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燃着的熏香有些温度……流君一个人跪在地上,不言不动。心里的想法在不断的纠结着。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是为了想向问问娘亲,当年为何这么狠心,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可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如今,自己只想见娘亲一面,可是这见个面的机会赌注太大了。
想了很久很久,流君还是起身了,慢慢地走向了生门,取下了生门的钥匙,然后走到了死门的面前。眼里充满了渴望,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见见娘亲,是出于恨也好,出于爱也罢,都要见娘亲一面。因为自己已经错过了在人世间见娘亲的最后一面,不能再在这里错过了。
一只手握着死门的锁,另一只手握着钥匙,可就是不敢去开。自己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姽婳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之中。
娘亲和爹爹付出了生命,牺牲了很多,就只为换自己一个人平安健康的生活,倘若自己在这里断送了性命,见到了娘亲,她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责怪自己。可是,真的特别想她,如果见不到,可能会成为自己这一生得遗憾吧。自己独活,而让娘亲灵识具散,真的不敢想象……
正在流君迟疑着,犹豫不决时,腰间的赢彩再次挣脱开,飞到流君面前,左右摇晃着。似乎在劝流君,不要选择死门。
“小白,我……我真的好想好想我娘,这些年来,我们母子二人从未好好坐在一起聊过天,也没有好好说说心里话。这份思念之情教我又如何放得下,况且,我这么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你让开好不好,我要见到娘亲,有好多问题太需要答案了”流君心痛地说着,道理自己都明白,可这份情自己怎么能割舍的了。
赢彩还是左右摇晃,不允许开这个门。
“小白,你乖,今天这门我必须开,我不能让娘亲再因为我死一次”
说着流君准备拿着钥匙插进去,却被赢彩用力一挥,击倒在地上。姽婳静静地看着,连一个瓶子都明白这份苦心,夜流君,你为何就不能清醒清醒,见了又能如何,死去的已经死去,那些后悔的话当真又能弥补多大的遗憾呢?
倒在地上的流君,头发微微凌乱,眼里充满了愤怒,继续起来去开门,今天,若果见不到娘亲,自己会遗憾的,心里也不会饶恕自己。
可是,还是不断的被赢彩击倒在地,流君没有灵力,所以丝毫抵抗不了,再三的被赢彩重伤,此刻的他已经不想再站起来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哭着哭着,流君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们一家人到底对不住谁了,娘亲被好友陷害,爹爹因此死去,南浔失去娘亲,我失去整个家。好,我们认了,可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现在还要面临这般阻挠,我就是个废物,什么也不会,连个瓶子都打不赢,娘亲,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见到你,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啊……啊……”
泪水朦胧间,流君的余光对上了姽婳的眼眸,姽婳平静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却利用梦魇的本领,将想说的话传到了流君的脑海里。
“答案就在你的手上,而最好的答案就是选择活下去。活着才有谈报答的资本”姽婳本不想多言,可是,流君娘亲带给自己的震撼太大了,也许作为一个娘亲,总有一些感同身受吧。
“活着?爹娘不顾一切,只为让我活着,祖父扮路人,只为让我活着,蓝管事装不知情,只为让我活着,姽婳再三强调,也是只为让我活着。可是,有谁明白,这份活着对我而言,太过沉重……”流君心里想着这些从未敢说出的话。
不知道这样沉默了多久,流君才用衣袖擦拭干眼泪,扭头看到熏香已经过半了。既然如此,就顺了大家的心吧。忍着痛,吃力的起身,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死门前跪下,赢彩发着光芒又准备击倒流君。
“小白,放心吧,我明白心里最好的选择了”流君疲惫的说着,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去责备了,接下来,就让自己好好和娘亲道别吧。
赢彩听到流君这么说,才停止晃动,安安静静地呆在一旁。
流君认真磕了三个头,然后大声朝着死门说“娘亲,你能听得到吗?请恕流君愚钝,这么迟才读懂娘亲爱护的心。命运不公,道不明错与对,很多问题看似疑惑,其实已经明了,可还是战胜不了内心的魔。唉……请您原谅儿子的不孝,没有能力见您一面。谢谢您和爹爹不顾一切的疼爱,谢谢您安排的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每一个人。这些年,流君没有辜负生命,在世兵阁里成就了太多的梦想,所以,娘亲,爹爹,你们放心吧。流君长大了,能像一个男人,扛起责任了。所以,祖父以后由我来孝顺,南浔有我来照顾,虽然没有你们,但是这个家,永远不会散。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娘亲,爹爹,你们的余生由我来替你们活着,儿子保证,不负期许,不留遗憾……再……再见了,娘亲,爹爹,一路走好”
说完,流君又流下了眼泪,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哭了,从今往后,夜流君长大了,会像爹爹一样,沉稳有责。自己也会去冥界把祖父接过来,把这个家继续下去。姽婳也趁机,用瓶子接住了流君掉下的泪水,这一滴泪水,代表着夜流君要真正的选择重生了吧。
又继续磕了三个头,流君起身,拿起死门下的钥匙,依偎在门前小声的喃呢“娘亲,你在里面吗?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如果你能听得到,请答应儿子,来生,一定把亏欠儿子的爱补上”
调整好呼吸,收回眼泪,脸上恢复了冷漠,流君才缓缓走到生门前,安安静静地等着,当熏香快要燃尽时,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娘亲,爹爹,婶婶,一路走好,请原谅流君的不孝。
熏香刚好燃尽的那一刻,门也打开了,整个空间都亮了,一切都消失了。流君和姽婳又回到了草原上,只是一颗绿色的灵珠绕着流君转了一圈,然后飞到流君前方,一个熟悉却陌生遥远的声音响起。
“流君,这些年越发俊朗了,你说的话,为娘已经听到了,娘亲,也很想你”若兰的声音响起,温柔却有力。
“娘亲,娘亲,请原谅儿子的不孝,不能和你见面,害得你将要灵识具散”流君知道这绿色的珠子是药师的灵识,因为爹爹当初取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不孝,反而是孝顺。娘亲为你骄傲,倘若你为了和我见一面而赔上性命,娘亲会恨你一辈子,你爹爹也会埋怨你的。孩子啊,爹爹和娘亲这么做,不是让你内疚,而是让你带着这份爱,好好生活,好好感受这世界,知道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娘亲,我好想你,好想见你一面,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流君跪着,又泪流满面的看着那颗灵识,自己真的好想好想见到娘亲。
“儿子啊,爹娘何其有幸,逢你不弃,千辛万苦,来到身边。可我们竟让你受苦受累了。爹娘无能,没法给你一个家,只能给你一个安稳未来。望你原谅,初为父母的我们,好好生活下去”
“娘亲言重,是儿子不孝,拖累了你们。生我之恩,难以报答。如今,连见见娘亲都做不到,还请爹娘原谅,自己只能来世再报答了”
“孩子,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要把爹娘看得太重了。我们是你人生路上的守护着,不是陪伴着,所以,你要更坚强,过好属于你的人生”若兰心疼的叮嘱着。
“流君知道了,定会珍惜。我……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娘亲”
“娘亲无悔,林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她最后待我如何,自己都不会真的恨她。因为她是我曾经愿意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人。恩恩怨怨,一念之间,凡事皆有因果,她最大的错就是害了你,这也是娘亲最不可原谅她的。但是,孩子啊,你将来可能会遇到很多人,交付很多真心,请不要因娘亲这事而害怕,你要相信,这些人都是值得的。爹娘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我们家世代为医,医者仁心,不亏切任何人的。缘分如此,让世间多了一个南浔,多了一个亲人守护你,千万不要记恨。好啦,我最爱的儿子,照顾好南浔,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祖父,娘亲去见你爹爹了。来世,爹娘一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弥补对你的这份亏欠”时间快到了,若兰有很多话都来不及说,只能言尽于此,希望,来生,能给流君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流君不语只是拼命的点头,其实,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往后自己,会好好和南浔哥一起,让这个家永远留下……
绿色的灵珠终于释怀了,随风缓缓飘落在草原上。“流君,别怕,娘亲和爹爹永远都在”
姽婳背着手,紫色的衣裙随风扬起,这最后一句话,真的很温暖,生命虽然没有了,到心意还在,那份护着自己孩子的心还在。流君的娘亲,真让人佩服,待朋友,待病人,带家人,都从无二心,温暖如故。
“姽婳,谢谢你”流君起身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姽婳,这个冷漠有些恐怖的女人,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也让自己真正重生。
“起开”姽婳冷冷地说着,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死在梦魇极地。
“不要,千姽婳,嫁给我好吗?我会给你和浩渊一个家,一个幸福的家,我会努力,成为可以保护你们的人”靠在姽婳的肩膀上,流君认真的说着,娘亲,这是儿子喜欢的人,只是,可能永远也追不上,就像你和爹爹一样,明明很近,却遥不可及,但自己总想努力试一试……
“这是最后一次了,夜流君,希望你能活的坦荡,不再有任何负担。”姽婳轻声说着,这份告白自己毫无感觉,也不想有任何想法,就当是梦吧。姽婳一只手运起灵力朝夜流君袭去,另一只手则压制住赢彩。
梦境里自己就是王,任何东西都只能选择听话。终于,结束了。下一次来,又是谁呢?
“老头,你能让他娘亲和他说几句话,做得不错”姽婳扶着昏过去的流君,冷冷地说完,便消失在梦境。
“唉”梦魇老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怕自己不这么做,姽婳就要自己动手了。这丫头,就不知道老头子舍不得她受伤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