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钊芸又问了问女儿关于她跟萧染,听女儿说只是邻居,她若有所思。
邻居?那那个白沫儿拍照片还真是会挑时候,一天见两次面,一早一晚。而且,那照片被两个尽职的保镖给要了下来,萧染看她女儿的眼神儿可不像是邻居该有的。
她一面自豪于女儿的魅力,一面又怕这照片被言凉给误会,不过想想又算了。算了,不操心了,他们夫妻的事儿,他们自己沟通解决吧。
本来中午秦钊芸是准备回去做午饭,谁知道席家竟然送了饭过来。
送饭的是席言宥,秦钊芸对爽朗阳光的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更别说,席言宥还遗传了席家貌美的好基因。
拉着席言宥,秦钊芸问东问西,当兵苦不苦?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儿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她足足问了大半个小时,比那时候对他亲女婿还上心。
容止吃着饭,看母上八卦的劲头,苦笑不得,不过好在席言宥对于这类“妇女”很有经验,三句两句把话题绕开,还逗的秦女士开怀大笑,直说,可惜只生一个女儿,不然这么好的人,可不能便宜了别家。
席言宥从军,军警不分家,所以他对面前的这位女士很是了解。名校毕业,身担要职,有胆有谋,在公安系统那样一个男人的天下,她生生闯出一条路,一枝独秀。而且他记得,她的格斗枪法等专业技能是连他老爹都夸奖过的。
只是没想到那样一个铁血女人,私下里竟然如此和善……和八卦。不过很有意思,想到这儿,席言宥就挑一些有意思的东西给她讲,一顿饭两个人吃的热热闹闹,容止倒显得像个外人一样。
饭后不久,席言宥就有事离开了,容止看他形色匆匆,感觉言宥似乎跟之前有了些变化。
像是有了对象一样……正想着,她听见开门声,之后就见林叔叔走了进来,身后跟这个小护士。
容止一看小护士手里端着的药水和针,脸都苦了,林显逸看难得孩子气的容止,笑着说:“小七乖乖扎针,一会儿叔叔给你买糖吃。”
一句话说的连他身后的小护士都在笑,容止知道林叔叔是逗她的,认命地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我心智,扎我皮肤。”
说着就伸出手,林显逸被容止的话逗笑,而再看小姑娘发紫的手背,又有些心疼。
拦住要上去扎针的小护士,林显逸说:“我来。”
小护士手里端着托盘,乖巧的又一次退到林医生身后。这个病房的病人特殊,他们都知道。
要知道,多年以来,这个病房只住过水小姐一个人。而他们医院的招牌林医生,只要是水小姐生病,他必然是事事亲力亲为。
其实护士小姐扎针也很高明,不算太疼,一针就搞定,但是,林叔叔亲自来,她自然是乐意的。
一点点痛之后,看林叔叔熟练的盘上输液管,贴上医用胶布,容止笑着说:“让林叔叔给我扎针,真是大材小用了。”
秦钊芸看林显逸亲力亲为也笑着附和,林显逸倒是毫不在意,站起来点了点容止的头说:“你这小丫头不争气,叔叔也没办法啊。”
容止吐了吐舌头,表示这个话茬她实在接不下去。
林显逸没待一会儿就出去了,容止看着书,跟母上聊着天,不一会儿就因为药效睡着了,秦钊芸看女儿睡着,轻轻地把她背后的靠枕给她拿下来,小心的给她盖上被子。
容止一觉醒来,手上已经没有了针头,她看看腕上的表,都快五点了,怪不得,没有针头了。
屋里没有人,她穿上鞋下了床,倒了一杯水,往阳台走去。
经常光顾这间病房,阳台外面的景色她也很熟悉。虽然深秋接近冬天,各处的景色都不算好,但是,楼下因为有一棵正落叶的银杏树,让这儿比其他地方多了些看点。
一对老人在银杏树下坐着,两个人没有说话,相互依偎,深情安然而祥和,和落下的银杏叶一样静美自若。
看到这儿,她一笑,感觉人这一生似乎跟树的四季一样,从稚嫩到全盛到衰败,看似漫长,但也飞快。
时间飞逝,弹指一挥间,人老树枯都是生命常态,这并不可怕,她并不怕。看相互搀扶的老人离开,容止不由得有些羡慕,不知道她跟言凉,很多年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只是就算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也总有一个人要先走,她不怕老,但她却有些怕一个人老去。
但是,如果她先走,留下言凉一个人,她会心疼。容止想着紧皱着眉,丝毫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推门进来,正慢慢地靠近她。
水已经喝完,杯子越来越凉,容止拿着杯子想再去接一杯水,谁知,这一转身,竟看到一个她意想不到却日思夜想的人。
他穿着一件卡其色大衣,里面穿着一套灰色西装,整整齐齐,好看的不行,只是……
人好像不太好,头发有些乱,眼里有血气,还有深深浅浅的胡茬……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不讲究的他,容止心里一疼,眼睛红红。
席莫言凉让专机直接停到了医院顶楼,下了飞机,他就一步不停地往她在的病房去。
到了门口,他有些近乡情怯,想见她想的要发疯了,可是,又害怕看到她憔悴受罪的样子。
他想了几想,才推开门。可是,床上没人,屋里空荡荡的,不是说人在这儿吗?怎么没有?他一急正要出去,却扫见阳台上有一个身影。
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她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她看着外面,似乎很出神,人进来都听不见。
一道玻璃隔住了他们,他细细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竟然除了神,暖了心。
站在原地,刚想过去,却没想到她竟然转身了,看到他,她有些惊讶,一句话不说,但随后,眼却开始泛红。
席莫言凉看这架势忙上前去,这个姑娘总有这个本事,一句话不说,只红红眼睛,就能让他方寸大乱。
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抱住她,她更瘦了,他拍着她的背,都害怕,自己一不当心会把她拍疼。
容止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才真正意识到,他真的是回来了。
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久违的竹香和温暖,让她湿了眼睛,整个人开始抽泣。
席莫言凉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没有劝说,没有问询,只是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
哭吧,我的姑娘,把你的害怕和委屈都哭出来;哭吧,我的容止,哭了今天,明天,就好起来吧!
容止被他温柔的拍着,再一次确定了他的真实,眼泪越来越汹涌,哭声一点点大了起来。
过了好久,感觉脸下湿湿的一片,她才知道自己把他的衣服给哭湿了,有些不好意思,抽噎着给自己找理由,“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咯,怎么回事儿,就是咯,就是想哭,咯。”
席莫言凉听她抽抽嗒嗒有些沙哑的声音,感觉自己的心也一下子真实了起来。
想了好几天,担心了很多个小时,这一刻,听她哭,他都感觉幸福,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幸福。
她的苍白,她的意外让他害怕到了极点,他经历过一次伤痛,他不想再有其他的,更别说,那个人是她。
想着,失而复得的心情再一次袭来,他一把把她横抱起来,跟她一起坐在床上。
容止搂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蹭了蹭,止住眼泪说:“言凉,我好想你。”
席莫言凉一愣,眼窝有一点儿湿,他低头,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吻着,温柔而虔诚。
容止似乎能理解他此刻无言的心情,轻轻地说:“我很想你。”
“哥哥妈妈一直陪着我,爸爸也来了,言宥中午也来了,林叔叔也专门回医院来,很多人陪着我,关心我,可是,我还是很想你。”轻松随意的话从容止嘴里说出,席莫言凉轻吻着她的动作一顿,心里心疼。
“对不起。”
不在你身边,对不起。没办法照顾你,对不起。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感冒难受,差点有生命危险,对不起。
容止从她怀里稍稍坐起来一点,双手松开他的脖子,捧起他得脸,轻柔而坚定地说:“不用说对不起,你回来,我很开心,这就够了。”
一个礼拜的工作量,他两天就完成了,费了多少心思,熬了多久,她不得而知,但是,他难得的疲惫,她看在眼里。
这个男人,一句话不说,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对她好,来弥补她,来证明他的心。
这样的人是她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心疼她,懂她,一颗心都在她身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用说对不起,我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用说对不起,偶尔失约的陪伴,我不怪你。因为,你对我好,就足以慰籍我,就够了。
山高路远,良辰美景,只愿你心似铁,我心依旧,滔滔江水流去,你我细水长流。
席莫言凉终究是聪明,听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怪她,反而善解人意的来安慰他,心里五味杂陈。
低头吻上近在咫尺的唇,他的日思夜想,他的心心念念,终于在身边了。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细致,其间的深情怎么也遮挡不住。
两人吻的深情,门外的秦钊芸被水平笙抱着,高兴的眼泪横流,一旁站着的爱丽丝满脸祝福的看着拥吻的两个人,想到什么,扭头去看她旁边儿的水容与,却没想到撞见一双深不可测,温柔无比的墨黑眼睛。
她愣神了几秒,礼貌地笑了笑,扭过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的很紧。
心也莫名的跳的强劲而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