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绿色木灵并不意味着劫母内就有绿洲,但终归是个好消息。
狄冲霄与朱红羽在百花姐妹带领下来到一处冰壁旁,张目看去,果然有不少绿色木灵封于其中。朱红羽上前挖出一冰块,熔去冰层,摇了摇头后随手扔掉。狄冲霄呵呵一笑,也自冰壁内挖出一长块来,以雷灵化冰,再将内里木灵蒸熟,撕成四份,三女各一份,自嚼一份。
百花真越嚼越觉鲜美,忽地道:“是呢,先前海航时有尝过,海底的食兽葵草。”
狄冲霄道:“猜对了。食兽葵草一如陆地大荒原的食兽藤,实属木中凶兽,也是汪洋海底陆地才有的木灵。若是冰封长久,内里木灵离开冰封时就该像先前长剑般化作冰晶,以此来推,这片冰壁木灵必是先前水流劫潮自净海带来的。哈,劫眼有大有小,机缘巧合下,千万年前会不会有一片海底陆洲被吸进劫母呢?”破灵剑连动,将美味葵草尽数挖下,收进幻形袋里。
朱红羽想了想道:“异想天开却并非毫无可能,你那书上的人不就是在冰陆与冰原交界边缘处遇上了劫眼么?永恒冰陆的土灵与木灵皆是极耐严寒,若是地陆残块足够大,就能顺着劫潮移挪而不是被永恒冰封,上面的木灵深受冰灵侵蚀可依然有大地供养以作对抗,久而久之,不难化生出异株,万年长存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狄冲霄轻声自语:“话是这么说,可绿洲要想存在少不了土、水、光三灵,此外还需肥料养地,此处有灵光代阳光,可哪里有水与肥料。啊!是了!真有!”
朱红羽道:“还不笨,水流劫潮,永不结冰的净海寒水正是木灵需要的清水,净海盐晶与海水而来的各色兽尸与海中木灵正可作肥料。若那绿洲真的存在,上面必有净海水潭。臭小子,愣着做什么,灵光奇变,寻找水灵气息,若能避到绿洲上,不仅安全,还可借力移挪。”
狄冲霄放声大笑,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笑完,叫过百花姐妹,道:“红羽姐,告诉你个小秘密,小真两个手牵手是通灵神系,正可与海中生灵通魂合心。净海寒水虽是能喝清水,但本源上依然是海水,由它而成的木灵异株恰正是海生木灵,让她们感应比灵光奇变要好得多。”
看着小姐妹手牵手潜蕴神光,朱红羽道:“难怪你有金飞环官双妍不带,带这两个小淘气。冰原上正是多有海水而成的冰山冰窍,很多冰兽也是海兽。”
狄冲霄道:“确有此意。另一桩是勾手指答应她们了,男子汉可不能对小妹妹毁诺。小真,有没有什么异样?”
百花真没回话,继续探察,又过一会方道:“真的哩,原先没在意,用心之下,有不少地方隐隐有海洋气息。啊,有几个方位变了。”
百花贞接着道:“移得好快,脱离我们能感应探察的极限了。”
狄冲霄道:“必是附近有劫潮出现。小真,离我们最近的是哪个方向?”
百花真指向右侧,犹豫一阵后终定在第三冰洞通道上。
寒息劫潮随时会出现,狄冲霄不敢迟疑,抱起百花姐妹,展开粘粘虫于冰道间左右折移,宛若游蛇,移挪之迅疾比之陆地林间还要快上数分。朱红羽殿后,脚步轻盈,看似慢,始终与狄冲霄保持三步之距。狄冲霄不用回头就知朱红羽不过是随步而行,由此悟出大妖女隐着的众多衍生神魂中至少有一个专擅移挪。
边行边避劫潮,小半个时辰后,狄冲霄带着人来到一处冰谷前,向下打量,发现是一只极其巨大的鲸兽冰封其中。狄冲霄绕来鲸眼处,看着那犹若生时的不甘神情,不禁感慨,这只鲸兽与自己一样发现了劫潮威不及下的弱处,便弄出个深谷藏身,可无水无食之下灵光渐弱,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冰封之劫。
朱红羽在冰面上熔出个圆洞,顺洞直入冰层,又自鲸窍进入鲸兽体内,不一会,欣喜出来,手中托着一团被冰封着的青白硬物,香气隐隐,淡雅宜神。
狄冲霄看得偷笑,大妖女再凶煞到底还是女人,有宝不找先抢香料。狄冲霄叫过百花姐妹,跳进洞内,寻思着这鲸兽至少也是邪灵品级,或许能有一颗奇妙鲸珠。朱红羽本不想再入鲸尸,恰巧发现有劫潮接近,便也跟了下去。
鲸兽内里极大,狄冲霄一手以元灵雷照明,一手以灵光奇变往来探察,走走停停。忽地,百花姐妹似是感应到什么,打穿冰封阻隔向下行去。不多时,来到一个宽敞地,中间有一个被冰封的巨大事物。狄冲霄走近打量,明白到了鲸兽心室。
百花真迟疑地道:“大家伙可能没死呢,它感应到我们的神光,向我们求救,希望我们能让它重归大海。”
百花贞接着道:“也有可能是残魂余念,它很想念它的孩子。”
朱红羽道:“非生非死,是兽神灵源,我可以肯定它就在这里。用灵光奇变必能找到,再由本堂主熬炼,正是最配尸魂元精球。”
狄冲霄正色摇头,行到鲸心前,以灵光奇变散化冰封,又自幻形袋中取出尸魂元精球,将其中的残魂灵光回还做生命元气,蕴入鲸心中。不多时,鲸心有了微弱跳动。百花姐妹上前再听,果然不再朦胧,很是清晰,是求救。姐妹俩回身看向狄冲霄,神色间满是同情与渴望。
狄冲霄微微一笑,道:“红羽姐,我无法漠视一份重见亲人的渴望。鲸兽从不近岸,对世人并无太大威胁。”
朱红羽道:“既然它真还活着,本堂主便没心情对付一头垂死弱兽。随你便吧,此处无水,它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小真,问问它,什么时候、怎么到这的,对移动绿洲与劫眼都知道多少。想出去就要尽心力。”
百花姐妹最怕朱红羽一意焚了大家伙,听如此说,甜笑欢呼,抱着朱红羽就亲。朱红羽一生除去朱熔泪,何曾与人如此亲昵过,偏小姐妹俩天真可人,令她想起朱熔泪,心下一软,便没有推开了。狄冲霄心中偷笑却是不敢让大妖女尴尬下去,拽开小姐妹俩,吩咐她们赶紧问。
一番交流后,众人得知鲸兽掉进劫母的前后经过。一千多年前,鲸兽为能给幼兽淬炼体内尚未成形的鲸珠,就顺海底潜至极北冰原冰层下方,一番辛苦,终寻到一个可能蕴有至尊冰珍十彩凝光珠的通海冰窍,不巧的是,冰窍是有主人的,是一条拥有龙兽血脉的潜海巨蛇。双方恶战近月,就在鲸兽获胜吞噬巨蛇时,冰层彻底碎裂,劫眼突现,就此掉了进来。因着体形庞大且不擅于在冰面移动,与劫潮抗衡十多年后终是渐被冰封,为求一线生机便震碎冰道自沉,为此对劫眼方面的事所知有限。
百花贞收回贴在鲸心上的小手,道:“大家伙说,它对陆地上的人类没什么恶感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和游海一族的姑娘们相处得很不错,常陪着她们一起戏海。也是在发现狄哥哥身上隐有游海一族独有的灵珍气息才会求援,不然宁可永远被冰封。可它没想到狄哥哥是男人。”
狄冲霄心下纳闷,忽地想起什么,自幻形袋中取出一株红色珊瑚树,上有各色海兽模样的挂饰,异香扑鼻。是金飞环送给狄冲霄众多赏玩宝物中的一件。
百花真道:“大家伙说,正是这东西,它是游海王族才有的。此种珊瑚并非一般,是它此类鲸兽误吞入肚后才能长成的鲸香赤珊,而游海一族自古就是女人作主当家的,所以男人不可能会有这个东西。”
狄冲霄笑道:“我与游海一族没什么关系,但它的原主人与游海姑娘们情同姐妹。小真,告诉鲸兽,相不相信我随它,但要快些做决定,尸魂元晶中的灵光撑不了多久。”转身将珊瑚树递到朱红羽面前,道:“这好东西放在小弟身边真是屈沉了它,不是鲸兽提及,我更是全然忘了它的存在。若能有红羽姐做主人,宝物有灵定会欣喜。”
朱红羽犹豫了下终是接过。此物与龙血香囊一样皆是她生平最为喜爱的小玩意之一。
鲸兽确实担心被人骗,一旦兽神灵源被禁锢,就真是要死透了。鲸兽想了好一会,渴望重归大海的心念压倒一切,决定相信眼前的人类。隐匿心室的兽神灵源终现身,且是隐于硕大鲸珠之内,令鲸珠五光十色,耀眼诱人。若是于此时毁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极上品的邪灵兽料,甚至会是魔神品。
狄冲霄毫无所动,搂着百花姐妹欣赏奇珍,任由鲸珠飞心。
鲸珠入心的瞬间,鲸心化作一团浮空海水,内里沉睡着一只小小鲸兽。须臾,鲸珠重现,将海水与鲸兽收入其中,自向狄冲霄飘去。
狄冲霄接住鲸珠收入幻形袋中,打量闪现裂纹的心室骨壁,心知鲸兽肉身崩溃在际,便以龙牙破灵剑上斩,破开一条通道,带着三女上跃。来到顶端,退回谷沿,回身看时,冰封的鲸身已然化做无尽散碎冰晶,一如先前的长剑剑身。百花姐妹眼尖,来到谷左侧边缘处,跃进冰晶中,在冰晶重新凝冻结实前自其中拽出一条长长的残破事物。
狄冲霄接过一看,乐了,好一条蛇皮,残蕴灵光隐蕴无上威势,必是邪灵品。
朱红羽道:“定是那被鲸兽吞下的蛇兽皮,它能在万年冰窍中安然居住,蛇皮定然是阻绝寒息的奇珍。却是敌不过劫母寒息,深处鲸腹犹然小半化做冰晶。”
狄冲霄也是如此想,卷好蛇皮收妥,带着三女向下一处奔去。转转绕绕,大半天过去,狄冲霄寻到不少海兽尸体与嵌满海草的冰壁,也有几个净海寒水积蕴化作的小潭,正可饮用,但想象中的绿洲毫无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