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寒宁馨问,宣冷幽缓且极为有力地点点头。
宣媚替她回道:“无论地形多复杂,只要走过一遍,小姐就不会忘记,不然我们早就在蛛丝地道里迷路了。不过巢穴内的人面蛛数量不比散在外面的少,将兽数量更是多出十倍,还在大量增加中,不计神魂纯论实力的话,估摸要有五十位战神境灭神师合力硬闯才有必胜把握。可据媚姐所知,义天城周遭算上有实力的邪人,只怕也凑不齐四十之数。我看还是向华国求援的好些,虽说要拖不少时间,可若是能有灵神境以上灭神师前来援手,伤亡会小很多。”
寒宁馨眼瞳幽暗起来,狠声道:“媚姐,你错了,是不管有没有足够人手都必须要在短时间内铲除王兽。”
狄冲霄道:“宁馨说得对,综合所有信息来看,王兽并不是要在大虎山筑巢,是将义天城周遭当作临时捕食场,当符合某些要求的人兽死去大半时,王兽极可能就会转移它处。到时没人可以找到它们。若不想大虎山悲剧重演,就不能寄希望于可能会来的未知强者身上,必须要在近日内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巢穴。人手的事是令人头痛,宁馨,我们要尽快回城找师父师娘商量。都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宣冷幽诸女能理解他的心情,皆不再交谈,于沉默中看着山石林木不断倒退。
因着离大虎山已很有些距离,虽是不时有人面蛛自地下钻出攻击,但都是百十以下的小群兵兽,根本无法对玲雀造成威胁。在荒野上横冲直撞小半天后,宣媚终于通过空中水气浓度搜索到丰沛水源所在。在她的指引下,狄冲霄操纵玲雀停在一条四丈余宽的溪河前面暂歇。
溪水水色出人意料地相当纯净,闻起来也没有腥臭气,寒宁馨诸女心下大动,将警戒活交给狄冲霄后相伴进入溪水里,戏闹中互相洗去身上的腥臭蛛血。
听着身后的戏水声,死瞪着前方的狄冲霄再也忍不住了,心想可人师妹只说不准偷看,没说不准光明正大地看嘛,再说了,前方要警戒,后面也不能放松大意。深吸一口气,狄冲霄猛然原地转身,将眼珠子瞪到最大,以免漏看美丽春光。
然而入眼的却不是美女,一只老大的四眼雌蛛迎面扑来,人面嘴一阵呶动,喷出万千丝箭。
本该死去的雌蛛不仅复生还追到这来,狄冲霄惊得是魂不附体,生怕诸女有险,脚下发力前冲,以神光盾护体防御丝箭,双拳闪现电光打向人面脸。人至半道心下疑惑大起,犹豫中,狄冲霄狠下心减弱神光盾,不闪不避地迎上万千丝箭,结果果如猜测般毫无痛感,冰凉凉地。狄冲霄心下暗呼上当,急收拳后退。
宣媚哪会容坏小子轻易逃脱,操纵幻境水流化整为散,兜头盖脸地浇了狄冲霄一身,更有一条水带罩死他的双眼。
宣冷幽双手护胸缩在溪水里,偏过头看向寒宁馨,羞恼地道:“不愧是青梅竹马,对坏小子在想什么比他自己都清楚。”
寒宁馨甜笑道:“这事不算。冷幽,你认为以我们的容貌身材会有坏小子能忍住不看么?师兄,瞧你笨的,偷看都不会,要罚。转过身去,衣服、裤子通通交出来。”
溪水化成的蒙眼水带扯不散、挣不断极是烦人,然而清澈水质又能让人隐约模糊地看到些什么。有此发现,狄冲霄哪还肯转身,装耳聋原地坐下,对着溪中美人儿们一个劲地傻笑,心道幸福这事果然是要比的,有得看就是比没得看强百倍。
寒宁馨自幼与他胡闹惯了的,小小不严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立在溪水中连声娇喝,催促坏师兄交出衣裤。
坐在溪岸的宣媚笑道:“寒姑娘,没想到你比媚姐还豪情,会被看光的。”
寒宁馨将长长湿发拢到前面遮住胸前,边梳理边道:“媚姐不了解我哩。换了个男人刚刚敢像师兄那般,你们现在就该说我心狠手辣动辄杀人了。这世间我只允许师兄使坏偷看我,别说他现在根本看不清,看得清也顶多是揍他个半死。狄大师兄,再装,我要生气了。”
外衣给了宣冷幽,狄冲霄身上除去内里衬衣就是一件背心,脱下拧干后向寒宁馨的模糊身形处扔了过去,叫道:“宁馨,要衣服好办,要裤子作什么?会吓着人的。”
“又不是让你脱成光猪,留下大裤衩。天雨门大师兄,不是有胆偷看女人,没胆给女人看吧?快点脱,不然我要动手抢了啊。”寒宁馨格格娇笑。
狄冲霄深知寒宁馨说到做到,未免丢人丢到姥姥家去,只能依言照办。
宣冷幽见寒宁馨拿着男人裤子盯向自己,冷艳俏脸上又现热辣红晕,断然摇头。休想她会穿着男人裤子改成的短裙之类。
寒宁馨道:“事事讲究对等的大小姐,你刚刚不是穿着冲霄的外衣么?算了,我本就没打算让你穿。这里有五位衣衫不整的女人,我的衣服可不够分的。撕了它们,加上现有的布条就不难改成贴身里衣,用不着太精细,能遮住该遮住的地方就行。冲霄,将你的雕琢盒扔过来。别装傻,万灵神视除去看不见事物实体,其它的都比眼晴管用十倍。”
狄冲霄哈哈一笑,起身后倒退着走到玲雀旁,摸出雕琢盒扔了过去。
宣冷幽看看身上,又看看男人裤子,犹豫羞恼间心中那份对对等原则的强烈执着终还是彻底占了上风。宣冷幽叫过宣船儿三女,命令侍女们分出身上大半布条为自己合成一件围腰短裙,虽说还是春光宜人,但总算不用穿男人裤子改成的玩意了。宣船儿三女没小姐那么讲究,你撕我结,又用蛛丝互粘互绑,很快就穿上春光撩人的遮羞小衣。
等到众女整理完毕,宣媚撤去环绕狄冲霄双眼的水带。狄冲霄顿时精神百倍,直到盯得宣冷幽主仆四人羞涩低头才想起自己现在也算是春光外泄。男人脸皮通常比女人厚实得多,狄冲霄脸皮瞬间红了红后又恢复正常,大笑着走到玲雀边上,自行包里拿出干粮分与众女,边吃边与众女商量回程事宜。
寒宁馨想了想道:“此处山溪自大虎山流出,自西至东,该是兰溪五条源头水系中的虎尾溪,法河在它东北向七十里外。兰溪流经小芍村,照路程来看,此处离小芍村近些,但水源地多为人面蛛占据,若是沿岸回返,极可能撞上大群人面蛛,甚至是可能遇上王兽。我同意师兄的想法,改向东北由荒野回返名山关。以我们的实力,小群人面蛛没有威胁。”
宣冷幽诸女自是毫无意见,起身爬上玲雀坐下,等待起行。寒宁馨与宣媚可不敢像她们般放松,走到玲雀尾翼处小声商量起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应对策略。狄冲霄仔细检查了下玲雀受损状况才跃上玲雀,操纵玲雀退后十余步后加速冲刺,到得溪边时向对岸纵跃而去。
就在玲雀离地入空的一霎那,一条淡色蛛丝贴地而起,于电光火石间精准缠中玲雀脚爪。蛛丝瞬间紧绷,极速后拉。
事出突然,事前又是毫无异常,狄冲霄却是自玲雀倾斜方向断定问题出在脚爪,抢先跃下,在与玲雀脚爪擦身而过的短暂间隙以手刀削断蛛丝,破去拉拽之力。寒宁馨随后跃下,双手上托,接住玲雀脚爪后放到地面,令宣冷幽诸女免遭摔伤之苦。
宣媚隔空点向河水,造出十数水人傀儡护住左右两侧,看向狄冲霄,见他右手血迹殷然,不禁心下大骇,以他的机警还没交手就吃亏了,难道是王兽来了?
寒宁馨退到狄冲霄身侧,低语:“怎么回事?伤得不浅啊。”
“在我切断蛛丝的瞬间,它也勒破我的神光。我可以肯定这只是蛛丝对灭神师神光的天然反应,若非潜在地下的人面蛛只是想试探一下的我深浅,刚刚半个手掌就没了。媚姐,我与宁馨拦着,你带着她们顺溪道逃。必须走,人多人少都一样,将消息带给小芍村魏无忌。”狄冲霄以恢复神系促使伤口愈合,语气中满是一听就懂的忧虑。
宣媚知他说得没错,纵是心有万般不甘也只能退到玲雀边上,捏断宣冷幽四女身上蛛丝,在水人傀儡护卫下跃进虎尾溪中。借水展开幻境,呼息间就没了踪影。
阳光下,又是一条淡色蛛丝贴地而起,极速向溪水中延伸,下一瞬,一张拦溪大网自溪底升起,如网鱼般兜住隐于水中的宣媚五人。蛛丝发力,拖着一大团凝于网中的“水”上岸。
狄冲霄没去救援,爆喝一声当先冲向蛛丝尽头之处,连环掷出最强威力的雷光弹。寒宁馨随后而至,借着尘埃掩护高高跃起,展开神技陨星坠,对准雷光弹爆炸核心处轰然下坠。潜在地底的人面蛛终于钻出地面,人面脸对着空中喷丝缠中寒宁馨双脚,发劲下拽后向前甩掷。
狄冲霄闪躲不及被砸个正着,抱着寒宁馨翻滚出十余丈才停下,爬起身,盯向露面的人面蛛,发现它的体形和见过的八等将兽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些,但却有着令人心寒的十只脚爪。寒宁馨右腿骨被蛛丝勒断,忍着痛倚着狄冲霄站起,低语:“王兽雄蛛果然不是将兽能比。对上它,凝神境的神光盾如纸般脆弱。怎么办?”
“除非我能像六年前般激发生命潜能,否则绝不是对手。不过,它看起来想活捉我们。或许还有逃生机会。”狄冲霄苦笑摇头,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