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楚殇初上
空镜醉了。
杯中美酒未饮三杯，他却已沉迷。
醉人的不是美酒，而是一支淡雅脱俗的舞。沉迷其间，恍然如梦，空镜本无情，却难抵有情舞的无上诱惑。
移步、挥手、转足、秀口，空镜一分一分入情，一分一分堕落。他感觉周身全是轻飘柔软的云彩，说不出的温暖，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足以令他融化的温暖——这一刻，他自甘沉沦。
“空镜，你想见无念是吗？”一道满是魅惑的声音渡入空镜的脑海，轻轻地萦绕在他的耳边。
“是。”空镜不假思索地回答。
“想见无念你必须去杀掉一个人，否则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
“谁。”
“血灾荆天渊，你的旧识，曾经破掉你无情诀之人，你可有把握？”
“有。”
“如今正巧，血灾就在太湖，千载难逢的良机，你还不行动？”
“是。”
“杀掉荆天渊，你就能见到无念了。”
“好。”
“去吧，空镜，完成任务，我再赏一支舞于你。”
“是。”
女子嘴角微微一动，风情万种的笑勾勒成形。看完她的一支舞，“逆杀”之空镜亦成一枚用以调虎离山的棋子。
只因这一舞醉太湖，这一舞倾天下。
空镜蹒跚离去，隐于暗处之人腾身安然落在舞者身旁，夜行黑衣与明媚天光格格不入，背上有长剑一柄，未动已有三分戾气流动。
“北剑呀，吾说过不用你保护，在吾蓄意的舞下，从未有能得以逃脱之人。就算是空镜亦不例外。”女子嘴角含笑，纤指轻轻滑过那一张被面罩覆盖的面颊，不经意间，三分暧昧婉转其中。
“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可是东舞，这种状态的空镜真的有用？若我有意，三剑足以要了他的命，而你却让他去对付血灾，无异于蚍蜉撼树。”
他是北剑，而他身边的女子便是东舞——以一支舞，制服逆杀高手，不流血、不受伤，乖巧的为其所用，这便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足以跻身魅光四大高手之列的所有玄机！
“他的死活本与我们无关。”东舞婉然一笑，又言道，“放心吧北剑，待到空镜见到血灾之后，二人势必会动手，而以血灾的势气足以解掉吾那支‘楚殇初上’的蛊惑，然那时，空镜亦无路可退只得接下这场硬仗了。”
“唔？可是仅凭一个小小的空镜，又能拖延多少时间？”北剑只相信自己背上的剑，迎击血灾的本应是他。或许他是不敌血灾，但他却有十足的把握为计划完满赢得足够的时间。
“不要太小看逆杀空镜，身为逆杀第二高手，他自有他独到的能耐。前几日西兵差点便死在他的手中，西兵的本事我们可都见识过。”
北剑并不为意，“西兵？若是他的剑未解封，他不过就是废物一个。”
东舞横指示意北剑不要再说，又轻轻摇头叹道，“哎，北剑。你还是那么不友好，西兵毕竟是我们的同伴。”
“我的同伴只有一个，那便是你，东舞。这辈子皆不会变。”北剑语声坚决，冷峻之中又有几分温柔弥漫，令此时身着夜行黑衣的男子如谜如雾般飘忽。
“我懂的，北剑，我全明白。我们是这世间彼此唯一的陪伴。“
世间彼此唯一的陪伴，慌乱之年结下的纠葛缘分，是他与她之间注定的羁绊。
“好了，北剑，不说这些了。我们走吧，可别让西兵与南音久等了。”东舞言罢，转身走去。她的身后，是默默跟随的北剑。
就像多年前，就像昨年、昨月、昨天。他会安静不言地走在她的身后，为她做一切。这是相识时许下的诺言，是被他当做信念般贯彻一生的约定。
他的剑，为她而生。
{五}岁月几岁
皇甫圣枫没有选择，在面见那袭残破的青衫之时，心中不安的预感终于成真。那个曾经传授他回阴掌的男子有难，他不可能坐视不管，而他的侠义之心最终会害了他，害了这个国家。
他本欲速返京城，却不能置重伤的飞岚腾云于不顾，于是便暂在太湖小住。初几日还算安宁，有天渊一行在此他也心安。然未解决的麻烦终究会不请自来，那个立于屋檐之上的男子丢下这袭青衫之后，便缓步离开，而皇甫圣枫只能跟随。重伤的飞岚腾云府中养伤未在他的身边，神功盖世的荆前辈此时亦不知去向。怎样看来，留予他的都是一个必败的局。毕竟他的回阴掌抵不住眼前男子的一曲“青冥音”，而这个带他走的男子，正是南音。
而天渊呢，并不知皇甫圣枫已身处险情，眼前突然出现的空镜牵制着他，双方一时皆没有轻举妄动。
正邪不两立，空镜的目的本是明显无异。可是如此恍惚的空镜却又使得天渊猜不透他的意图。
天渊不认为空镜是冒昧之人，逆杀中人各个皆有缜密的心机。可是空镜此时却选择以一敌三的局面，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天渊的身边，是警戒的颜儿与蓄势待发的清角，三个绝世高手对付一个逆杀成员，空镜没有活着离开的理由。
而东舞所言无错，在绝世高手所流露出的强大气势之上，空镜所受的“楚殇初上”的蛊惑很快便消散了。
眼前情景，空镜并未有太多的惊诧。脑中依稀存留他身在此处的前因后果。是，他已从舞中清醒，可他已然没有退路了。
“啊，呵，血灾，好巧呀。”空镜骚动脑袋，一脸无辜嬉皮说道。
天渊蹙眉，空镜语下之意他不明何由，若说这只是一场偶然的相遇，他总不可能信以为真。
可是空镜呢，百口莫辩。只怪自己大意，竟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巧妙利用。
“既然巧遇，那不妨为从前旧事做个了断。”天渊冷然说道，武林名门豪派，多拜空镜所伤残，空镜的存在于江湖而言，已如劫难，天渊找不出放他一马的理由。何况于天渊看来，空镜出现的动机并不单纯。
“了断？哎呀血灾，咱们可没结怨呀。再说如今我家小姐与你那小爱徒也在场，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孤家寡人一个吗！”空镜说得愤懑，眼神之中又满是哀怜，仿若所有不是，皆是天渊所为。
天渊明白空镜不过又在做戏，他的表情从来丰富无比，“你大可放心，今日一战仅限你我，她们不会插手。”
“师父，和这卑鄙小人您何必讲公平，上次便是他心机歹毒伤了您！”清角耿耿于怀，曾经空镜便是以她为质逼迫师父进行不公平的对决，若不是师父技高一筹，只怕那日便是终结。
“哎呀，小丫头！我看你是连你师父的话都不听了，你师父都说了今日一战仅限我与他二人，你却还执意为难，这分明是不将你师父放在眼中，怪不得你师父曾经要断绝与你的师徒关系！”空镜的故意挑拨仅如笑料般，却使清角羞红了脸——毕竟一经与师父有关，她便难以安然。
“你，你……”清角不知该如何回言，只愿师父应允，她此时必将让空镜领悟水月之妙。
“角儿，不必听他胡言，你在一旁观战即可。”
言罢天渊踱入场央，大气的府邸院落似乎是空镜有意而为之的战场，既然如此，空镜只得应战，毕竟，他逃脱不了天渊等三人所成的包围之势，何况来寻隙挑战的无论怎样看来皆是他无错。
“哎，看来我也不用解释太多了，想不到我竟然也会沦落到被他人利用的地步。”空镜叹了口气，只是语中无奈又有几分为真？
而叹息声未尽，一道寒光已然奔赴到天渊身前，天渊弹指相对，天冥指对上的竟然是天龙神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