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白娉婷第一次看到一个陌生人从地下室出来。
她赶紧藏到小树后面查看情况,不一会儿又看到一个经常来家里坐的黄伯伯从那出来,不禁起了好奇心,便大着胆子走近地下室门口,耳朵也就一字不漏地听到了白长风和赵老四的话。
赵老四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站在门口的白娉婷,他是个小混混头,白娉婷又长得漂亮,他那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一眼,不过就一眼他就赶紧跑了。
和白长风长得那么像,而且还出现在白公馆,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这是白长风的女儿,他连多看一眼的非分之想都不敢。
全上海滩谁不知道白长风这个宝贝女儿的宝贵,又有谁不知道这是上海滩第一世家聂家未来的大少奶奶,他嫌命长他也不敢看啊。
白娉婷自然是看到了赵老四打量自己之后跑了的举动,不过她的心思不在这里,而是在他们刚刚的对话。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白长风背着手脸色不太好看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站在地下室门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娉婷,顿时惊了一下,他拧眉,语气有些严厉,他不确定自己说的话白娉婷有没有听见。
“娉婷,你怎么站这儿?我不是说过你和你大哥不许靠近带地下室吗?你现在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了不成!”
白娉婷脸色有点奇怪,仿佛没听到白长风说的什么,只是抬起眼定定看着他,“爸,你不让我和大哥靠近地下室,就是因为你在地下室和黄伯伯他们讨论坏事不给我们听见吗?”
白长风心下一个咯噔,“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给我回去,以后不许你靠近这里。”
说着就扯着白娉婷的手往大厅走。
白娉婷挣脱开手,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些倔强也有些害怕,说起话来声音倒是有些微不可感的颤抖,“爸,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什么您心知肚明。您在地下室和那个赵老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宋朝公主的坟墓?爸,您在干什么?赵老四的臭名声全上海滩都知道,您怎么会不知道,您怎么会和他勾结在一起,盗墓走私吗?您不是最恨这些事情的吗?我们白家有的是钱,我们不需要做那么有风险的事情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您忘记大伯父当年是怎么死的了吗?”
“够了,把你听到的全给我忘了,我说什么事情都没就是什么都没,给我回去好好待着,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提。”白长风脸色有些不好,声音不禁变成了低吼。
“什么不许提,我就要提。”
白娉婷脾气也上来了,她也许真的有一点儿恃宠而骄吧,白长风从小到大虽然严厉,可是却不会吼她,“再过几个月就是大伯父的忌日了,您敢去他的坟前磕头吗?他当初是怎么死的,是被那些盗墓走私的人活活打死的,您现在怎么可以和那些人一起狼狈为奸?”
话音刚落,白娉婷就被扇了狠狠的一巴掌,随之而来的还是白长风对她的怒吼,“马上给我回去,以后不许你再靠近地下室半步,不许你再提你大伯父,不许你再提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我记着,不然你以后别给我出门,和聂家的婚事也就算了!”
作为父亲,白长风自然知道女儿的软肋在哪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无法和聂司原那小子厮守,他这个父亲的地位完全可以屈居第二位,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白娉婷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她捂着自己狠狠地受了一巴掌的脸,瞪大眼睛,声音颤抖,“爸,您竟然打我,我做错什么了,那么多年您都没打过我,您今天竟然打我,打我!”说完,呜呜地捂着脸哭着跑了。
白长风一时冲动上来,看着自己的手,也有点不敢置信,他很无奈,他最不想孩子知道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只希望聂司原能够镇住她。
想到自己那个一心想着除暴安良的大哥,白长风叹气。
大哥比他年长十岁,在他眼里,长兄如父,而且大哥从小就立志要除暴安良,后来当了巡捕房的小巡捕。
在一次抓捕行动中,被一个走私团伙给硬生生打死了,那时候白娉婷才五岁,可是因为他大哥对他的几个孩子都很好,那件事对白娉婷的影响很大,这也是她今天为什么那么激动的原因。
其实白长风也内疚,也不想趟那趟再也洗不干净自己的浑水,可是当年白家陷入危机,如果不是跳进那趟浑水得到一大笔钱,估计现在的白家已经是空壳子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威望。
人嘛,跳进了泥潭就忘记了怎么脱身了,他想过出来,可是再也跳不出来,除了利欲熏心就是逃不开的圈子了吧。
白长风回到大厅,白夫人带着一众佣人正一脸着急地站在白娉婷的房间前,看到他回来,白夫人急急跑下楼,“老爷啊,娉婷她突然哭了还一下子冲到了楼上的房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她今天没出门啊,这是怎么了?”
白长风板着脸,“她爱哭就让她哭,哭够了她就不敢再那么大胆什么话都说了,你啊你,慈母多败儿。哼。”
说完,挥手就让人备车出门了,留下无辜又凌乱的白夫人,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再次跑上楼让女儿开门,可却只能听到房内传来的呜呜声。
场景转回整个上海滩。
巡捕房和警察厅的人分布在各个街道上巡逻着寻找可疑人物,人心惶惶,再加上天气寒冷,很多做买卖的人为了不惹事上身,都选择给自己放假几天,不然一个不慎被警察厅或者巡捕房的人当成可疑的土匪和海盗拉去喝茶,那就大件事了。
唐公馆。
唐谆现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大胡子不见了,他部下那几十个海盗本来就流里流气地不受人控制不听指挥的,现在没了最能镇住他们的人,还不翻天啊。
他们怀疑唐谆猫哭耗子假慈悲,把大胡子给杀了之后又假好心帮着他们找人,唐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而且他真的是无法辩解。
的确,从整件事来看他的嫌疑最大,可是他真的没有这样想过,谁不知道这些海盗难缠,他本来想避过风声就把人打发回去的。
现在可好,找不到人那群海盗还不翻天么,现在就已经开始各种不安分了,放话说不把大胡子找回来就拆了唐公馆。
口气是很大,人也很狂,可是这些海盗真真正正是不好惹的,当初头脑发热惹了这群人,唐谆想过后果,却没想过结局!
他们不安分也就算了,还教唆鼓动仍然滞留在上海滩的土匪,说他唐谆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唐谆头痛不已,幸亏土匪虽然性子野,可是还是有纪律的,有个土匪头子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然唐谆真的没法脱身了,估计那么多一起能把他给弄死。
他特意放出消息说唐聿已经暴病身亡了,可是唐聿逃走之后连个影子都没有,现在他的人还在找唐公馆有没有什么隐蔽的暗道,不过一直没找到。
他不甘心啊,本来是瓮中捉鳖的容易事,却想不到他有张良计唐聿有过墙梯。
他带着那么多人来,唐聿还受了两枪的情况下还能逃脱,不知道是他唐谆的运气不好还是他唐聿命不该绝。
他唐谆做事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哪怕到最后一刻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有那个心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这还是他父亲教给他的真理。
估计等他回来,知道自己‘杀’了他的宝贝儿子,肯定得吐血三升,唐谆想想就觉得解气,那么多年,他就是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唐聿受宠而他受虐的,不捞点老账怎么够本!
正想到高兴处,唐谆的脸上露出了阴险的高深莫测的笑容,急急跑进来的手下看到了都不禁抖了一抖,本来要出口的话马上顿住了,忘记要说啥了。
唐谆看到他进来,傻傻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什么事?”
“大,不不不,帮主,”
手下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想扇自己一巴掌,差点叫错了,后果很严重。
“兄弟们找到暗道了,暗道里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一直往里面透去,唐聿应该就是从那儿进去逃走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找到了?在哪里,去,马上去。”
唐谆一阵激动,他猜想唐聿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没死也是重伤,肯定不会逃多远,虽然已经过了一晚了,没有人接应,他肯定还在暗道的附近。
只可惜,唐谆派人走了一回暗道,人到了暗道的外面,是一个荒郊野外,林子很大,对面还是一个小山坡,一看就是不会有人踏足的地方,可是附近却没有看到唐聿的身影。
听到手下人的回报,唐谆沉吟分析道,“我们临时突击,唐聿照理说搬不来救兵,他受了重伤,不及时救治的话肯定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们都把林子搜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