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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情动

世间万物,皆是因缘相牵。她以为,那个尚在襁褓中娃娃,便是她的师徒之缘。谁能预测,他竟是她的情劫!

情劫也为劫,勘破便是高歌猛进,勘不破,便是身死道消。

宁浅儿这次出行是为了寻找一株灵草,炼神草。这株草药非常珍贵,是为了炼制能增加突破神游期几率的神游丹。而练神草,正是神游丹的主要灵草之一。

这些年宁浅儿已经陆陆续续将灵草准备齐全,就只差这枚炼神草了。

炼神草,高五寸,叶呈细长,碧绿色。四十年至五时年间成熟,叶子逐渐转换呈赤红色。性喜日光,长生山峰断崖之巅,灵气浓郁之处。

因此,宁浅儿便前往千里之外的落雁山,寻找灵草。

那里地势险峻,灵气浓郁。丛林中多为百年巨木,又有荒兽灵兽出没,很是危险,鲜有人踏足此处。就连那坊市中布下悬赏,也很少会有人接。去了别处还有回来的可能,可若是去了落雁上,十不存一啊。

宁浅儿不是不清楚落雁山的危险,但是,只有人迹罕至的落雁深处,才有可能找到炼神草,容易得到的,也不会等到她来,早被周围的势力给分光了。

那时,正是夏季。老天的心情,喜怒无常,时而艳阳高照,时而雷霆雨落,变幻的极快。

宁浅儿撑着青竹伞,走在落雁山的深邃的峡谷中。因为耗时了三个月的时光,终是寻到了几组百年的炼神草,所以此时她的心情很好。脚下步伐灵动,踩在泥泞的水波中更显轻柔,纤细窈窕的身姿在烟雨迷蒙青山的映衬下,更显得曼妙多姿。

突然,宁浅儿驻足,微微颦起眉宇,在前方烟雨迷离的峡谷中,正有刀剑碰撞,法术轰鸣声传来。此时的宁浅儿,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幼稚少年,不过因为好奇心过重,就冲上前去查看一番。抑或看到弱者,便忍不住相帮。

在经历过背叛、厮杀,那个心灵早已不是那般柔软。虽然宁浅儿依旧如少女一般靓丽,可心智,早已沉淀的像月光一样深邃。

脚下略微停了数息,宁浅儿又突然向前走去,步伐依旧不缓不慢,身形娴雅。

高举的长刀在雨水中透露出森冷的光芒,狠狠地穿透雨水,刺向地面女子的腹部。纵使宁浅儿距离妇人又十几丈远,透过细雨靡靡,她也能看见妇人惊恐的目光,微微颤抖的身躯,以及,刺耳的叫声,那般,令人心悸。

妇人穿着桃红色锦缎,臃肿的身躯狼狈的倒在泥土里,高高隆起的腹部,显然已经怀胎数月,而那道刀锋,正是冲着妇人的肚中的孩子而去。

宁浅儿眉眼皱起,眼底闪过一道冷意,心中不再迟疑。手中的青竹伞,迅速破空旋转,带起一层层飞舞的水滴,散花一般,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水至柔至刚,那雨滴同天下落下来的雨水没有什么区别,可落在那举刀大汉的眉眼之间,他只觉得一凉,眉心一疼,身躯便缓缓向后重重倒去,砸碎了一地浊水。

宁浅儿的到来,与大汉的死亡不过眨眼之间。一直被死亡威胁的妇人见此一幕,突然心神一松,便感受到了肚中传来的浓烈的疼痛。这是,要生了!

妇人般倒在泥水中,仰面剧烈喘息着。她微眯的眼睛看着缓缓走过来的持伞女子,骤然鼓起了一股戾气,抓住了宁浅儿的精致的长履,嘶哑的声音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他要出来了。”

宁浅儿一愣,看着渴求的妇人没有言语,不过却没有拒绝妇人的请求。

寻了一处干燥的山坡,宁浅儿挖了一个简易的洞府,将妇人搬了进去。

没过多久,妇人便哀嚎出声,痛苦的**逐渐变成凄厉的吼叫。每道吼叫都是那般撕心裂肺,令人胆寒。

而宁浅儿纵使修为高深,也不过是个少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妇人,只能将灵力缓慢的输入女子的体内,让她能够有足够的力气生出孩子。

这一等,便已经至了午夜。

这时,下了一整天的细雨早已停了,只有茂密枝叶上的水珠落下,发出滴答的声音。被雨水洗过的夜空很干净,一轮圆月高挂在天空中,那般明净,璀璨。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那妇人生下了个男孩,精疲力尽后,便昏了过去。只剩宁浅儿看着那刚出生红彤彤,不停抽噎的婴儿,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师尊,教过她很多东西,可是,曾未教过她,如何照顾一个婴儿。

经过一个夜晚的折腾,终于度过了这个惊魂之夜。

宁浅儿带着妇人离开了落雁山,寻到了一处坊市,将妇人和孩子安置在一间民房中,便打算第二日返回挽月。

然而,命运总是很奇怪,在那个月色弥漫的夜晚,妇人竟然不告而别,只留下那个小小的婴儿睡在冷榻上,独自离去。

被婴儿的哭喊声引来的宁浅儿,经久无言。

一连等了十日,宁浅儿知道,那个子啊月夜,拼了性命生下婴儿的母亲,将不会再回来。她们可以既如此伟大,又可以既如此狠心。

所以宁浅儿只能将那个孩童带回挽月派,赐名宁华,收为亲传弟子。

师尊不曾跟她说过,如何养育婴儿,所以她按照自己的方式,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他。

时待光一步一步的走过,当初襁褓中的婴儿,也一点点将眉眼张开。白嫩嫩,红扑扑,脆弱的身躯,直想让人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待他再大一些时,宁浅儿便亲自教他读书、识字、明理、修行,把所有她会的,认为好的东西,全部交给他。

宁华也不负宁浅儿的希望,天资聪颖,学任何东西都是极快的。

等他长成少年时,便越发的出类拔萃,令人难以移开目光。那难以用笔墨描绘的容颜,周身沉淀的气度风华,让宁浅儿突然发现,原来她所养大的弟子,真的成了她心底所期望的模样。

那是禁忌,也是她不能踏足的深渊。

所以,渐渐的,宁浅儿渐渐的疏远了宁华。开始给他安排宗门事物,让他忙碌,让他离开,这样,才能截断,那心底,最不该存在的情感。

时间渐渐久了,那少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疏远,从一开始的吵闹疑惑,渐渐的变成了哀怨,常常用那双盛满月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让自己忍不住动摇。

没有回应,不能回应,只有分开,只有距离,才是两人之间最好的办法。她知道,那孩子对她只不过是依恋而已,时间久了,便会慢慢忘却,不再如此了。

果然,宁浅儿的想法是对的。少年因为她的冷淡,而逐渐便的疏离。不过他似乎更喜欢用嘴角含笑的面孔看着自己,那是疏离的面具。

这时的宁浅儿,已经生具有神游中期的修为,她已经五十岁了,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她的容颜,依旧精致明艳。

在修仙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修士法力修到高深出,便能令容颜衰老缓慢,青春永驻。所以此时的宁浅儿还依旧如同凡间二八少女一样,青春动人。只是那双经历时光沉淀的双眸,承载着她的睿智,所以,她不能走错。

在修仙界,男女之间是否能够结成道侣,年龄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问题。他们更注重的是实力,修为,门派等。可这些,都跟宁浅儿没有丝毫关系,因为,她们是师徒。

然而,当你想迫切的遗忘一件事情,了结一段感情,那些人和事,总会来纷扰着你。庄严肃穆的浅月殿中,宁浅儿端坐在大殿的法椅上,目光幽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对少年少女。

虽然此时她的面容依旧清净安然,可是她的思绪早已恍惚。

“师尊,这是华儿心仪的女子。她唤小蝶,是青柳师伯的弟子,不知师尊,可同意我们在一起?”少年宁华满面春风的牵着一名青春靓丽的少女走入浅月殿,对着端坐在上的师尊,含笑说道。眉眼盈盈,短时一番深情。

她知道,自己养大的徒弟有多好。她也知道,挽月派上下有很多弟子仰慕她。

他会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一起结蓠双休,共求仙道。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良久的沉默后,宁浅儿只是用干涉的声音道:“你年纪还小,需要专心求道,这件事情,我不允!”

少女精致清秀的眉眼,原本一直挂着甜蜜的笑意,和一袭忐忑不安。此时听见宁浅儿的话语,泪水陡然落下,楚楚可怜的容颜惊恐的望着宁华。

可那人的目光,却一直追逐着宁浅儿离去的身影。

宁浅儿狼狈的逃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偏殿的卧室内,她一遍遍描绘着那人的眉眼,却又一幅幅销毁,最终只是在纯白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小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就让时光,埋葬一切深情,而我们,依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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