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的姬心瑶在倒下去的那一霎,被紫姜抱住拖到了一旁。
大哥,大哥。黑暗中的姬心瑶冲着白衣飘飘的姬子夷喊着,姬子夷却怒不可遏地一甩衣袖而去。大哥生气了,我把他的江山弄没了。大哥,大哥…….声嘶力竭地叫喊声中,姬心瑶惊恐万分地醒了过来。
楚军又一次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三天了,新郑依然固若金汤,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黑甲部队所向披靡,这招牌岂能砸了。
这一次,他们总结了经验,选出百步穿杨的弓箭手,远远地射杀城墙上的郑军弓箭手,再选出身轻如燕的刀剑手架起云梯攀爬高高的城墙。
城墙上,郑军的弓箭手排成了两层,轮番密集如雨地向刀剑手射去。然而,楚军身穿黑甲的刀剑手异常骁勇,他们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前赴后继往上爬着。
郑军的弓箭手显然已经乱了阵脚,他们的箭矢根本射不穿楚军的黑甲,只能射他们头盔露出眼睛的那一小块,慌乱之下,全部成了无的放矢,基本伤不了楚军那些正快速攀爬的刀剑手。
一个楚军爬了上来,挥剑连杀数个郑军,掩护着后面的楚军一个一个地爬了上来。城墙上短兵相接,瞬间交织在一起。闪烁的光影里只听得无情的刀剑声和绝望的喊叫声,再也看不到纯净的天空。
姬心瑶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她咬着嘴唇从怀里掏出两包毒粉,将解药丢给紫姜,让她送给站在后面指挥的厉王爷等一众王爷。自己则走上前扬手将毒粉撒向不可开交的两军将士,不一会儿,无论是楚军还是郑军,全部倒在了地上。
姬心瑶一个健步蹿到了城墙前,她手上早已扣了一把银针,冲着正奋勇攀爬的楚军刀剑手射了出去。楚军刀剑手头盔眼部那一小块无法遮挡的部位,箭难以射准,银针却是百发百中。随着姬心瑶在城墙上猫着腰蹿来蹿去,楚军刀剑手像下饺子似地跌下了云梯。
城墙上归于了平静。紫姜逐个地给郑军将士喂解药,城墙下待命的将士在厉王爷的指挥下,走上城墙将依然昏迷的楚军刀剑手扔了下去。姬心瑶这才大喘着气靠着城墙垛瘫软下来。
“心瑶”厉王爷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姬心瑶竟然学了桃子的制毒本领,竟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发挥了作用,他不由感慨万千。
姬心瑶抬头看了一眼厉王爷,没有说话。为保卫子夷大哥的江山在所不辞。可是,她的心里仍然难以原谅将她弃之不顾的厉王爷。
厉王爷轻叹一声,也靠着城墙垛坐了下来,伸手将姬心瑶揽在怀里,无语地拍着她的背。姬心瑶伏在厉王爷的怀里,浑身像筛糠似地颤抖着,泪水决堤一样溃了出来。狂泄的泪水,终于冲垮了她心中坚硬的埂。
楚庄王站在战场上,远远地看到云梯上的勇士竟然一个一个地跌落下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根本就没看到郑军的弓箭手身影,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来回蹿腾了几下,楚军刀剑手就全军覆没。
“拖几个刀剑手的尸体过来。”一直陪在楚庄王身旁的屈巫对一个将军说。
那将军虽然不理解,但想到屈巫是大王的红人,他的意思未必就不是大王的意思,赶紧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几个士兵拖了几个刀剑手的尸体,送到了屈巫面前。
屈巫蹲下身子,仔细看去,好几个人的眉心部位都插着几根银针。他拔下银针,传来随军的御医,让他细看上面淬了什么毒。
“有的是麻醉药,有的是软筋散。”御医报告着。
屈巫心中一凛,神色俱变。肯定是姬心瑶在城墙上,刚才看到那纤细的身影他就有些疑惑。怎就这么喜欢逞能!难道不知道刀剑无情?厉王爷也是莫名其妙,郑国的男人死绝了?居然让一个娇娇弱弱的公主来退敌。
“爱卿,怎么了?”楚庄王见屈巫有些异样,不禁诧异地问道。
“大王,微臣有些恶心。”屈巫解释着。
楚庄王瞥了一眼那几具尸体,不过是跌得血肉模糊而已,到底是文臣,没上过战场。他微微一笑,说:“鸣金收兵,回去休息。”
二更了,屈巫卸了铠甲躺在地垫上,身子一动不动,心中却剧烈地翻腾着。她在城里,自己要不要去看一下?不,还是等灭了陈国,再找她好好算账。
屈巫矛盾着。忽然,他听到了极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从新郑方向来的。郑国有人来了?他一下警醒起来,稍稍仰头朝楚庄王的榻上看去,见他依然在酣睡之中,便悄悄地将昆吾剑摸到了手里。
屈巫做梦都想不到来的人居然是姬心瑶。
楚国鸣金收兵之后,姬心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却是茶饭不思,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冥思苦想,直到天色已晚,她才起身收拾,又往袖笼里塞了许多银针,怀里藏了若干毒粉。
见紫姜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她坚定地说:“我去楚军大营取了楚庄王的命。城门里面全部用大石块堵死了,城墙我下不去,你和忠儿用绳子把我放下去。”
紫姜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小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楚军大营戒备森严,楚庄王身边不用说也是高手如林,你这是拿鸡蛋碰石头啊!”
姬心瑶轻笑,说道:“不要说楚庄王与醉春楼有关,与害死御叔有关。就冲着这场大祸是我惹下的,也该由我来终结。是不是?再说了,我的七杀剑练到今天还没用过,今晚我就来开张一下,有何不可?况且,我还有银针和毒粉。”
你的七杀剑是有长进,可也要看面对的是谁啊。不过用银针退了楚军,就当自己本事通天了。刺杀与退敌根本就是两码事,你怎就不懂啊!
紫姜暗自腹诽,知道姬心瑶根本不会改变主意,只得暗自吩咐一个家丁火速给厉王爷送信,她自己和忠儿随着姬心瑶在夜幕中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将士现在全都认识了小公主姬心瑶,他们有心阻拦,却又不敢。眼睁睁地看着紫姜先飞身下城墙接应,然后忠儿用绳子将姬心瑶放了下去,又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人在黑暗中越走越远。
姬心瑶三人渐渐地逼近了楚军大营。一溜大牛油烛照得大营里通明如昼,两排卫队来回不停地巡逻着,一派森严壁垒。
姬心瑶眼珠转了转,让紫姜忠儿和自己一样,全部戴上面罩,然后掏出毒粉站到了上风口,犹如天女撒花一般,撒出了漫天的迷雾。瞬时,楚军卫队士兵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
“嘿”姬心瑶开心一乐,解开腰间软剑,直奔大营正中最大的营帐而去。
姬心瑶撩开门帘,一见帐内是用夜明珠取光,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待遇应该只有君王才享受。果不其然,帐内竟然有着高高的地榻,那上面睡的肯定是楚庄王。
姬心瑶想都没想,仗剑就往榻上刺去。她是真想一剑要了楚庄王的命,才不用毒粉和银针,那两样东西不过让人昏迷瘫软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地垫上跃起了屈巫,他挥着昆吾剑架空了姬心瑶的软剑。一声清脆的响声,屈巫已然呆若木鸡,这人手中执的是千意婆婆的软剑。尽管蒙着脸,他也明白这人是谁。
“哥哥?”姬心瑶一声轻呼,稍稍呆了了几秒钟,转而心中一阵悲怆,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种状况下见面。
地榻上已经惊醒的楚庄王纵身跃起,拿起剑咆哮着就向姬心瑶刺了过去,姬心瑶仓促迎战,紫姜和忠儿急忙冲了上来,三人合力战着楚庄王。
屈巫冷汗直流。怎么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简直就是找死。大营里不要说三军将士,就是秘密跟随的杀手都不知其数。
屈巫忽然挺身上前,冲着姬心瑶的剑迎了上去,拦在了楚庄王的前面。姬心瑶的剑势已出,根本收不住,一下就刺到了屈巫的左肩胛上。姬心瑶猛地一怔,朝屈巫看去,却见他无声地向自己喊道:“快走!”
这时,外面一阵喊杀声和刀剑碰撞声,厉王府的杀手全部冲了过来。厉王爷接到报信后大惊失色,连忙让所有的杀手来救援。
禁卫长冲进了大帐,黑塔似的杀手冲了进来。接着,厉王府的杀手也冲进来数人,大帐内一片混乱。双方杀手都是黑色衣服,犹如一片乌云在帐内翻滚。
屈巫见姬心瑶来了救兵,赶紧溜到帐外隐秘处,扒下自己外面的衣服,露出夜行衣,取出面罩戴好,又将昆吾剑和衣服藏好,迅速地闪进了大帐。
屈巫一眼看到禁卫长始终不离楚庄王左右,黑塔杀手的的大力金刚掌,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厉王府的杀手震飞了好几个,姬心瑶等人节节败退,难以招架。
屈巫闪到姬心瑶的身边,说道:“快走!”轻揽她腰就要离去,一道厉风飚来,黑塔杀手拦在了他们的前面,只见他双手抡圆,就要将大力金刚掌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