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聿身上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涌血,他也来不及包扎,直接猫着腰找到父亲说的那个地道打开了开关躲了进去.
因为流血过多,他的脸色很苍白,躲在败落的花丛中听到那群人的脚步声靠近,只得忍着痛咬着牙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
来到后花园深处隐蔽的地道入口处,唐聿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没人,他庆幸这唐公馆大,不然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够他藏身了。
谨慎地把身子隐进了小树丛和假山的交界处,唐聿这才动手小心地按动石头开关,接着快速地弯身走了进去,身上的伤口一阵扯痛也来不及管。
暗道的门再次合上,唐聿走进了阴暗的暗道,阴暗潮湿,黑漆漆的,他在墙边摸了摸,找到一根蜡烛,这还是之前他跟着父亲进来时候剩下的,没想到这会儿还能赶上用场了,他能不能悲观又乐观地说句天无绝人之路呢。
掏出黑大衣里常年带着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一只手捂着身上的伤口一只手拿着蜡烛慢慢地往前走去。
一刻也不敢停留,他不敢担保他大哥不知道这个暗道,只能一直忍着痛往外走去,想到那么多人护着他走出了重围和射杀,唐聿觉得不可思议也很感动,他的求生意识前所未有的强。
而一直觉得唐聿在垂死挣扎的唐谆此时正站在唐公馆主楼的二楼上俯视着着这房子的整个格局,在感叹这富丽堂皇的唐公馆终于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的同时,也惊叹这个地方很吸引人。
他小时候可不是在这个华贵的唐公馆长大的,而是被唐老爷扔在唐帮帮里,由一个帮里煮饭的大叔抚养长大的,那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大叔在他几岁的时候就死了,他死了之后,他唐谆再一次成为可怜虫,没人管没人爱。
他知道唐帮的老大是自己的父亲,可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无视自己,每次叫他父亲,他总是狠狠地瞪着自己,他的手下便马上很有眼色地将他拖下去。
唐谆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很不讨喜的小孩子,他学会了勤奋,学会了小小年纪就跟着大人去做会见血的‘大事’。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亲生父亲肯正眼看他了,可那美好的日子短暂得可怕,他娶了唐聿的母亲,唐聿也很快出生,自从唐聿一出生就被冠上了唐帮少主的名号,他再次成为透明的存在,被打入更深的绝望中。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唐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开始不再幻想。
他偷听到帮里的人说他可怜,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听到帮里人说他的父亲是如何地厌恶他,听到说他父亲是如何喜欢宠爱他那个才出生几天的弟弟,听到说他的母亲是地位低下却想着从山鸡变成凤凰的歌女......
唐谆看着眼前的一切,呵呵呵笑出声,嘴角的笑容让手下人看起来很是发颤。
他终于拥有了这座他三十几年来都无法入住不敢踏足的唐公馆,很快,他就可以把那个老头子给驱逐到唐帮破落的院子去。
而他唐谆,会成为唐公馆的主人,成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唐帮的帮主,以前那些看不起他蔑视他的人很快就要仰视他。
正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唐谆没看到手下人一脸难色地走了进来,对正站在大厅下面的人耳语了一番,那人挣扎了一番,才抬眼喊了唐谆“谆少......”
之后的最后,一直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看他们几个如何进行蚂蚁撼动大树游戏的唐谆知道了唐聿真的逃走的消息,简直没法再气急败坏了,尽管他受了伤,可是逃走了就有可能被人救下,他恨自己刚刚怎么没有直接崩了唐聿,留下那个后患。
“去,马上去看看唐聿最后消失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暗道,一定给我找出来,找人给我围住唐公馆,我就看看唐聿这条受伤的鱼怎么逃出这滩浅水。”
“还有,让李读好好看着黄老大,他那种身份千万不要让他到大街上乱逛,万一巡捕房那群人认出了他,那就不要怪我了。”
“是”
唐谆一脚踢翻了大厅里摆着的凳子,心里烦躁不已,如果不杀了唐聿,那他今天来这唐公馆损失的这些人还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还会暴露了自己。
再看暗道中在撑着自己行走的唐聿,渐渐开始体力不支了,暗道直接通到近郊的小树林去,距离有些远。
因为害怕追兵,唐聿也没能好好地包扎伤口,只能草草地扯了衣服的布料裹了一下不肯停止冒血的伤口。
而他身上左胸口处的伤口却是没法包扎,再加上是冬天,暗道里的气温很低,唐聿受伤后就开始低烧了,头晕脑胀不止,身上也是是一会儿热一会冷。
冷热交替折磨着他,等他走出了暗道之后,整个人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不楚的了。
撑着自己离开暗道的范围,歪歪斜斜地走在根本就没人来过的小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实在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只能是随便乱撞,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这会儿已经是接近中午了,天已经放晴了,只是天气还冷得很,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
唐聿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今天会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处是冬天的肃杀的气息,是不是还可以衬托他自己就要死去的悲凉命运,只是就这样死去实在是太亏了。
眼前的景色慢慢变得缥缈起来,唐聿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计较死得亏不亏的问题,可惜他脑子里不知道该想谁了。
从进地道开始就把自己身边的人全想了一遍,连叶晨澍那个男人婆都在脑子里跑了一圈,嘲笑他没用没出息。
最后,唐聿实在是没法再撑了,腿一软直接栽在了地上,倒下的前一刻,意识有那么一丝丝的清醒,那时候眼前似乎出现了叶晨澍正很鄙视地看着自己的眼神。
唐聿可奇怪了,是不是临死前,人会见到自己的冤家死对头啊,但是怎么这个人不是他那心心念念要灭了自己的大哥唐谆呢。
......
早晨起来,云洛就和云老爹给马场的马儿喂了干草,天气太冷而且早晨时候还下着小雨,今天本来想要拉着马去散步的计划也搁浅了。
云洛便寻思和云老爹走到白兰庄园的外围去采一些冬天才会生长的果子回来,顺便还能找个借口去看看陆南萱。
虽然他在马场工作,可是也不能没有规矩整天跑到主楼那边去玩,可是有了果子就不一样了,有借口行动了不是。
云老爹也知道云洛是想去见陆南萱了,这孩子自小就苦,现在待在这马场里,他大哥云宇又不在身边陪着,整天只能对着他这把老骨头对着几匹不会说话交流的马,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是无趣得很,他凡事还是尽量满足他。
这一辈子下来,他云奋还没过过那么悠闲轻松还不用被人看低的生活,他很是万分感激那位好心的陆小姐,只是云宇为人倔强,不肯来白兰庄园和他们一道,不然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多好。
交代好在马场工作的另一位大婶帮助看看马场的动态,云洛和云老爹就一人背着一个小背篓往白兰庄园的小山坡那边出发了。
早晨时分下着寒冷冻人的冬雨,云洛给自己加了两层外衣,也猛地让云老爹加衣服,这才出门去的,只是,那雨丝飘洒在脸上还是冷得很。
他们没有带油伞,只是带着平日里遮阳的草帽,幸亏雨不大,只是到处湿漉漉的,爬上山坡并不简单。
白兰庄园的马场后面是一个地势蛮高的小山坡,翻过小山坡就是一个小树林,小树林里有很多的果子,云洛才来白兰庄园的时候就去探过路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出门去周边看看而已。
在白兰庄园的马场的活儿虽然轻松,可是照看马儿还是得细心专心,这些日子下来他学了不少的东西,时间也就没空出来。
云老爹毕竟是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的缘故,走到小山坡的中途的时候就有些气喘吁吁的了,撑着走到山坡顶端,两人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前进,只是才走下小树林,雨就停了,阳光也跑了出来,云洛在小树林中跑得可欢,摘了不少青青甜甜的野果子。
他对小树林中的野果子最是熟悉了,小些时候,家里没有吃的,他就和云宇俩人出门挖地瓜摘果子充饥,对山上的果子了解也不少,这也是户外生活的一大法宝,不怕遇到什么毒果子。
云老爹今天除了陪云洛,也打算来这小树林找一些凉性的草药回去煮点水喝,住在棚户区的时候,没钱买药吃,他们爷三人也经常学着问当地的大夫哪些药对身体有好处,便去山头去找来煮着喝,这是对身体很好又免费的一个做法。
于是,俩人,一个爬树摘果子,在大冬天也累得满头大汗,另外,云老爹则是埋头找草药,磨磨蹭蹭之间,一个冬日的上午很快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