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人正是辰所住客栈的店主。也不知他怎么得知了辰和雪得罪城主之子一事,竟趁夜报官去了。
辰仔细打量这群人,只见其中三人衣襟飘飘,全不是官兵打扮,他们脚步轻盈,走路竟不发出一点声息。
辰心想:那数十名兵士不足为惧,这三个江湖中人看似武功不弱倒似难对付的很。他待一行人走出二十余丈才自林中钻出来。施展了轻功,绕过他们,快速向客栈去了。
他到了客栈,飞身自窗户中进了屋子,自床头拿了青龙剑,便迅速出门,到了雪房门外,轻轻叩门。
习武之人既是睡梦之中于这轻微之声也甚是警觉,雪惊醒,轻声问道:“谁?”
辰轻声说道:“雪姑娘,有官兵前来,你快快出来!”
雪听是辰声音,迅速穿好衣服,开门出去时,辰早敲蒙房门去了。
辰连敲几声门,屋内却是没有动静,辰又敲几声,屋内始终无人答话。辰暗道:不对!他将宝剑探入门缝,只轻轻一划,门桠立断,他推开门,却见房中空无一人,蒙已不知去了哪里。
辰方关上门,只听客栈大门轻响,辰忙拉了雪手臂,飞身上了房顶。于此同时,大门轻轻打开,一行人蹑手蹑脚进了客栈。
辰轻轻在雪肩头一按,雪会意,俯下身去,二人卧在房顶,甚是隐蔽。其时辰身子紧紧靠在雪后背上,但他专注房下动静,全没在意,雪感觉到他鼻中呼出的微热气息,只觉胸中温暖之极。
那群人轻手轻脚进了客栈,却停在厅中不上楼去。辰正纳罕,却见那三个江湖人士身形一晃,已沿着木质楼梯向楼上去了,他们三人先后上去,脚踏在楼梯上全无半点声息。
那三人上了楼去,分别到了辰、雪、蒙房门口,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自怀中取出一根细管,轻轻插到门缝里去,尔后将嘴巴凑在细管之上,往屋内吹气。
辰看得明白,在雪耳边轻轻说道:“他们正向我们房中吹迷烟,欲要先迷倒了我们,此等手段当真下流之极!”
雪听辰在她耳边低语,禁不住心神荡漾,轻轻点头,却全没在意辰说什么。只想这般同他偎依着。
三人吹完迷烟,在门外静立一会,料来房中之人早已被迷倒了,便向楼下挥手,同时飞脚猛的踹门,门轻易便开了,只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三人俱都诧异:房门竟没上桠!
那十几名官兵此时也不再遮掩动静,一窝蜂般冲上楼去了。他们到了楼上,迫不及待冲进房中,却扑个空。
那为首官兵气势汹汹的叫了店主来,骂道:“房内根本没人,你他妈的敢作弄老子!”说完便狠狠一巴掌打在那店主脸上。
那店主左脸登时红肿不堪,叫苦道:“官爷,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作弄你啊?他们的确就住在这里啊?”
那官兵火气甚旺,抬手又在那店主右脸上打个手印,道:“那人哪里去了?”
店主叫苦不迭:“冤枉啊官爷,小人冤枉啊,我明明看到他们睡下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官兵越听越气,抬手要再打他,一名江湖人士却凑上前来说道:“大人息怒,有一间房中被褥尚温,定是有人在此住过,想来是他们得了音讯,先逃了。”
那官兵说道:“既然如此,他们定也逃得不远,小的们,咱们去左近仔细搜查一下。”
他一声令下,一群官兵纷纷下了楼来,向大门外去了。那店主跟在那官兵身后去送,那官兵飞起一脚将他踢个跟头,道:“扰了老子美梦,下次割了你脑袋下来。”
那店主倒在地上,不敢立刻起身,待他们去得远了,才自地上爬起来,关了大门。他方一转身,一柄长剑已架子他脖子上,他吓得面无血色,惶惶说道:“大侠饶命,小得该死,小的该死,大侠饶命。”
原来辰和雪在他关门之际已自房顶跃到了他身后,待他转过身来,辰宝剑已然探到他脖颈处。
雪笑道:“你既然说自己该死,却为何还要这位大侠饶你性命?”
那店主听了这话,哪里还有魂儿在,身子颤抖不已,说道:“姑娘手下留情……姑娘美如天仙可莫要小人的脏血污了眼睛,姑奶奶饶命。”
雪听他称赞自己美貌,心下高兴,说道:“你这人倒也算不得可恶至极,只是要杀你的不是我,你怎么求我也是没用?”
那店主已鼻涕一把泪一把,道:“大侠,小人再也不敢了,你饶了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辰不待他说完,说道:“我问你什么,你便老老实实答来,若不然,这一剑下去,让你脑袋搬家。”
那店主忙说道:“少侠请问,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
辰说道:“你怎么识得我们,却去报了官?”
那店主道:“少侠得罪了福林公子,如今满城之中到处在通缉你,公子和这位姑娘画像满城都是,我又怎么能不识得你了?”
辰说道:“甚好!你便趁我们入睡之际去报官,你害了我们,对你却有何好处?”
那店主见势不对,又哭道:“小人死也不该贪图那五百两赏银,大侠手下留情,小人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伺候大侠。”
辰狠狠瞪他一眼,作势将剑往他脖颈里砍,那店主早吓昏过去。
辰说道:“雪姑娘,这宣城也容不得我们了。”
雪叹口气说道:“这深夜里,我们却到哪里去?”
辰指指不远处一坐山丘说道:“今夜只得流落山野了。”
篝火燃起,红光四射,周围顿时有了暖意。
山野林间,寂无声息,猎猎火声清晰可闻。
红光映娇颜,雪懒懒坐火堆边,笑道:“辰,隐居山林,与世无争,无忧无虑,倒也逍遥自在。”
辰欣赏眼前绝世美貌,突觉醉酒般飘渺,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我怎能只顾自己逍遥,而忘却了深仇大恨?又怎能只管各人自在而令师兄含恨九泉不能瞑目?”
雪叹息道:“辰,无锋定然愿你快活一生,而不是让你因背负了他的仇恨而郁郁寡欢,他若在九泉之下看你为给他报仇而郁郁不可终日又怎会心安理得?”
辰听了雪一席话,突然想起无锋临终前所说的话,他说:“……师兄如此,却是……却是逼不得已……师弟,你莫要……莫要怪我,莫要为我报仇……”
辰想到此,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脱口惊呼:“不对!”
雪被他吓了一跳,说道:“辰,怎么了?”
辰说道:“师兄临终前行事一反常态,很是蹊跷,这很是不对,这里面定大有文章!”
雪吃惊道:“无锋他却怎么一反常态了?”
辰眉头紧锁,沉思片刻,说道:“你爹爹出事前,无锋师兄去找我饮酒,说是要喝个痛快,我想到次日就是你们的成婚之日,便反复推辞,他总是不允,最后我拗不过他,便跟他喝了几碗。”
雪听了这话,心事重重,便闷不吭声,只听辰继续说道:“我道是师兄心情激动便也没太在意,可是喝酒间,他便要我取了这把剑来看看。”他说完,拿起身边宝剑,在面前晃了一晃,火光将宝剑照的明晃晃的。
辰继续说道:“我取了剑来给他看,他看后反复叮嘱我要将剑收好了,莫要被人盗了去,我当时以为无锋师兄多虑,便全没在意。”
辰说道此,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那日师兄表情如此严肃,我竟全没看出异样,我怎得如此糊涂?后来我们突然遭人袭击,我们跃出门去,见了一个人影向你爹爹房顶去了,我们便到追了你爹爹房中,不料我这把剑已插在了他胸口。定是那人将我的剑盗了去,陷害我们。”
他说到此,雪已泪流满面,他呜咽道:“却是谁有这般本事?能盗了你的剑去?”
辰叹口气,说道:“他定是在袭击我们之时盗了剑去,可是他竟然在我们出门之后捷足先登,害了你爹爹,这人武功之高,实在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辰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凝神说道:“那日师兄说话很是反常,还说什么我们坏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声,落个万人唾骂的下场!”
他说到此,蓦地表情怪异,不再说下去,过了一阵他全身一震,提高声音说道:“原来师兄早已知道了这般结果!我为何当时就没有想到?”
他说完,便是呲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雪,雪见他面目狰狞的形状,尖叫一声:“啊,辰,你干什么?”
辰听了雪惊叫,如自梦中醒来,神情变为沮丧,说道:“师兄他定是被人逼迫,他其实早已知道了那奸贼的阴谋,却不能同我明说,他三番两次的出言暗示与我,我竟全当做了耳旁风。他临终前叮嘱我不要为他报仇,却是知道那仇家厉害的很。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怕我白白送了性命!”
辰说完,狠狠的一拳打在地上硬土块上,土屑四溅时,手背上也殷出血来。盈盈火光,映得他苍白如纸的脸更显憔悴。
雪靠到辰身边,握住他红肿的手,心疼的说:“辰,无锋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打不过人家,我们找个僻静之地练上几年武功,到时候再去找他报仇不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
辰看出她关怀的神色,心中一暖,想:无锋师兄临终时托我带她远走高飞,我能与这般红颜知己相守,却也不枉了此生。但转念间,他又想起颖,突然觉得自己无耻之极,心道:颖对我一片情深,我这般见异思迁算得什么好男儿?当下将手自雪手中挣脱开来,说道:“雪姑娘,我即使是再练上十几年,恐怕也不是那恶人对手,况且我的武功长劲了,他的武功也必有所长劲,而如今那奸贼犹且身在暗处,齐城中江湖豪客虽多,但却没有一个有得如此武功,轩武功已然在我之上,却也未到了那境地。”
雪惊讶道:“那此人又是谁了?”
辰叹口气说道:“齐城中有如此武功者我却只见过两人,其一便是将我和师兄救出重围的救命恩人,他自不会是陷害我们的元凶;其二便是在颖院中将我打伤之人,可她却自称是我师叔,倘若当真如此,她也不可能陷害我们。他们武功简直到了习武之人不敢想象的境界。”
雪惊道:“我怎么没见得颖姐姐家中有如此人物?”
辰说道:“这种高人向来不会轻易显露武功,你未见过也是理所应当。”
雪继续道:“颖姐姐家里除了颖和婶婶外便是些丫鬟侍女,哪里会有你说的武林高手了?”
辰恍然醒悟:“我说的那人是名妇人。”
雪笑道:“辰,颖姐姐家的妇人便只有婶婶了,你莫非说的是婶婶吗?你说婶婶武功高深莫测,呵呵,那我回去住到了她家中便是了,还怕那奸贼暗害我吗?”
辰想不明白,埋头沉思,过了好一阵,方才说道:“雪姑娘,你不能回齐城,宣城我们也待不下去了,到了明日开城门之时,我们混了出去,另寻安身之所吧?”
雪说回颖家住着只是说笑,辰竟然当真还挽留于她,辰又怎知她款款深情。她只要能得与辰在一起便是到了天涯海角也全不在意,柔声说道:“那好。”
夜愈深,雪终于不支疲惫,倚在辰肩膀上睡去。辰脱了长衣披在雪身上,将雪轻轻放在身侧一堆干柴之上,自己坐立火旁,运功打坐起来。
雪悠悠醒来,只觉阳光耀眼,清新空气中夹了扑鼻香味。却是辰正在火堆上烤野兔。
辰见她醒来,递上一只说道:“吃了这个我们就出城。”
雪欣喜不已,欢喜接过,满心被喜悦占满再好的美味也胜不过她心中甜蜜。
辰和雪下了山去,到了个农家小院处,辰前去敲门,一个白胡子老头开了门来,见了辰,喜道:“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就将它卖了,吆,小伙子好福气啊,娶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快快到屋内说话,。”
辰哭笑不得,拱手说道:“劳烦老伯了,我们身有要事,便不进屋去了,我那马儿在哪里了?”
那老伯给辰取了马来,辰又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给那老头,那老头见了,却推辞道:“小娃娃,你上次给了我五两多银子我都不知怎么花法,我一把老骨头了,有口饭吃就够了,要这么多银子也是无用,你们在外闯荡,用得着这东西,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辰笑道:“老伯,这些银两放在我身上很是碍手碍脚,哎,扔了又觉可惜,还是给了你吧。”
那老头叹口气,收下银两,转身关门时,嘴里还在嘟囔:“这年头,怪事真多……”
雪咯咯笑道:“辰,你哪里来了这么多银子,还嫌银子多碍手碍脚了?”
辰笑笑,轻声道:“我昨晚在官府中拿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雪笑道:“难怪你出手如此大方,原来不是自己的。”
二人欢笑声中,牵马向城门走去。城主生前对此马甚是喜爱,雪无事之时也经常骑来,那马识得雪,见了她便摇头摆尾。雪牵着它,它也甚是顺从。
二人不一会便到了大街之上,不时有人偷眼看他们,时而有人交头接耳,雪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如今是宣城重金通缉的重犯,这般在大街上走,也太过明目张胆了吧。”
辰说道:“我们快些走,尽快出了城去。”
雪说道:“你身上银两给我些用。”
辰拿了二两银子给雪,雪笑道:“对我却这般小气。你等我片刻。”说完将拴马缰绳递给了辰,走向路边小摊。此时路边正有一卖酒葫芦之人,一尺多长的葫芦中盛满酒浆,辰闻到酒香,心痒难忍,便买了一个,喝了一口后,挂在身上。
须臾,雪已拿了两顶草帽回来,她扔给辰一顶,自己戴了一顶,说道:“你将草帽像我这般戴了便没人能看到你面貌。”
辰见她将草帽压得低低的,整张脸全被遮住了,颇觉好笑,便学着她样子将草帽戴在头上。如此一来,倒真遮去不少眼光。
不出多时,二人已到了城门前。此时进出城门者络绎不绝,二人夹在人群中倒不怎么显眼。到了城门口处,那守卫见辰和雪戴了草帽,询问道:“大冷天的戴草帽作甚?”
辰说道:“小人怪癖,不敢见光。”
那守卫大笑道:“还他妈怪癖?老子瞧你是面貌丑陋见不得人吧。”说着话,一把摘去辰头顶草帽,见了辰面目,说道:“倒面熟的很。”
辰伸手点倒了他,又轻而易举的点倒了门口几名侍卫,同雪出了城门,城门口立时大乱。
辰和雪早已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只出了数里,二人回头看时,只见数十骑正紧紧跟在身后里许处。
此马俊勇非凡,虽背负两人,却将身后马匹越落越远。此马越奔越快,尘土飞扬处,却蓦地停下。
眼前竟是一万丈悬崖!
辰和雪下了马来,辰将剑给雪,说道:“区区几十名官兵算得什么?雪姑娘,他宣城如此逼迫我们却怪不得我们手下无情。”
数十骑说到便到,辰说话间,数十人已在二人十余丈外停下,他们拔了腰刀,不多说话,纷纷向辰和雪而来。
辰飞身而起,身子未落地,已将一人踢翻,他顺手在一兵士手中夺下一把尖刀,刀影左闪右晃,数人纷纷负伤。
雪手中宝剑舞做一团,剑到处,刀折,人伤。
雪斩倒一名官兵,正侧身之际,却看见枯草丛中数道寒光射出,径直向辰脑门射去,而辰,似是全无察觉。
雪大惊,飞身而起,挥剑将那几枚暗器挡开去,青龙长剑却被震得脱手而出,而她身子却落在断崖边上,脚下站立不住,径向悬崖中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