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和四年,六月二十五日晨,多云有微风。
随县县衙后堂,陈应正要陪着刘站吃早餐,县衙部署在南城门的捕贼吏便遣人飞马来报,言刚刚在城门口查获了一行偷运赃物出城的车队,当场查获大量赃物,抓获十五个偷运赃物的贼子。
刘站得到消息后,立刻大喜,也顾不得在吃早餐了,急忙带着陈应和一行随从奔向南城门。
一路上,他不顾车马颠簸,连连询问信使捕贼吏查获赃物的过程,陈应随行在他身边也跟着听了信使的简述。
南城门查获赃物的过程和陈应他们设计的一样。
今天早晨,城内的粪车出城时,陈应他们安排的县兵故意撞翻了一辆粪车,让粪车中的暗格暴露了出来,自然也就发现了藏着粪车暗格里面的赃物,逮捕了运送粪车出城的车夫和随行的几个农夫。
在信使简略的叙述了一遍南城门发生的事情后,刘站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南城门。
他们到达南城门时,南城门已经关闭,城门洞前一片狼藉,陈应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虽然把守城门的县兵和差役们已经简略的处理过了现场,用土掩盖了满地的粪水,但是这股恶臭的气味,却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消散的。
陈应捂着鼻子跟着刘站下了马车,和他一起翻检了一番查获的赃物,又立刻在城门旁的房间里面提审了被捕的车夫和农夫们。
刚开始时,这些车夫们还推脱说他们并不知情,只是受人之托将这些粪水送到城南的赵家庄,并不知道车里面另有乾坤,他们是无辜的,是受人蒙蔽的,与此时无关。
虽然这些被捕的车夫们说与他们无关,他们是无辜的,但是他们无不无辜,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刘站审问了几句见这些车夫们油滑无比,便立刻祭出了古代审案的杀手锏——刑讯逼供!
由于快班班房惨案中,有八个快手受害,随县县衙里面的公人们物伤其类之下对于这件案子十分用心,他们一听县令刘站命令用刑,立刻狞笑着上前,使出了十分本领,好好的招待这些车夫们。
有道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纵使这些车夫们心坚似铁,但那耐官法如炉?在县衙公人们的严刑拷打之下,这些车夫中,马上就有人受刑不过,开口招认了。
有了第一个车夫招认,其他车夫们便接二连三的开口招认,转眼间,除了三两个死硬分子,其他的车夫都招认了。
根据他们的供词,他们都是城南游侠首领赵四楼手下专门负责运输违禁物品出城的人马。
昨天随县关闭三门,全城大索之后,赵四楼便立刻召集了他们,让他们做好了准备,在今天早晨将一批违禁物品运出城去。
由于近年来他们多次运送粪水到城外去,守城的兵卒们都是认识他们的,再加上他们运输的东西太过肮脏,守城的兵卒一般也就不去搜查,今天也是一样。
但是他们没想到,今天城门旁伺弄一辆牛车的兵卒不知怎么弄的,居然让拉车的牛发起狂来,撞翻了一辆粪车,将他们的阴私给暴露了出来。
刘站逼问出幕后主使后,大喜之下立刻调遣人马前往南城乔屯里的赵四楼家,抓捕主犯赵四楼。
但是他们还没有走到乔屯里,便远远的看见乔屯里起火了。
看见乔屯里起火,刘站立刻大呼不妙,急忙带着骑马快手赶往乔屯里,等他们赶到乔屯里,向起火的地方一看,刘站立刻拍着大腿唉声叹气——起火的地方正是赵四楼家。
刘站叫来乔屯里的里正一问,得知今天早上晨时末,赵四楼突然遣散僮仆,大闭府门,过了一个时辰,也就是刘站他们赶往乔屯里不久,赵四楼家便起火了。
这火着的突然,火势也十分大,转眼间便将整个赵家都笼罩了进去,绕是乔屯里的居民反应快,全力救火,但是也只救下了赵家周围的住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情的烈焰吞没赵家。
看着熊熊燃烧的赵家,刘站一时也是一筹莫展,还是在陈应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一方面召集人手帮忙灭火,一面命令县衙差役全城抓捕赵四楼同党。
时间在忙碌中飞逝,转眼间时间便到了午时,此时,由于人多势众,赵家的火焰已经被完全扑灭,等了几个时辰后,赵家里面的温度也降了下来,陈应陪着刘站和大队捕快进入赵家遗址勘察。
他们进入火场后不久,便有了发现,一队捕快在原赵家大堂的废墟里面发现了三大四小六具烧焦的尸体。
经县衙里面的仵作老手勘验,这七具焦尸中,三具大的,是一男两女,四具小的,是两男两女。
这和赵四楼的家人数目、性别相合——赵四楼有一妻一妾,三子二女,长子赵家卫出门在外,家中仅有赵四楼和其他的妻儿共七人!
根据这些焦尸,刘站判断,赵四楼应该是在知道事情败露后,遣散僮仆,举家自焚!
得出这个猜想后,刘站一时间唏嘘不已,顿时全没留在现场勘验的心情,他将收拾现场的事情交给一个捕头负责后,心情低落的回了县衙。
陈应在看到赵家废墟里面的三大四小七具尸体时,瞬间心神动摇,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神恍惚,也没有注意刘站的举动,只是浑浑噩噩的跟着他返回了县衙。
这一刻,他总觉得自己是邪恶的,赵家火场废墟里面的那七个人,完全是因为他而死的。
虽然自穿越以来,他也算是经历过了尸山血海,见惯了死人,就算是比赵家这些人死的更难看的,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现在这七具尸体却给了他别样的感受,这种感受让他觉得格外难受!
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他回到随县县衙,看着县衙大堂上高挂着的明镜高悬的横匾,他才从这种难受的感觉中挣脱出来,平复了心绪,摒除了那奇怪心情的干涉,心中只剩下了绝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