸妈去哪儿了?”
水容与给妹夫倒了一杯水,给妹妹拿了一杯温牛奶,坐下才说:“知道你们要来,去超市买菜了。”
“哦。”容止点头,左右打量了下熟悉的家,想到了爱丽丝故作自然地问:“家里这两天没来什么人吧?”
“来人?”水容与眉一挑,笑着问:“你说来什么人?”
“……”容止对哥哥耍花枪很不满意,就直接问道:“比如布莱恩特,再比如爱丽丝?”
听到最后三个字,水总裁表示自己有点儿不淡定了。那姑娘今天早上做专机回了家,他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却又被妹妹提起。
喝了一口水,看了眼目光灼灼看着他的妹妹,他认命地说:“来了又走了。”
容止一听,看了眼一旁的言凉,还真被你说对了。
看哥哥心情似乎不美丽,容止笑着站起来,走到她哥哥面前,坐下拍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哥啊,虽然我精神上支持你,但是你也得改改你的性子,这追女孩可不是谈生意,你脸一冷,人家就答应了。”
看哥哥不说话,一副很受听的样子,容止继续说:“你啊,没追过人,不知道。其实啊,这女孩子啊,最心软了。俗话说,烈女怕郎缠,你脸皮厚点儿,贴心点儿,多磨磨就好了……要是,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色诱一把,准成!”
水总裁听妹妹这有点儿道理的金玉良言,一乐,随后取笑,“这些,言凉都用过?”
容止刚和一口奶,差点因为这句话给喷出来,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刚才自己那毫不收敛的一番话……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言凉以为,她很有经验……而且,言凉似乎也没有怎么磨她。
想到这儿,容止马上找好理由,“这都是我听来的,至于我跟言凉,我俩情投意合,心有灵犀,不需要那个。”
看看不脸红心跳的妹妹,再看因为这些话一脸明媚的妹夫,容与怎么看怎么感觉堵……
这个恩爱秀的,他真是很受伤害。看来得赶紧把爱丽丝娶回家才行啊。
旁边的两个人浓情蜜语,越来越高能,水总裁表示自己不能忍了,不能在这儿呆了。
“你们俩自己玩儿吧,我去厨房看看。”
看哥哥平静地去厨房,容止窝在言凉旁边儿,叹了一声,“看来我哥真是栽了。”
“呵。”席莫言凉一笑,拉了拉她松开的大衣拉链儿,“那样不好吗?一辈子栽在一个人手里,挺好。”
容止听了一笑,是啊,挺好。
两个人看着电视,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容止听见母上大人的声音,忙去沙发上坐起,跑到门口处。
看爸爸手里两个大大的装着蔬菜的购物袋,容止有些无奈,“妈,我又不是外人,你买那么多菜干嘛。”
秦钊芸换好鞋,看着女儿不客气地说:“谁说我是给你买的?我看言凉瘦了,想好好给他补补。”
“……”亲妈变心,怎么办。
看女儿傻了的表情,秦钊芸忍着笑,说:“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不好,得改。”
被补了一刀,容止表示很无奈,看母上大人直接走向厨房,留给她一个洒脱不留恋的背影,她哀怨地瞪着一旁笑得得体的席莫言凉一眼。
都怨你,我都失宠了。
席莫言凉看她孩子气的眼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靠近她,轻声说:“放心,我加倍疼你。”
暧昧而别有深意地说,让容止脸一红,伸手推开她,上了楼。
席莫言凉看她轻快上楼的身姿,笑着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去她卧室打开门,却发现没有人,推开她的书房,也没了人,“容止?容止?水容止?”
没人应?席莫言凉轻步走着,在自己家,这是失踪了?
他走出门,去其他房间看了看,走到一个向阳的房间,一推门,没看见她人,却看见了一样让他吃惊的东西。
是一幅画。
一副简单的素描画。虽然还没有画好,但是从轮廓,他能看的出来画的是什么。
医院,长廊,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妈妈是画家,他虽然学画不多,但是,仅这几笔,他还是能看出画的大概的。
这是他们哪天在医院见面时的情景。没想到她竟然把它画了下来,不知道那时候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像他哪天一样。
欣喜若狂又亦步亦趋。
他走进屋子,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间才艺室。墙角摆放着大提琴,旁边儿架着古琴,窗户下摆着一套金属架子鼓,墙上挂着一对扇子以及一件非常漂亮的白色裙装。
席莫言凉一一看下来,看里面一尘不染,就想这里要么有人经常打扫,要么是有人经常在里面弹琴画画。
他伸手抚上那古琴,轻拢慢捻,一阵悠扬地声音传遍了整套别墅。容止上了二楼,去了储藏室,正找着东西,突然听到了琴声,她一惊,忙走向隔壁。
家里人除了她会弹古琴,就只有爸爸会弹,而爸爸这会儿正忙着做饭,肯定不是他,那是……
是言凉。
她走到隔壁,入眼就看见一身休闲装扮的他坐在椅子上。坐姿标准,出手随意而自然,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触碰琴弦,三三两两,音律动人。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弹琴,但是想到那时候爸爸说,莫妈妈出身书香世家,不止画的一手好丹青,一手琴艺也是让人称赞。
这样也就有了解释,那样一个女子,她的儿子怎么会差。
不远处弹琴的男人清雅悠闲,面容清俊,悠然自得,万事万物都不为所动,像极一个浊世佳公子,她想,如果他生在古代,必然梅花煮酒,竹林而居,弹琴论剑,洒脱肆意。
看他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心里一动,走到他旁边,拿起大提琴,浑厚的大提琴迎上琴音,正要迎合,却发现琴音变了味道。
不再是刚才清涓流水般的自由自在,而是多了一点缠绵厮缠,就好像是一个清新寡欲的神仙,突然恋上了红尘。
容止听出他琴里的缠绵,挑起大提琴的弦,附了上去,虽说是从附,却也有自己的独特。一古琴,一西洋琴,两种音乐首次碰撞融合,就像两个人的碰撞融合一样。
不依附,不分离,亲如一人,却又有自己的自由和独特。
一曲结束,席莫言凉手放在琴上,笑着说:“琴是好琴。”
容止一笑,也没谦虚,“那是当然,这琴是奶奶的老朋友赠的,说是传了几百年。”
席莫言凉点头,确实有几百年,只是说到琴,他也想到了一把琴。
“席家大宅,有一把凤吟琴,也有好多年了。那是当年爸妈结婚的时候,外公送的嫁妆之一。”席莫言凉抚着琴面,似怀念地说。
容止听得目瞪口呆,千年凤吟竟然在席家,那把琴是某朝皇后的心爱之物,在整个历史上都很有名气,没想到竟然在席家,也没想到竟然是莫妈妈的陪嫁。
书香世家虽然钱财不多,但是有底蕴。就那莫家来说,百家不倒,家里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大有来头。
这种收藏是钱财能换来的,是钱财梦砸出来的,只是底蕴,千金都换不来。
容止放下大提琴想,莫家送了千年凤吟当莫妈妈的陪嫁,足以见到莫家对莫妈妈的重视。听哥哥说莫家虽然原谅了爸爸,跟席家重归于好,但是,这么多年,都不来往,想来还是有怨气的。
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退,而有些事情是时间消磨不了的,比如丧女之痛。
“言凉,等你有空了,我们去G市一趟,去看看外公吧?”他刚才的不对劲她看在眼里,他重情,这么久不去他外公家,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些事情拖着拖着就成了遗憾,她心疼他,不想他因为遗憾而后悔难过。
“好。”席莫言凉点头。
容止的话正好说到了他心里,他七岁抚琴,教他的是他妈妈,但对他影响最深的则是他的外公。
抚起琴他毫不意外的想起了他。他也有十年没见过外公了吧,那事儿一出,莫家以大舅舅为首的人,执意要跟席家断亲。
但是,怎么能断的了,席莫两家,有他席莫言凉在,就断不了。而且爸妈结婚之后,两家生意上往来非常多,一旦断亲,断绝所有,那么对两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这十年来,两家逢年过节都会赠送礼品,只是再也没有见过面。唯独爸爸,前年去莫家,没有被赶出来。
他想,那个时候,是因为外公知道了,十年前的事情,并不只是爸爸一个人的错吧。
他回国之后,席氏,容止在加上一些事情,他竟没有去过莫家一趟。说是忙,其实都是借口,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外公罢了,只是不想看到他衰老的样子罢了。但是,他明白,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而且……
外公如今已经八十多了,他有些害怕……
他不想留下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