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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再难得此良宵辰

钟离临炘见此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自沐儿入宫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沐儿这般开心过了,便是为此,这一次承业寺来的就不亏。

韩沐清很快就讲忘尘埋得金风玉露和百果酿挖了出来,而另一边,其他人也是将带来的东西都摆放完毕,尤其是凉亭前的石桌上,更是放了许多吃食。

掀开红布,韩沐清轻轻嗅了嗅,便是不由得感叹道:“好酒。”

“你啊……”忘尘似是感叹般的轻轻摇头:“怎么还是这般贪杯。”说着,忘尘的眸子不由得微敛,他想,他或许知道韩沐清为何这般贪杯了。

他早就说过,常年离不开酒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性格使然。一种是有故事的人,心中藏了事,故而借酒或消愁或买醉,或故作洒脱。

但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在这两种之外,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便是喝的日子久了,成了习惯。

凡能够压制或延缓妒红颜的药物,必然以酒做引。

而韩沐清已经将酒坛里的酒倒入酒壶,听闻忘尘的话,也只是嘿嘿一笑:“也就只有好酒才会这般。”

“再说,酒这个东西……喜欢的人,便觉得那真是唯有杜康。”韩沐清一手撑着下巴,拿起酒壶,轻轻晃了晃。

忘尘微微颔首,然后接着道:“古人以青梅煮酒,今日青梅是弄不到了,但或许可以弄点别的东西试试。”

“弄什么?”

忘尘看向入目的满眼红梅。

韩沐清寻思了一会,觉得青梅,梅花,应该也没差,反正都是风雅的东西,难得师叔有这种提议,便吩咐青黛去采些梅花瓣,青黛便是高高兴兴的拉着风熙就去采集花瓣了。

钟离临炘也道:“我看那边有个池子,我去捉两条鱼。”宫中的人,虽不知道他身中花开三月,不得食用海鲜,但到底是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宫中的人都知道,但是有太子的膳食,必然一点海味都不能有,只当是过去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新帝不喜食海味。故而数月来,宫中御膳房准备的膳食,愣是从未见过海味。

甚至内务府,大坻压根就不采买此类食材,就怕那个糊涂蛋用错了食材,惹得龙颜大怒。

但他却知晓,沐儿其实是极爱食海味的,尤其是鱼虾。

韩沐清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之前便跟自己说过,要让内务府正常采买海味,就算他不能吃,好歹也能给自己解解鲜,好不容易才被自己给拦了下来。

之前在竺江的时候也是,现在又是这般。

钟离临炘轻轻勾了勾唇:“沐儿便当是我馋了,想要吃上一两口解解馋。”说着,不等韩沐清再一次开口,就已经带着离三离四去了池塘。

……

韩沐清看向花海:“红的这般艳丽,没有一丝杂色的红梅,在这洛阳倒也少见。”其实她素来不是很喜欢红色,尤其是那种鲜艳倒近乎鲜血的红色。

在她娘亲死在那场宫变之中以后,便是这般。

因而这绽放于雪地的一簇簇鲜红,初时会感到惊艳,但是一段时间后,却又会觉得红的过于浓艳了,浓艳到近乎压抑。

“对了……师叔。”韩沐清忽然抿了抿唇,然后才是缓缓道:“您那里……还有忘忧醉么?”

忘尘手轻微的颤了一下,但目光却是十分平静,他淡淡看向韩沐清:“忘忧醉?”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的将放在桌子上的手,缓缓垂下,放在腿上:“你上次不是尝过了么?”他淡淡的说着,眸子似乎轻垂:“那东西,只要入口的味道变了,就再也变不回去了。”

“而变了的味道的忘忧醉,也就不能再喝了,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因为,那般的话,那忘忧醉也就成了毒茶人心的毒,随不致命,甚至连明显的症状都不会有,但……那依旧是毒,而且只要饮之就会毒入骨髓,无药可医。

忘忧醉,无情之人饮之,如同甘露,乃世间第一美酒,可使人心平气静,忘忧而眠,与静心诀相辅相成,有助其功。而若是心中有情之人饮之,便苦涩异常,难以入喉,甚如刀割喉,用情越深,便越发苦涩且痛,思其人,心如绞,不可再饮。

是故,凡忘忧弟子,每日必引忘忧醉,一是为了有助修为,二来也是为了保证不动心,不动情,心无外物,不受左右。。

“况且……现在我手中并未有忘忧醉,前些日子遣了人回谷中去取,现在还未回来。”

韩沐清似乎一愣,半响才像是反应过来的轻轻喃呢“是么……”她轻轻的折了折眼睛,许久之后,才想是轻轻一笑:“罢了,也就是好多年前喝过一次……”

她想,那个时候的忘忧醉,可真好喝。当然若是不好喝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她都还念念不忘。

那滋味啊,只要喝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

但她很快的就想到了之前她喝的那杯忘忧醉……嘴唇抿的便更紧了。

那个滋味啊,同样是只要喝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

同一种酒,怎么能那么好喝的同时又那么难以入喉。

“我那个时候还说……要是能再喝一次忘忧醉,就再也此生无憾了呢……”韩沐清说到这里,不由得轻轻摇头,然后轻笑了一声:“真是羡慕师叔……可以日日饮得那般美味。”

“我其实……就是想试上一试,没准……上一次只是个意外。”

“没有意外。”忘尘说到这里,似乎极轻的叹了口气,轻的令人觉得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只要变了味道,就再也变不回去。”那怕最后将情将爱放下,也会留有痕迹,再不复初时的味道。哪怕……最后将爱一点点酿成恨,也只会更加苦涩。

“无情果这种东西,无情甘甜,有情酸苦,是比人心更加敏感的存在。”而情这种东西,素来是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染上了,就戒不掉。和有酒瘾的,是同一种道理。

“小愔,上一次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

“什么?”

“你心中的人……究竟是谁?”

韩沐清眉头顿时轻微一紧,随即掩饰性的笑了笑:“我不是说了么?我的心中没有人……”

“你们都说,我心中的人不是临修。”韩沐清缓缓摆弄着桌子上的杯子:“也许真的不是。”

“所以,如果真的非要说是有的话,那也是一个数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而已经死了的人,一切也就都没有了意义。”说到这里韩沐清又是轻轻笑了笑:“不是出来玩么,师叔何必提这些扫兴的话题。”说着,韩沐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临炘的鱼抓的怎么样了。”

韩沐清到时,离三已经将池塘上面的冰凿出一个大洞,而离四的手上也已经提了几条很是肥硕的鱼。

离三离四看到韩沐清,连忙行礼叫道:“皇后娘娘。”钟离临炘也是连忙走了过来:“沐儿,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我来就行,你在哪里歇息着就好。”

听到这话,韩沐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有种想要笑出声的冲动,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那些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了吧:“反正也是无聊,就过来看看。”

捉好了鱼,另一头的花瓣也已经采的差不多,再加上之前还准备了些食材,众人便是开始准备起午膳,当然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生起火还是要费上一番功夫的,但好在今日天虽因化雪而偏冷,却没有太大的风,因而火只要生起来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先出一部分鱼煮了一锅鲜美无比的鱼汤,剩下的也是按照往常以火烤制,当然本来应是自己烤自己的,但钟离临炘还是动作麻利的烤了两只,并且笑眯眯,如同献宝一样的放到了韩沐清的面前,他可是记得,在竺江的时候,沐儿可是很爱吃她烤的鱼呢,也不枉费他这么多年,将这项技术活练的炉火纯青。而这个时候,鱼汤也已经好了,汤色泛白,香味扑鼻。

不得不说,钟离临炘的这一手烤鱼,烤各种肉的手艺,不单让当初的韩沐清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在场的其他人也均是如此,虽然不确定这鱼的味道如何,但光看这外边,还是很唬人的。

想着,又看了看自家小姐,一小口一小口,却十分快速的解决着盘子里的鱼肉,白芷等人顿时表示,得,看这样子,味道绝对差不了了。

而钟离临炘则就是笑眯眯的看着,然后又盛了一碗鱼汤,放在了韩沐清的面前。

青黛看着,不由得拉了拉白芷的袖子,小声嘟囔道:“完了完了,我竟然觉得,光看这幅画面,小姐和陛下竟然有点般配的感觉。”

白芷顿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在这小丫头眼里,小姐和谁不般配?就连跟冥主都是配的。

不过……还真有一个例外。

那便是修王,她记得青黛同自己说过。

——“白芷姐姐,我总觉得,小姐不应是和修王站在一起的,唔,不是说修王不好,修王似乎也很喜欢小姐,到我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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