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左慈被陈应搅乱心神后,一夜未睡,一直苦苦思索着自己加入起义军的原因,思索着陈应的话中深意,一直到天色放明,他才理清思绪。他慢慢的回味着,自己加入义军的前后。
自己加入义军固然是因为同乡举荐,黄穰殷勤相邀,但是,如果自己不愿意,就算他黄穰再如何邀请,自己又怎么会加入?所以,加入义军是自己愿意的,那自己为什么要加入义军呢?
是这个世道让人活不下去了!这个社会如此黑暗,朝廷如此腐败,皇帝昏庸,阉宦弄权,世家大族把持朝廷上下,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永无出头之日,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而朝廷不加减税,反而征发越急,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自己就是为了改变这个该死的世道,让天下百姓能够活下去,才加入黄穰义军反汉!
渐渐的左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理清了自己的初衷,他精神一振,开始深思自己的未来,可是想要有未来,就必须先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得暂时依附陈应,必须得到他的帮助,这样,不禁自己可以活下去,而且还能保全一些班底,为未来留下火种。
左慈猛的睁开眼睛,看着营帐顶棚,暗道竟然如此,那就只好对不黄穰了,心念一定,左慈便感觉自己浑身轻松起来,一阵阵睡意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喂,醒醒、醒醒……”迷糊中左慈感到有人剧烈的摇晃自己,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切模糊,他使劲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首先入目的是看守自己的士卒,他身后帐门口处,另一个看守,正陪着一个大汉说笑。
“唔……哦,”左慈坐起身来,张开双臂活动了一下,道:“这位军爷,你叫在下起来有何事?”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看守说话的那个大汉看见左慈醒来,立刻抛下那个看守,大步走进营帐,随手一抱拳,道:“左先生,请起来吧,我家大人要找你问话。”
这个大汉一走进营帐,显得整个营帐都逼靥起来,左慈眯了眯眼,他认出了这个大汉,他是陈应的亲兵,昨夜,正是他和另一个亲兵将自己按在地上。
“哦,知道了。”左慈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慢理条丝的穿衣起床,将那个亲兵凉在一旁。
那个亲兵见左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变换了半天,最终一指两个看守士卒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服侍左先生洗漱更衣?”
躲在帐门口的看守一脸无奈,不得不凑上前去,服侍左慈。
左慈在两个看守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后,用一根布条当做发冠,将头发高高束起,起身抖了抖袖子,大步走出营帐,看着太阳,眯了眯眼,伸手招过亲兵大汉,道了声,“走吧!”
“先生请上马!”那个亲兵牵着两匹马走到左慈面前,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左慈,闷声闷气的道。然后自顾自的翻身上马,看着左慈。
左慈微微一笑,没有在意大汉的无礼,也跟着翻身上马,两人并骑出了这个东市的临时军营,走向南城。
这一路上,穿街过巷自不必多提,两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皖县西南的大军军营,这处老军营可不像东市的临时军营,这里把守森严,岗哨林立,他们刚刚靠近军营辕门,守门的士卒便大声喊话道:“来人止步!”
随着这一声大喊,起码有数十张弩对准了他们两骑,带路的亲兵,立刻勒马停下,同时伸手一挡左慈,示意他也停下,这才跳下马匹,笑着道:“可是陈吕陈大哥当值?小的是司马大人的亲兵商六,奉大人之命,带降将左慈前去问话,这是令牌,请大哥验查!”
说着,亲兵商六从怀里掏出一面令牌,双手捧起。
此时,把守辕门的正是陈吕,他本被陈应任命为预备队第一队,也就是骑兵队队率,算是陈应家丁部曲里面仅次于陈安的重要人物,只可惜,陈吕有些倒霉,他和刘十出战时,刘十战场抗命,而陈吕作为骑兵队的直属领导,居然没能控制住部下,致使骑兵队损伤过半。
这才惹的陈应大怒,将他一撸到底,打发到军营辕门口,看大门来了。虽然陈吕被贬,但是商六还是不敢轻视于他,要知道,这位爷可是司马大人的心腹,说不准,那天就又青云直上了,他恭恭敬敬的举起令牌,递给陈吕。
陈吕接过令牌,仔细查验过后,又还给商六,道:“公子现在在伤病营,你们快点去吧!”说着,他一挥手,大声道:“放行!”
辕门口的士卒立刻搬开鹿角、拒马等障碍物,放商六他们过去。
“那小的就先去,改日请大哥喝酒,到时候,还请大哥赏脸!”商六笑着接过令牌,拱手道。
陈吕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有做声,商六也不以为意,翻身上马带着左慈就走进了军营,进了军营后,里面的防守更加严密,一队队巡逻队往来络绎不绝,不过商六有陈应的令牌,自然是畅通无阻。
两人一路向南,越过层层关卡,越走越是僻静,终于,两人在处于把守严密的独立营地前停了下来,商六下马和守门的士卒交涉后,示意左慈下马,两人将马匹交给守门的士卒,走进了营地。
左慈一走进这个营地,便发现了不同,这个营地和普通营地不一样,首先,这个营地特别赶紧,地面上不说纤尘不染,但是却刚刚清扫过,地面上还有洒水的痕迹,在营房角落里,不方便清扫的地方,撒有生石灰,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股醋味。
左慈跟着商六越往里面走,越是惊讶,这处营地里面,窗明几净,就连营房门口的帘子,都是雪白的白麻布,而不是普通营房的草帘,偶尔有门窗大开的营房,可以清楚的看见,一些身穿白衣的妇女正忙碌着伺候伤卒。
“这是伤病营?”左慈越走越心惊,看着这奇特的营地,脑袋有些发蒙,左慈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不管是官军的伤病营和黄穰叛军的伤病营,他不是没去过,可是皖县的这座伤病营彻底颠覆了他过往的认识。
没有遍地的污秽、没有成群结队的蚊虫、没有哀嚎待死的伤卒,也没有普通伤病营中那种死气沉沉的阴森感觉。透过打开的门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宽阔整洁的营房中,伤卒们,走着坐着,互相谈笑。
他们的伤口上都绑着干净的白布条,身边还有身穿白衣的妇女照顾,眼中不在是空洞麻木,而是充满着希望和生机。
左慈晕晕乎乎的跟着商六前行,越过了一处晾满床单被褥的广场,走过了一处伤卒们走动晒太阳的庭院,终于,两人停到了一处晒满药材的广场中,而陈应,就正在广场边和一群身穿白衣的中老年人一起谈笑。
“现在什么时候了?”陈应巡视了一遍伤病营,又和医官们交流了一会儿,听取了他们的意见,同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蓦然看见左慈走来,便回头向陈和时问道。
“回公子,现在大概是午时二刻,快午时三刻了。”陈和时毫不犹豫的说道。
陈应抬头看了看太阳,点了点头,对面前的宋明等医官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在下也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便不叨扰诸位了,这伤病营的事务还请诸位多多费心了。”
“哎,”宋明连连摆手,道:“司马言过了,这伤病营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依我看孙和那帮老家伙,今后都得给司马你卖命了!”
陈应笑笑,道:“时间还早,现在可还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啊,好了,在下就先走了,对了,”陈应刚刚转身,又突然转过来,道:“田七的事情,还请您老多多费心了,在下告辞!”
陈应一拱手,转身向左慈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