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清瞳孔邹然一缩,半响才是又再一次开口:“父亲可能确定?”
韩宁疏抿了抿唇:“太医院院首的诊断,想来还不可能出错。”
“那十一年前的宁王逆谋案……”
韩宁疏却是微微摇头:“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
“父亲,就算你不告诉我,就算你将有关这件事的全部卷宗毁去,女儿依旧有自己的方法能够探查出来当初事情的真相。”说到这里,韩沐清又是接着道:“况且,现如今京城的状况,必然与十一年前的那桩宁王逆谋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宁疏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不让你查是为了你好,此事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没人能碰。”
“那女儿若是非查不可呢?”
看到韩宁疏神色似乎有所动容,韩沐清连忙接着道:“父亲可知白芷的身世?”
韩宁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跳。
“六年前,我到过京郊城外……说来就是我之前遇到剑阁刺杀的那里,遇到了当时的白芷……”说到这里,韩沐清微微顿了顿了,抬眸看向韩宁疏:“当然,那个时候的白芷还不叫做白芷,而是叫做——”
“林月雪。”
“啪。”韩宁疏的手猛然一抖,紧接着啪着桌子站起:“你怎么能……”说道这里,韩宁疏已经在房间之内踱步:“糊涂啊糊涂。”
“那林家的人,也是你能够碰的?”说到这里,韩宁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白芷的身份,还有谁知晓?”
韩沐清想了想,才是缓缓开口道:“除了我,便只有姚师父知晓。”
闻言,韩宁疏才是缓缓点头:“那便好。”说到这里,韩宁疏便是加重了语气,缓缓道:“清儿,你切记,除了你与姚兄之外,切记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晓白芷的身份。”
韩沐清微微点头:“女儿自有分寸,父亲大可放心。”然后又接着道:“难道,十一年前的真相,父亲真的不能告知女儿么?”
韩宁疏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是再一次坐下,脸上出现了一丝疲倦的神色,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般,他重重的叹了几口去之后才是缓缓道吧:“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否则依着你的性子自己去查,才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乱。”
“那是承武十三年的九月,宁王于十一日发起政变,不过三天,便发起宫变。”
“当时,五军都督府中,中府,右府均为宁王所控制,甚至连天子近卫中的十二卫也有两卫叛变,一举助宁王夺下东门与南门。待我与陛下反应过来之时,宫中已经大变。”
“之后的事,也就是清儿你经历过的事情了。”
“以当时的情况,调令其他禁卫已经来不及,韩家军卫也需要时间,留在宫中的也只有,府中前卫,旗手卫和虎贲卫。”
“我只得带着陛下,率领着三卫与宁王叛军僵持抵抗。”
“却未料到,你母妃她……”说到这里韩宁疏已经红了眼睛:“是我对不起你母妃,对不起阿洛。”他这一生保护了那么多人,护着宁昭千千万万的子民,可是到最后却要自己的王妃保护自己。
韩沐清眼睛也是微微颤了颤,显然也是回想起了十一年前,母亲倒在父亲怀里的那一幕,她的手轻轻颤了颤,事实就是想父亲所说的那般,当时父亲只带着三支天子禁卫保护钟离轻与,还要抵抗宁王的大军,混乱之中,母亲因替父亲档箭而死。之后韩家军卫赶到,才是彻底解决了这场谋划已久的逆谋,但她却是微微敛眸:“那宁王又为何会造反呢?”
“五军都督府中两府叛变,天子十二卫之中亦有两卫叛变,如此才能使得宁王猝不提放的直捣黄龙,发起宫变。”
“这其中,必然已经策划多年。”
“这宁王无嗣,而且听闻其人素来不热衷于权力,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要苦苦策划多年去逆谋?而且林国公府之所以会被牵连进宁王逆谋案,据说就是当初暗中支持宁王逆谋,而且铁证如山。而林国公之人对先帝素来忠心耿耿,为人正直,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帮着一位乱臣贼子去反一位相对来说还算圣明的明君。”
“而且,近来我做了个梦,有梦到了十一年前的那场宫变。”
“梦中,宁王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他只是要拿走本不属于钟离轻与的东西。他问钟离轻与,坐在这踩着一众兄弟姐妹尸骨,双手沾满鲜血的从十七弟手中夺来的位子,难道夜里就不会被噩梦惊醒么,就不怕被他逼死的容妃娘娘夜里来找他索命么!”说到这里,韩沐清顿了顿:“当年,我不过七岁,加之母亲去世,对于那场宫变其实有很多事情记得并不清楚,而在我的记忆中原本也是没有这些的。”
“可醒来之后,我却又觉得这些话那么的真实,真实的好像我的的确确听过。”
韩宁疏再一次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是再一次开口:“这的确不是梦。”他的声音里多了几丝沙哑和疲惫,又过了许久之后才是道:“先帝选定的继承人,的确并非当今陛下。”
韩沐清的手狠狠一颤,虽然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可是真的听到自己父亲承认的时候,韩沐清还是忍不住心头猛地一颤。
“而是当时的十七皇子。”
说到这里韩宁疏突然勾了勾唇角,似乎有些讽刺的笑笑:“不可否知,十七皇子的确天资聪颖,三岁习文,四岁习武,五岁便可成诗……”
“可那又如何,那依旧只是一个五岁的幼童。”
“若是先帝在坚持几年,哪怕十七皇子只有十一二岁,我们也绝不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先帝早逝,幼子继位,大权旁落与外戚手中……这样的例子,历史上还少么?”
“更何况,当时多少个皇子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陛下不出手,也会有别的皇子出手。如此,倒不如选择陛下。”
“说起来,先帝倒是与陛下有几分相似。”
“容妃娘娘乃十七皇子生母,乃是西虞的郡主,当年因联姻,却未曾料到,先帝竟然对其一见倾心,而且入宫之后对其更是宠幸万分,甚至一度曾想力排众议,将容妃娘娘扶上那皇后之位,后来是诸位大臣以死相逼,又加上容妃娘娘相劝,有加上当时的皇后娘娘乃是宫家之女,先帝才是熄了这个心思,但却又是生出废长立幼的心思。”
“而十一皇子生母早逝,在宫中备受其他皇子欺辱。那时容妃刚入宫不久,还未有子嗣,遇见过几回,对十一皇子颇为照顾,后来便是向先帝提议,将十一皇子收在自己名下,抚养长大。一直以来都对十一皇子视若亲子,即便在十七皇子出生之后,也是如此。”
说到这里,韩宁疏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心气高,素来意气满满,哪里忍得了自己竟然败在一个五岁幼童的手中。”
“而当时仲陵已经帮陛下策划已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所以,父亲还是选择了帮助当时的九皇子?”
韩宁疏再一次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是道:“陛下继位,于国于民都是好事。”而且,当时于情于私,他也必然是站在陛下那头的。
只是那时的他,从未想过,他们四个会走到后来的境地。
“九皇子继位之后,十七皇子自然不能再留。”
“不过……”说到这里,韩宁疏语气微微一顿:“十七皇子并未死。”
“当年,容妃娘娘曾去找了陛下,自愿自缢,只求陛下放十七皇子一条生路。”说到这里,韩宁疏想来想,才是接着道:“但后来如何,我便是不知晓了……陛下虽然同意放十七皇子出宫,但十七皇子当事毕竟年幼,身边只有一个老奴,也无什么盘缠,能否存活下来,就未曾可知了。”
说到这里,韩沐清也算是明白了,钟离轻与说是给那十七皇子一条生路还真的就只是一条生路而已,没有任何盘缠,也无任何护卫,就以老奴带着一个幼童,想要在乱世之中存活下去,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这也并不是绝对的,谁知道那位容妃娘娘是否给自己儿子准备准备后手,毕竟那也是西虞的郡主。
但至少,在京城的所有大臣眼中,十七皇子已经是个死人。
已经死的人,怎么能再回来争夺皇位呢?
韩沐清微微挑眉:“所以,父亲怀疑的是那位不知死活的十七皇子么?”然后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十七皇子当时应该仅有五岁。”
“如此算下来的话,十一年前,也就应该是十七岁。”如此,倒也和那陈庄口中的先生年纪相符。
那么,她现在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仲离又与这位十七皇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