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正百感交集时,蓦地听到松林中一声悉娑轻响,他心虚之际甚是警觉,脱口而出:“何人?”说着,一跃而起,双掌齐齐向出声之处打到。掌力到处,手臂粗的松树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应声折断,松针被他掌力所激如利剑一般四处窜出。
松树后一齿白唇红、面如冠玉的少年一跃而起,他身在半空左掌已探出,紧跟着右手一掌打向柴荣,他出掌虽有先后之分,却是双掌齐至,气势之盛便如惊涛骇浪一般。
柴荣见了他这等声势,颇感震惊,不敢正迎其锋,身如脱兔一般向一旁闪开,随手打出一拳,此时那人正自半空落下来,柴荣这一拳便正好打向他胸口,那人蓦地将右掌向下一沉,竟硬生生的将先前气贯山河的重掌收回,转而来迎柴荣这一拳。他变招神速,竟似早已料到柴荣会出这一拳一般。
掌拳相交,只震得柴荣退出两步,那人中途变招,掌力已弱了许多,饶是如此,柴荣方才勉强抵挡得住。柴荣只觉胸口气息一滞,运功调息时,却不料那少年紧跟着便是凌厉之极的一指戳向自己,这一招来的又快又奇他手指便如一只铁钩一般向自己眼睛处剜过来,他不及多想,急忙向下俯身,扑倒在地随即一骨碌滚了开去,他一口内息尚未周转过来,如此强自运功,内息登时岔了,他于危急关头拼了命的滚出近三丈,方觉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已自口中喷涌而出,他逃过一劫,只惊得面色惨白,心道:这黄毛小子是哪里来的?他换气如此之快,真也奇怪的很,我却怎得不知江湖中还有这样一个人物?他还未站起身来,那少年紧跟着又是飞身而起自上而下重重的一脚向他脑袋处踢过来了,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筋斗翻起来,向一旁闪出几尺,那少年一脚落空,只踢得地上砂土四散,眼见得那少年轻笑一声,又是一掌狠狠向自己胸口拍到,柴荣知道在劫难逃,将心一横,大手在胸前一挥,大叫道:“兄台且慢动手!”
那少年果真收掌,冷冷说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柴荣见他停手,绝望之际终于见了些希望,提心吊胆说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出手便是致命杀招?”
那少年冷冷道:“是你向我出手在先,却怎么还能怪我?”
柴荣拱手道:“确是我无礼在先,柴荣先给兄台赔不是了。”
那少年听他报了姓名,怔了一怔,难以置信道:“你是柴荣?永盛帮帮主凝帮主的大弟子便是你?”
柴荣吐一口血,强笑道:“不料兄台竟知道我的区区小名,那好的很,兄台,我们何必要动手伤了和气。”
那少年扶手在胸,冷若冰霜的脸上蓦地划过一丝笑意,他拱手道:“小弟轩,无意伤了柴荣大哥,还请大哥不要怪罪我。”这少年正是轩,他知道永盛帮的势力,自是不想与永盛帮结下梁子,他忙自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来,递于柴荣,竟是前后判若两人。
柴荣不料他前后态度反差如此之大,虽身受重伤但想已无性命之忧,既是死里逃生非但不觉伤悲反而颇觉欢喜,他接过药丸来,放在怀中却不立时服下,以防药丸中有毒,他拱手道:“既然是误会一场,我自然不会怪罪你的。”
轩尚不放心,说道:“我给兄台的丹药乃是治内伤的良药,柴荣兄服了,不出三日,内伤便可痊愈。”
柴荣怎信得过他,皮笑肉不笑道:“兄弟好意我心领了,不知轩兄弟躲在松树后做什么,以致我误当做是有人不怀好意偷听我永盛帮的机密,便毫不客气的出手了。”他将永盛帮的大名端出来,一来是震慑轩,暗示他若再向自己动手便是与永盛帮为敌,二来却是说他向轩动手是因轩偷偷摸摸在先自己并无过错。
柴荣此言果然奏效,轩微微变色说道:“兄弟我并无偷听永盛帮机密之心,柴荣大哥莫要误会,小弟来此处只是有几句话要问问这恶贼。”说着去伸手去指辰。
辰对轩恨之入骨,见了他早已怒火冲天,此时他牙呲目裂,恨不得立时便去跟他拼命,他狠狠的瞪着轩,眼中尽是仇恨。
柴荣心里一凉,心道:他定是要问辰《道雨神山》之事,我可万万不能让他去问。于是说道:“兄弟,此事恐怕不成,这厮杀了我们帮中许多兄弟,乃是我们帮的大仇人,我们费尽了心机,流尽了鲜血,好不容易才抓住他,你要问他什么话语,未得家师之命,我可不敢擅自答允你。”他心事重重,一口气将一席话说出来,竟似全忘记了内伤之痛楚。
轩阴笑道:“呵呵,我只问他几句话来,却怎的有那许多事了,柴荣兄弟还怕我放了这厮不成吗?哈哈。”他说着便将双掌向胸前一放,做势踏出半步。
柴荣吓得退后一步,心道:此时他要杀我可谓易如反掌,他要救辰自也是轻而易举,只是这人看似个翩翩君子,出手却是毒辣的很,他到底想怎样我却也是猜不透,于是笑道:“我不是不允兄弟,只是有许多事涉及我帮中机密,兄台却不能问及他。”
轩笑道:“你只管去解开了他哑穴,我便站在此处来问他便是,若涉及你帮中机密之时你便即刻点了他哑穴,他想说便也无法说了。”
柴荣听他说得诚恳,又唯恐话不投机,轩又狠下心肠与自己为难,于是点头道:“也好。”说罢,便向辰坐立之处走去,轩果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柴荣到了辰近前,伸手在辰下颌上一点,然而重伤之际,内力竟微弱的很,这一点竟未将辰哑穴解开,他出入江湖以来哪里遇到过此等大失颜面之事,他强忍着胸中痛如刀搅滋味勉强运一口内息,解开了辰哑穴,一口鲜血却又自喉头涌上来,到了口中他却又一口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