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听的一脸黑线,双手尴尬的不知是该同情的拍拍她这位久仰已久的小姑,以表安慰,还是应该怎样……
席莫言凉看他小姑抱着他太太诉苦,很是无奈,看把席太太折腾的够呛,他伸手把容止往身边带了带,“席女士,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太太面前埋汰我,你合适吗?”
席竺雪听大侄子委屈的调调,算是开了心,看来时隐说的不错,这两孩子真的感情好。
她只比言凉大了十几岁,言凉小的时候,一回京城,那都是她带着他到处玩儿,在她心里,言凉就跟她儿子一样。
如今看他苦尽甘来,看他那么在意他太太,她竟然有一种嫁儿子的感觉!不过,他能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她真的是高兴。
想着她就彻底的放开了摸着就一把骨头没有肉的小七。言凉给她发过她的照片的,小姑娘脸白白净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神更是干净,看着就让人喜欢,可那照片哪能跟真人比。
面前的姑娘跟照片中一样,齐腰长发尽数都披在脑后,会说话的蓝眸子分外惹人注意,粉黛未施却美的动人。
“哎呀,真是好看,便宜你小子了。”席竺雪拉着小七的手,笑着继续埋汰大侄子。
席莫言凉拉着容止的另一只手,全当没听见他小姑的话,看屋里他大姑,二婶,三婶,暮吟,云姨,合着一屋娘子军啊,怪不得刚才那么闹腾。
“爷爷他们呢?”
听见言凉的问话,一直在椅子上坐看热闹的席知霜笑着说:“老爷子看今个儿人齐,带着一群人去外面跑马去了。一路上也累了吧,快带小七来这边儿坐,站门口干什么。”
席莫言凉点头,正要拉着容止过去,就听他小姑又发了话,“我们这一屋子女人聊天,你在这儿干什么?去找你小姑父他们去!”
席莫言凉也没犟,好说话的点头,转头跟容止说:“早上什么也没吃,一会儿让云姨给你热杯牛奶。”
容止点头,正要催他走,就听一旁的小姑开始痴痴地笑,这一笑,让她一下子也开不了口,不过好在,他也知趣,没在说什么,就出去了。
容止看他远去的背影,嘴不由得上翘,萧瑟的深秋,灰扑扑的主道上,寂静一片。道路两旁冬青青翠,青缸浮雕,他一身简约休闲服,轻步随意,不急不缓的走着,当真像极了民国时期大宅子里的富家公子。
自如,随意,风雅,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她的先生。
等容止收回目光,一抬头就看见小姑似笑非笑打趣的眼神,她一窘迫,当即不好意思的低头,红了俏脸。
“羞个什么,年轻夫妻不都是这个过来的。”小两口蜜里调油她看着也高兴,说着就拉着人往厅里走。
老爷子的主厅,清一色的老式家居,看起来是大方典雅,只是这椅子生硬冰凉,得暖好大一会儿才热。席竺雪拉着人过去,吩咐一旁的一个中年女人,“给你们孙少奶奶拿个垫子过来。”
容止被那个孙少奶奶的名头给震了一下。嫁给言凉,夫人,太太,这些她都能接受,可是这个孙少奶奶,格调太高了有没有?
看中年父母点头离开拿垫子,容止出口阻拦,“不用了,这屋里也不冷。”
大家都没有用垫子,只她一个人用的话,显得太娇气了,这样总不好。
“一家人客气个什么。”席竺雪拍了拍小七的手,又对站住的中年妇女说:“快去,拿个厚点儿的来。”
说完就笑着对容止说:“老爷子这屋什么都好,就是这太师椅,太老,太凉。你们这新婚燕尔,还是注意些好,万一怀了孩子,那可不能受凉的。”
席家小姑这边儿话音刚落,就听那边二婶温瑛开了口,“是啊,这事儿可得注意点儿,女人身子金贵,这天儿冷,可不能着凉了。”
而一边儿坐着的席知霜和卫然也是点头赞同,容止被她她们说的就跟自己怀孕了一样,刚刚退了点儿温度的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
几人也算是知道言凉这媳妇儿脸皮儿薄,也就没在说什么,只是席竺雪记着刚才言凉走的时候说的话,就对一旁的云姨说:“云姨,给小七热杯牛奶,在拿点儿点心过来,早上不吃饭怎么行。”
她刚想问小七点什么,就看她在这热腾腾的屋里,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心里就有些明白了,这年轻人啊。想着跟她对面的姐姐和嫂子相视一笑。
只剩下不知所以的小朋友席暮吟看一群大人笑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继续扣手机。
等保姆拿来了坐垫,容止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杯牛奶,就开始听她们聊天。
女人在一起聊天,总是不能免俗,即使在座的几位都是在各行各业有成就的女强人也是一样。衣服,包包,珠宝,小三,娱乐圈,八卦,那是什么都谈。
几个太太都是学问见识一流的,讲起话来,一点儿都不生涩,而且说的话题,容止也很能接受,包括玩儿手机的席暮吟都是听得兴致勃勃。
容止虽然不怎么踏进这个圈子,可是因为工作原因,还因为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她对一些事并不陌生,所以很能跟几个长辈搭上话。
于是,一时间,老爷子安静的客厅变得热闹非凡,气氛火热。
席莫言凉走出老爷子的院子,就径直去了大院儿的马场,这个大院儿住的都是一些革命先辈,都是在马背上待了大半生的人。这个马场是在修筑这一带的时候给准备的,所有的马匹都是优良好马,所有的工作人员也自然是部队的好手。
他往马场去,穿过操场,过了训练场,一路上想起许多他小时候的事。
他是十岁的时候,在这个操场上养成了晨练的习惯,他是八岁的时候,在这个训练场学习格斗,打枪。同时也是八岁的时候,在那个马场,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养马。
一进马场,就看见一望无垠的马场中央,一批人浩浩荡荡的骑马朝他而来,他看着呼啸而来的人群,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感恩和伤怀。
他感恩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不提物质和捷径,只说感情。他以前跟着爸爸去过很多城市,参加过不少的宴会,见过不同的人,不同的家庭。
为了钱财,为了权利,多少兄弟相争,骨肉相残,父不父,子不子,妻不妻,夫不夫。
在看过那些之后,他更是感觉自己的家庭与众不同,感情无可替代,那份眷恋以及割舍不了的羁绊,也是他能够走出来,走出怨恨的一大关键。
而伤怀……他每次来大院儿都会有这种感觉。
不为别的,就是为她的母亲,他长大成人,开始独当一面,结婚生子,可是,妈妈却不在了。
她曾无数次说过,有一天,他结婚,她保证跟他太太友好相处,要给他带孩子,要教孩子写字,画画,弹琴,就像当初教他一样。
可是呢,他长大成人,他结了婚,有一个一定能和她好好相处的太太,而不久后他会有孩子,可他却也没了她。
看着一身骑马装,英俊潇洒的爸爸骑马而来,他心思敛了敛,妈妈短暂的一生过的不易,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无能为力。
但,他还有爸爸,那个他恨而不得,又有些心疼的男人。还好,他还有一个爸爸,也正因为是他爸爸,所以,他才要让他知道一些事。
席老爷子勒住马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下马,他身后的的儿子孙子也都陆续下马,把缰绳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老爷子大笑,“痛快!真是痛快!”
老爷子跑了一圈儿马痛快,再想想刚才一群老伙计看他儿孙满堂的羡慕样儿,他心里更是痛快了。
哼,老子可不止儿孙满堂,等过段儿时间,言凉媳妇儿给我生个曾孙子,那我这就是四世同堂了!
那绝对是大院儿头一份!想到这儿,老爷子就问他大孙子,“你媳妇儿呢?”
“外头冷,她跟姑姑和婶婶他们在屋里说话呢。”
女人家不经冻,更别说小七那身子骨了,看了看眼前的孙子,老爷子满意地点头,一转眼,当年握不稳缰绳的孩子,都结婚了。
“去,去跑两圈儿,看这些年有没有退步。”
老爷子说完,就有人牵了一匹马走到席莫言凉身边,是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他拍了拍马背,点了点头,利落矫健的上了马。
“我跟大哥比一比!”席言宥翻身上马,笑得阳光暖人。
“我也来。”翟凌月也不甘示弱的上了马,然后高高在上的看着翟星辰,好像是说:你不来你好意思吗?
翟星辰本来还真打算好意思不去比,自己兄弟,不用那么幼稚吧。只是被他老爹给扫了一眼,他决定还是比一比吧。
今天被请来做客的欧皓临比他们几个小几岁,而且并不经常骑马,本来准备看着他们比赛,就听一旁的席伯伯开了口。
“皓临也去吧,跟你们几个哥哥去疯一疯。”
欧皓临抬头,有些犹豫不决,这是他这十三年来,第一次来席氏,他不知道其他人对他是不是跟席伯伯一样,毕竟,他是欧家的孙子……这些年欧家跟席家,局势怎样,他知道。
“去吧,你哥他们都等着呢。”老爷子看欧皓临为难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开口道。说完就冲马背上的孙子和外孙吼,“皓临比你们小,要是赢了,老子罚你们跑操场二十圈儿,要是没出息的输了,那今天就住操场上吧。”
欧皓临听到老爷子熟悉的话算是放下了心,他小时候是大院儿的常客,一圈儿男孩子里面,就他最小,无论一群人玩儿什么,老爷子都会说这句话。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温暖,欧皓临没在多想,翻身上马,冰冷的脸上有了些笑。
“外公,你这也太难为人了吧,赢也不行,输也不行,要不您老来?”翟凌月嘟嘟囔囔的抱怨,虽然这种话,他已经说了上百次。
听他的话,翟星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是佩服他这位哥哥,简直是记吃不记打,这种勇于挑战权威的精神,值得他退避三舍。
然后,翟家二公子,驱着马,默默地远离这个白痴大哥。
“哼。”老爷子看着外孙冷哼,也没多废话,操起手里的拐杖就往那话多的外孙骑着的马身上招呼。
果然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翟公子就摇摇晃晃的坐在因痛而狂奔的马身上,一去不复返。
引得身后,一阵欢笑和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