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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头易猜尾难料

因为他决不允许,那个人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他不愿意沐儿遭受风险,也不能以沐儿的安危做筹码,光是这一点,他便彻底的输了。

此时,在院子外还有一人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是忘尘。

他看着苏雪丞手里的无心散,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没有拦。

含桃负手而立:“我以为,小师弟匆匆来此,是为了救下钟离临炘。”

忘尘拧眉:“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么?”含桃微微侧头看向忘尘:“为了舞愔师侄。”

“没有的事。”

“是么?”含桃勾了勾唇,笑容嘲讽:“小师弟难道并没有屡屡出手帮助舞愔师侄?情丝绕的解药是,花开三月的解药也是。”

“小师弟——你别忘了。”含桃微微挑眉:“现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师弟你,一手推就的,我们,都不过是被你利用的棋子。”

“我并没有想要阻止。”忘尘淡淡敛眸,哪怕就在刚刚,他曾犹豫过,要不要迈这一步。

这是钟离临炘命运的唯一转折点。

他早就看到的,钟离临炘的命运会在此时面临两个岔道,一个活,一个死,当然,无论是那个,这宁昭的皇位都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而这也是小愔唯一命运的转折点。

他算不出来,却能够猜到。

可是……

他为什么要救钟离临炘?

钟离临炘留下,就意味着变数,而他,费了这么长时间,牺牲了那么多人布的局,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变数而变得不确定起来?

就因为小愔爱他?

——“多谢师叔。”

忘尘忽然想起那日的那道身影,那道充满了喜悦的身影。然后再一次抬眸看向里面,苏雪丞已经将无心散瓶子的盖子打开,倒入酒杯之中。

然后,忘尘转了身,缓缓的离开,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

苏雪丞脚下微微有些不稳,面色苍白,唇色全无。死死的看着钟离临炘,然后缓缓道出此毒的名字:“这是,无心散。”他看着钟离临炘,他想要看见他失色,他讨厌他现在这副从容不迫无惧生死的模样。

明明是注定败的人是他,可他凭什么能这么从容,凭什么能这么悠然?

而最令他有些失去理智的,是钟离临炘说的那句‘伦心狠,我不如你们’。就如同一把锋利而冷酷的刀,不动声色的在他的心头划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将他所有的理智全部消耗殆尽。将他一直竭尽全力的伪装揭开,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轻易的勾出了自己内心最不愿承认,却又是无比真实,无法逃避的事实。

是啊,他在利用沐清。利用她的安危逼迫,又或者说影响钟离临炘的选择。

无论是在虎跃关的杀手,又或是梁庸城,西州城内的。

即便,现如今就连他们也失去了韩沐清的消息。

在最初制定了计划并实施的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而言都是如同凌迟一般的痛苦,即便他明知道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的,这一点是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可他依旧要忍受这那种煎熬。

濮祥淡淡的勾着笑开口道:“纵使皇后娘娘武功过人,轻功盖世……可刚刚那些火器的威力,您也看到了,娘娘毕竟是肉体凡胎。”

钟离临炘淡淡的看着身边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的小太监:“我记得若不是沐儿,以你的资历和年纪,到不了殿前。”

“是啊,帮过娘娘一点小忙,娘娘惯是个心善的,在这宫中,是升是降,还不都是娘娘一句话的事。”说到这里,濮祥勾了勾唇:“陛下是想说奴才忘恩负义吧。”

“可这人往高处走,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

“再说,奴才也甚是担忧娘娘的安危,陛下喝了这个,娘娘自然就会无碍。”

“否则,那些人得不到消息,若真的引燃了梁庸城下的……”

“那叫什么来着?瞧奴才这个脑子,是叫火药,足足可以炸毁半个城的量呢。”

濮祥轻轻的笑了起来:“陛下是想说,奴才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是吧。”

“太妃娘娘跟我干爹走了那么多年,我这个做干儿子的,也该下去为二老尽孝不是?”

说着,濮祥将手中的杯子往前放了放:“陛下,这时候也不早了,您想好了么?”

苏雪丞亦是淡淡道:“无心散同情丝绕混合,剧毒无比,无药可救!”

钟离临炘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从容平静的喝下那一杯酒,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似乎喝下的不是剧毒之物,而仅仅是一杯普通的酒。

见此,苏雪丞和钟离临修都是有些愕然看着他。

他们不会以为钟离临炘并不知道此毒是什么,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为什么,甚至,苏雪丞刚刚已经特意强调。

情丝绕同无心散混合——

不但无解,而且死时会是……

“不过千刀万剐而已。”钟离临炘笑的从容,他知眼前之人只怕是恨自己入骨,恨不得自己千刀万剐。

的确,不过是千刀万剐而已,不过如此。

这世上,除了沐儿,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文玥愔更是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喃喃的道:“疯了,你绝对是疯了,为了那个女人值得么,她有什么好。”

钟离临炘笑了笑,笑的如春风般的和煦,笑的温暖而又洋洋:“自是值得的。”即便现在他的体内如同刀绞。

“也许,她没有什么好,可是我爱她,这就够了。”钟离临炘这样温柔地说着,就像当初沐儿说的那般,也许,你不是最好的,可你是我爱着的。是的,也许她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我用全部生命去爱着的。

“疯了,你是疯了……”文玥愔只能不停地摇着自己的头,手试上脸,只触到了满脸的泪。

……

韩沐清冲过重重阻围,赶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的临炘从容淡定的放下那杯酒,说着那样的话语。

从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觉察出了异常,到了宫门后,更是发觉所有的守卫都换了。

她从宫门口几乎是一路杀到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还是晚了?

苏雪丞和钟离临修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韩沐清,一下子慌了神,他们没有想到韩沐清在多方势力的联合阻拦之下,还能收到京都内发生兵变的消息,并且如此迅速的赶了回来,若不是这一线之差,或许就会有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包括那时,韩沐清会扔下前方的战事,会扔下三十万韩家军,如此马不停蹄,一个人独自前往西虞——那是他们所认识的韩沐清做不出来的事情。

他们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开口,因为这就是事实,他们一手主导了这场兵变,为了使钟离临炘退位,不,是死。

可韩沐清的眼中似乎完全没有他们的存在,她只是呆鄂的看着钟离临炘,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容,看着他微微发乌的唇色,一步步的向他走来,脚步踉跄。

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七天七夜,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就连水儿都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坚持不下去,自己一路上换了无数匹马,为了避开路上拦截自己的人,走的尽是险峻的小路,才能在七天内赶回来,可她赶回来之时,她的临炘已经喝下了毒酒。

她回来晚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还是晚了。

怎么会这样……

“临炘——”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回来么!等我……回来啊……”也许是多日不眠不休的赶路,也许是刚刚杀进来的时候,伤到了腿,韩沐清摔倒在地,她却连忙挣扎着起来,一点点向钟离临炘哪里去,最后扑尽钟离临炘的怀里。

而周围的士兵早已经将韩沐清与钟离临炘团团围了起来,生怕韩沐清又任何异动。

“你个骗子……”韩沐清抿了唇,泪水不断的流出。

钟离临炘反手抱住韩沐清,眼里没有惧怕,没有悲伤,有的却是满满的笑意,他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却没想到看能看见她,真好!

她安好,真好!

只是——好像又连累她了。这下子,沐儿是真的被困在这里,插翅难逃。

但钟离临修……应该不会为难沐儿的吧。

只听钟离临炘轻轻的开口说道:“太爱,所以不忍你受伤害,所以宁可舍弃一切也要保你安好。无论是真是假,我只要你平安。”

韩沐清早已是涕不成声,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你便这般不信我的能力吗?”为什么非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钟离临炘轻摇了摇头:“对你的安危,我是半分也敢去赌。”

他笑着,想要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忽然觉得眼角嘴角有一点凉,随后便听见韩沐清的惊叫:“怎么会这样!”

韩沐清惊骇的望着钟离临炘,只见他的眼角,唇角都流淌出一抹殷红的血迹,流淌在他轻轻笑着如同和煦的清风般的面容上,那俊美的脸容上显现出一种别样的瑰丽,却只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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