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肃道:“姑娘的一番分析如拨云见日一般让我们豁然开朗!”转身对李纲道:“伯纪,我们还等什么?连夜起草诏书吧!”
在徐、文二人离了李府后,李纲、邓肃和宋安平三人秉烛夜书,写了一份两千余字的诏书。第二日一大早,李纲就换上官袍匆匆朝皇宫赶去。
上朝之后,李纲尚未来得及进献诏书,童贯就上奏道:“陛下,友邦向本朝索要降臣张觉,臣下不敢私作决定,还请陛下定夺!”李纲心下暗惊:“早先我就劝圣上不要收留叛臣,如今可是左右为难:杀张觉,将会叫辽国降将心寒;不杀张觉,南侵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以蔡京为首的一干大臣也陷入两难的境地,忽听得一人道:“陛下,臣有一计,既可以不杀张觉,又能与友邦保持盟约。”众人看时,是皇上特封的上清宝箓宫中的金门羽客林灵素,这个云霄派出身,靠着吹嘘本领爬上来的“得道高人”此刻倒成了一棵救命稻草。
林灵素道:“不妨在军中找一个与张觉相似之人,杀了之后将首级呈上,不知皇上——”“林仙客此计甚妙,朕准奏!”未等他说完,赵佶就抢先道。
处理好张觉一事后,李纲恭敬地将诏书呈给张迪,然后拿给皇上过目。赵佶看过后,半晌才道:“李爱卿为何每次都如此忧虑?”蔡京自然不知道诏书上所写何事,试探着问道:“陛下,李大人却是所奏何事?”
赵佶道:“李爱卿说,金人已经南侵并开始进攻太原,并且在诏书中提出各条应对之策。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戏子宰相李邦彦早顺着他的话开始大笑起来,一时间,殿上殿下出现了君臣同笑,一片其乐融融的情景。仿佛这里不是朝堂,而是某个早市上,说书人刚说了一段笑话后的场景。
这大笑中,蔡京、童贯等人却不是真笑,他们在这两天也接到了前线传回来的一两份急报,说是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出动,其目的地尚不明确。蔡太师一边批复再探的同时,一边叫儿子蔡攸赶紧督促将家产转移,已经收拾好的一部分将在今日动身。
笑过之后,蔡京傲慢问道:“李大人,这金兵南侵的消息朝廷上下都不知,你如何得知?”“臣听下面的人说,李大人最近跟一帮反贼走得很近!就连老臣的义子都无故失踪了,恐怕是那些杀千刀的反贼死灰复燃了!”说话的是高俅,高衙内虽然只是义子,前日下午在京师城中忽然失踪已让他有所警觉,从下午到夜里一直派耳目查探,没有消息,却发现李纲府中去了几个神秘人物,故此猜测。
李纲气道:“高太尉,你不要血口喷人!”“二位大人消消气,作为同僚应当一道为陛下分忧!”林灵素劝解道。蔡京道:“太尉所言不假,最近京师城中贼人猖獗,老臣家中也有一座楼房被贼人烧毁!”他虽然处处要与李纲作对,耳目也探查到李纲家中时常有不速之客出入,但不知晓正是燕青、徐晟和文菁他们先烧乾坤楼,再杀高衙内。又想到若是金兵真的南侵,自己也面临着国破家亡之危险,便道:“既然李大人如此放心不下,不妨就让童大人去前线督军,如何?”赵佶道:“就依太师之言!”李纲知道童贯不学无术,对于带兵打仗只会嘴皮子上的功夫,但有总比没有好,心下依旧不放心的同时却无可奈何。
童贯领旨,这个陕西、河北、河东三路宣抚使带领着手下,不日去太原督军。
退朝后,蔡京却见到林灵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林仙客,何事发愁?”林灵素长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见四周无人,便对他小声道:“太师大人,我虽然出身云霄派,但早已不在师门,如今师父却派师弟来抓我回去,你说我该怎么做?”他听太师主动询问起,便把罗宇真要抓他回去一股脑儿全告诉,希望这个为人处世的老手能给自己指条明路。
蔡京冷笑了一声,道:“林仙客既已不在师门,为何还称他为师弟?”林灵素“咦”了一声,希望他将话说清楚些。蔡京沉沉道:“自古以来,那些大义灭亲之事都枚不胜举,何况你已经脱离了师门?”林灵素恍然大悟,再谢道:“贫道多谢太师指点!”急急离开皇宫。
回到家中时,远远就瞧见罗宇真和郭京师徒二人板着脸坐在庭院中。经过几个月的明察暗访,罗宇真确认了这个大师兄已经投靠了蔡京,在汴京为非作歹。念在同门师兄弟一场的情况下,才没有将他绑缚起来押回云霄派,但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此刻,见到林灵素从朝堂下来,罗宇真问道:“大师兄,你知罪否?”林灵素一改连日来在他面前的油嘴滑舌,忏悔道:“师弟,我知道错了,这两天就跟你到师父那边谢罪!”郭京道:“师父,把他绑起来再说!”“不得无礼,他纵是千错万错,也是我的师兄,你还得叫他一声师伯!”罗宇真道。
林灵素下去好了一会儿,换成与他们无异的道袍出来,说道:“师弟和师侄且先用些素食,午后我便随你们动身重回扶摇山!”命令仆人端来了些粗茶淡饭,在一旁看着二人吃过。
罗宇真端起一碗茶,喝完后忽觉有些头重脚轻,正纳闷之间,却见林灵素哈哈大笑道:“倒,倒,倒!”师徒二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林灵素一脸得意,自语道:“师弟,既然你如此地咄咄逼人,就休怪你师兄无义了!”吩咐一名家丁道:“你且去太师府通报一声,说是借乾坤楼来关押两个人!”他尚不知道乾坤楼已在两天前被烧毁,寻思着那里是关人的好地方,便叫仆人先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