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怎么了?孤还问过他们,十五之前还有好日子吗?他们说,最近的好日子,就是十五那天,孤想了想,孤还是能坚持上几天的,便同意了。怎么,对此你还有异议吗?”
漠漠呵呵干笑:“没异议!绝对没异议!王上说咋办,咱就咋办!”
其实,漠漠很想问问,那挑选吉日是不是与苏合有关,毕竟他是大巫祝,可是,她又不想提起他,怕阿古拉会烦心。阿古拉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找个把柄,打压一下莎林娜兄妹一党,可是,他们皆安分小心的很,一点小辫子都没有。
漠漠就在准备再次起身离开时,忽的,又迟疑着看向了阿古拉:“那……自从咱们回来后,你便再未去过梅朵那里……”
阿古拉拿食物的手一停,眼中飘过了一丝笑意,哼!等了你都几天了,才知道张口询问:“你什么意思?”
漠漠低头,咬着下唇不语。
阿古拉的目光柔和起来,将身子往前探去,附耳道:“你相不相信,之前我是故意在怄你?你相不相信,你眼睛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都是假的?”
漠漠的身体一僵,随后,惊愕的脸上现出了愧疚之色。看着面前的阿古拉,她使劲的张了张口,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几个字:“我只去一会儿,便会回来……”
阿古拉心满意足的望着她出了王帐,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星月几乎已经长在了茹娜的帐中,有时候干脆连晚上都在那里留宿,她很喜欢小孩子,那萨其拉也格外的喜欢她,只要她抱着便会不哭不闹。
等今日漠漠到那里时,星月早已过去好久了,就连早饭都是在那里吃的。
茹娜见漠漠走进来,斜眼问道:“你怎么一天比一天晚?是不是我那小心眼的表哥,老毛病又犯了?”
星月抱着萨其拉,不解的插口问道:“什么老毛病?”
茹娜没回答她的话,继续斜视漠漠。
漠漠撇嘴叹道:“岂止是犯了,且这次犯的比以往都严重呢。我临出帐前,他让我带话儿给你,说他不日便会来看你。”
茹娜忍不住苦笑开了:“怎么,他还准备来我这里抢人吗?”
漠漠边去抱萨其拉,边冲茹娜郑重点头:“我看那苗头,他还真做的出来,你抓紧想个法子,若是你家的斧子生锈了,赶紧让人给磨磨!”
星月已经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在旁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原来,王上这么没有安全感啊,怎么连女人的醋都吃!”
茹娜冷笑接口道:“可不是么,你说说,堂堂王上,一个大男人,怎么行出点儿事来,就那么的小气呢!你是不知道,就为了吃我的醋,不知多少次想来找我算账了!亏得我还叫他声表哥呢!我告诉你啊漠漠,我还真就不吃他这一套,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住着,而且,明天也不许回去,我这就去找好斧子等着他!”
漠漠边逗弄萨其拉,边悠然道:“那可不成,我出来时都答应他了,来这里待一小会儿就得回去。”
茹娜心里那个气啊,手指着漠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对星月说道:“你看看,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还没成婚呢,就被我那表哥管得服服帖帖的,等成了婚,咱们还能见上她吗?”
听着茹娜的喋喋不休,漠漠就是不搭理她,只是在屋里抱着萨其拉来回走动。
“嗳,星月,你怎么又吃开了?你方才不是刚吃完饭吗?”茹娜皱眉,向桌案旁正狼吞虎咽的星月身边走去。
“怎么了?”漠漠听到动静,抱着萨其拉也走了过去。
茹娜指着还在不住吃东西的星月,神色十分吃惊的向漠漠说道:“你是不知道,她这几日是一天比一天能吃,方才吃早饭时,吃了一整条的羊腿,还吃了大半盘的青稞饼,把我家孟和看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可这才多一点的工夫儿,就又吃上了!”
茹娜不说还不觉得,她这一说,漠漠也觉得不太对劲儿了:“茹娜,你抱一下萨其拉。”
茹娜将萨其拉接过去后,漠漠便跪坐在了星月的旁边,关切的问道:“星月,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星月边吃边道:“没有觉得不舒服,就是老觉得饿的慌……”
漠漠看着她那明显圆了一大圈儿的脸蛋儿,心下一思,抬手向她的手腕上拉去。茹娜见漠漠要为星月把脉,也关切的凑了过去。
“师姐,怎么样?我真的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星月的另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拿着食物往嘴里填。
漠漠皱眉,一边把脉,一边沉吟道:“除了脉搏跳的有些快,没有什么异常的……”
茹娜一听,放下心来,在旁笑语道:“可能是她正在长身体的缘故,所以比较的能吃。你忘了,你、我、孟和,当年像她这么大时,不是也能吃的很么。对了,就是你那次去救我阿爸回来后,就是你能开口说话的那次,为了庆祝你的嗓子好了,咱们三个不是在王庭外的草地上烤了一只羊么,记起来了没有?哎呦,就那一整只的肥羊,最后不是差点被咱们三个吃个精光吗?所以,现在星月能吃一根羊腿,也算不上什么奇事儿!”
话虽如此说,但漠漠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疑虑,特别是当她看到星月大口大口的往口里灌着羊乳时,更是惊讶了:“星月,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羊乳的?你刚来时,不是一闻到这个味道就难受吗?”
星月她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纳闷之色,瞅着那剩下的半碗羊乳,向漠漠说道:“说起来也怪了,我之前的确是闻不惯这股子膻味儿,可是,这两天我却觉得这好喝的很,每天要喝上好几壶呢!”
这样的转变,也着实惊人了些,漠漠心中有更浓烈的担忧升起。
“这就叫做入乡随俗,人家星月在这一点上,可就比你强多了!”茹娜忍不住又冲漠漠开口了,“可不是你,这都多少年了,走到哪里,那水囊是带到哪里……”
漠漠狠狠的白了她一眼,神色郑重的向星月叮嘱道:“你可记住了,一旦觉得哪里不舒服,不管白天晚上,都立即派人去告诉我一声,万万不可大意!你若是病倒了,我怎么能对得起师叔!”
星月边吃边点头,嘴里含糊的应道:“我知道……”
一连又过去了几日,漠漠虽仍旧每天都会去看茹娜、星月,但一般坐坐就走,惹的她俩是怨声载道。
这日傍晚,漠漠正在内帐中为阿古拉绣腰带,阿古拉神色有些异于平常的慢慢走了进来。
漠漠听到了脚步声,不用抬头去看,都知道是他,柔声笑问道:“怎么,王上都已经忙完了吗?”
阿古拉不语,走到了她身旁坐了下来,看着她手里的腰带,微笑问道:“是为我绣的吗?”
漠漠一边绣,一边调皮的回答道:“你说话怎么这么没自信,以为我还可能会给谁绣啊?我想好了,这两天抓抓紧,等婚礼的那天晚上送你,感动不?”
阿古拉甜蜜微笑过后,脸上渐渐现出了迟疑之色,声音也低缓了下来:“方才……南朝那边传来了消息……”
漠漠手里一抖,针线停下了,神色凝重不安的侧头向阿古拉脸上看去。
阿古拉伸臂向她的肩膀上揽去,淡淡笑道:“你不必担心,虽说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是坏消息。洪城被破后,南朝皇帝下了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太子,他自己当了太上皇,借养病为名,正式移居于汴京行宫,让新皇坐守金陵城。”
漠漠捏着针线的手,开始不自控的发颤。
天呐!真是造化弄人!他居然坐上了皇位?这天下还有比这样让人无奈的事情吗?或许,换做任何一个皇子,都巴不得要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更会为此不惜做出那手足相残、阴谋篡位之事,可是他,这一生最避之不及的就是这些啊!
阿古拉的手在轻轻拍打着漠漠的肩膀,漠漠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强压心头的震惊与难过,仰脸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坐在这里,等着你娶我。”
阿古拉心疼的用力抱了抱她,然后在她耳畔说道:“这件事恐清宁公主也知道了,你若是不放心她,今晚我就放你一晚的假过去陪陪她,不过,明天早上必须回来陪我吃早饭!”
“是!属下遵命!”漠漠笑应道。
阿古拉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便又向外帐中走去。
等他的后脚一离开内帐,漠漠的身子便是颓然一松,痛苦的将她的脸,埋到了膝盖上……
吃过晚饭后,漠漠便去了星月的帐中。
两人谈起南朝之事,只剩面对面叹息,她们皆在为李虔的命运感到无奈,更憎恨他父皇的昏庸无能,为了逃脱责任,居然拿儿子去顶缸,这样的皇帝真是南朝最大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