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给容菀汐分了漪澜宫、让霍小燕住在毓秀宫,其余各姬妾的安置,都是由着靳嬷嬷定下的。
漪澜宫里,靳嬷嬷将这情况告诉给容菀汐,道:“殿下只钦点了娘娘和霍美人的住处,其余主子们的住处,便让奴婢看着安排。奴婢按着位份和宫室大小为各位主子们拟定了住处,交由殿下过目,殿下看了,并无什么更改之意……”
“最让奴婢为难的,就是宜兰院里无名无分的秦主子了。因着不明不白的,奴婢也不好按着位份给主子安排,只得将主子安排在霜露阁。殿下对奴婢的安排,看得还是挺仔细的,但也并未就此而说些什么。”
霜露阁……那里可相当偏远,在西后宫的最边儿上。听说先朝皇帝为让后宫诸妃嫔都能知书达理,特意在宫里设了个藏书阁,以便妃嫔们随时取阅。
但是本朝并不需要这个地方,因为本朝纳妃还是以家世学问为重,且在本朝,女子也可入私塾读书,即便是平民百姓家,亦有不好少知书达理的女子。所以这地方在本朝便被改成了一个居住之所。只是因为位置偏远,一直以来都没人住罢了。
靳嬷嬷将秦颖月安置在这里,显然有发配之意。而宸王并未对此有什么不满。难道……她一直错怪宸王了?宸王并非还对秦颖月有情,而只是不忍心让她流落在外而已?
“如今霜露阁里陈设怎么样?可相当清冷吗?”容菀汐问道。
“陈设有些旧,但因着没有人用,却并不算破败,只是看起来稍稍有些简朴罢了,整体还是挺不错的。那里又大,可居住的地方有两层呢!秦主子住在那里,可多自在呢!”靳嬷嬷道。
容菀汐笑道:“的确,霜露阁建造精美,的确是个好住处。只是屋子里的东西有些年头了,纵然都还能用,可看起来太旧也不大好。回头儿你去内务府知会一声儿,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尽快将霜露阁里的东西都换成新的,屋子里哪里有不好的地方,也都仔细修葺一下。最好在今儿就把事情给办完了。不然明儿殿下登基,再做这些事情可不妥当。”
靳嬷嬷仔细听了,恭敬应道:“是。”
靳嬷嬷说的是那里还好,其实那霜露阁里此时一定相当破败。外头或许不怎么样,但都是一进了屋里,定然灰尘密布。光是吸着这些灰尘,就够让人憋闷一阵子了。秦颖月到了那里,怕是再宽的心,也受不住。更何况她并非是什么心宽的人呢?
要是能闹起来,反而是件好事。可以秦颖月的心性,估计只会隐忍着,将这些苦难都化作前行的动力罢了。
让靳嬷嬷派人将这里修葺一下,并不是为了让秦颖月觉得舒坦,而是做给给宸王看的。即便靳嬷嬷说,宸王对此并无异议,但容菀汐却还是吃不准,不知道宸王到底是因着并不想亲近秦颖月,还是有别的什么缘故。
“霜露阁里伺候的奴婢可还稳妥?”容菀汐问。
靳嬷嬷道:“各主**里的使唤奴才,都是内务府安排的。按着位份,美人夫人们的宫里各有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儿,姑娘位份的宫里,便只有一个小太监、一个宫女儿。至于那名分不明不白的秦主**里,内务府给报上来的是,安排了一个使唤宫女儿……这些,殿下也知道了,却也并未说什么。”
容菀汐点点头,心想宫里人惯会拜高踩低,知道能被安置在霜露阁的,一定是个相当不受宠的侍妾。再加上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知道了秦颖月的出身,以为宸王已经不待见她了、甚至是把她当做一个麻烦和耻辱,便更不会给她什么优待,只会依她所住的宫室,继续给她寒酸着来。
“也好”,容菀汐道,“其实主子夫人们在王府里都自在惯了,人多了服侍,反而会不习惯。”
靳嬷嬷笑道:“但依着位份,娘娘的宫里,可使唤宫女儿和太监各四个、掌事嬷嬷一个、陪嫁丫头一个或两个。这可是祖制,纵然娘娘是个一切宽和从简的人,宫里的这些规制,却也还是别推辞了吧?”
容菀汐笑道:“这是自然,底下那些小宫女儿小公公们,又没犯什么错处,我岂能不用他们呢?正说到这儿呢……嬷嬷快将大伙儿都叫进来,咱们说会儿话。”
靳嬷嬷说的,是皇后宫里的奴才规制。但既然内务府的人开眼、且宸王那边也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用谦和着。
至于宸王到底会不会封她做皇后……即便是出于朝堂上的压力,宸王也定然会全了新帝登基的体面,封他的正妃做皇后。但,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呢……她真的吃不准。
因着秦颖月的出现,她对他,是一切都糊涂着,全然不敢下定论。
漪澜宫里的太监宫女儿们,自打容菀汐进宫起,就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口儿了。这一会儿得了传召,便是更加拘谨恭敬,恨不得连呼吸都小心着些。容菀汐坐在主位上,看到跪在地上请安的这些奴才们这般恭谨惧怕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一定听说过自己的性情,以为她是个严苛的主子。
这漪澜宫,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却是第一次坐在主位上,第一次看着跪在下面的人。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容菀汐恍似看到了第一次进宫给皇贵妃请安的自己。此时,母后已经迁居到慈安宫去了。而她,则是坐在了这个整个未央宫里最有福气的地方。
只愿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愿她真的能如同如今归为皇后、即将为太后的婆婆一样,真的能得到帝王的一世恩宠。
容菀汐知道奴才们害怕,但却还是安静地看了他们半晌,这才笑道:“内务府派来的这几个人是好,瞧着便顺眼。在我宫里服侍,没什么特别要嘱咐的,便只做好‘忠心’二字便罢了。若是不聪明的,有人教你们聪明,若是不伶俐的,自然也有人耐心教你们伶俐,这些都没什么要紧。但若不忠心……则是没什么回转的余地,下场,也是我说不准的。”
容菀汐并未刻意让他们不害怕自己,而只是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了。其他们现在这般惧怕她,反而是好事。因着惧怕,很多事情都上心一些,可以省去了不少麻烦。也不必解释什么,日后相处得时日久了,他们自然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但若一开始便不惧怕,则是连最基本的忠心都保证不了,又何来日后之说?
奴才们吓得都只是叩首于地,并不齐声的各自慌忙保证道着……
“奴婢定然对娘娘忠心不二……”
“奴婢誓死效忠娘娘……”
“奴才断不敢有二心。”
诸如这样的话,惶恐地保证之声响在漪澜宫里。这就是容菀汐入主漪澜宫后,这里响起的最大的声音。
这些奴才若当真忠心,少说也要伴她在宫里三五载;若不忠心,则很有可能是她在宫里开的第一场杀戮。在后宫里,很多时候,这些奴才都事关成败。若是自己宫里有了她人心腹,则是与把自己放到别人的刀尖儿上无异,随时都有可能赴黄泉。她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什么人安插在其中的眼线。一时自然也看不出来,只能日久留心着些。
容菀汐并未多说什么,就只是简单吩咐了这一番话,便让他们退下各自去忙了。屋里仍旧只留了初夏和知秋、还有靳嬷嬷。
漪澜宫原本就是未央宫里最华贵的宫室,宽敞明亮不说,一应墙面油漆等,都是整洁如新的。宸王虽说将宫里的摆设都换了,但这里的格局,还是先前的模样,换了摆设之物,其实并未与先前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靳嬷嬷见容菀汐正在环顾漪澜宫,特意道:“殿下命人将整个床都换了新的。”
她并未点名了宸王这么做的用意,但容菀汐又岂能不明白?毕竟之前的床,可是皇上咽气儿之处。如今她新人入宫,即便对公公再孝顺,却也难免觉得不吉利。更何况,先前的床是皇上和母后住过的,她住着,未免有些僭越。
容菀汐点点头,道:“这里布置得甚好……其他姐妹都分在哪里?”
“除了秦主子和霍夫人之外,薄夫人住在钟粹宫、冯夫人住在承禧宫、刘夫人住在月阑宫、柳夫人住在钟灵宫,齐主子和闵主子一起住在淑仁宫、赵主子自己住在凝香阁。”靳嬷嬷禀报道。
容菀汐点点头,道:“按着位份,倒也得当。以赵姐姐如今的位份,若是自己分一个宫室,必定会惹人不满,倒是封了这个小地方独居,更妥当些。”
靳嬷嬷笑道:“奴婢有幸和娘娘想到了一处去,便将这样的安排呈给了殿下。其实赵主子的性情倒还好,和谁都能住到一块儿去。但毕竟是原本潜邸里的老人儿,如果让赵主子住在哪一宫里配殿,待到宫里进了主位新人儿,难免要让赵主子觉得屈辱。如今这么封了一个小宫室,安安静静的,想来赵主子也喜欢。”
容菀汐对靳嬷嬷的安排颇为赞赏,说了几句欣赏她的话,便让她出去代为关怀各宫,客气着问问众姬妾们住得是否舒坦。且也说了,让靳嬷嬷传达她的意思,说若是有谁住得不舒坦的,尽管和她提出来,由她去向殿下言说。
退一万步讲,即便宸王不封她为后,也一定会封她做现有的这些后宫里,最尊贵的妃嫔。多客气着,未免显得有些矫情,莫不如顺其自然地承担下来为好。
此时的霜露阁里,秦颖月和小桃正在收拾着这遍布着蜘蛛网和灰尘的、久久闲置着的屋子。小桃见秦颖月只是毫无怨言地自己亲自动手收拾,哪里还敢抱怨什么?也只能随着她这般既来之则安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