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看着刘昂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轻夹马腹,驱动马匹继续往客栈走去。
迎着迎面吹来的清风,陈应慢慢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回想着自己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在随县的见闻,慢慢将之与自己的记忆中的那件事情一一对应。
在他获得的记忆中,前世的陈应此时正好被陆康软禁在舒县,而就在他被软禁在舒县的这段时间里,在南阳郡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案——当朝皇后何氏的祖坟被人给盗掘了!
要知道,在汉时盗墓可是死罪!虽然在汉时时常有富豪士族的坟墓被盗,但是那些被盗的,大都是绝嗣或者门庭败落的人家的坟墓,被盗了,事主也没法去追究,但是却鲜少听闻有豪强大户家的祖坟被盗,这当朝皇后家的祖坟被盗,大抵还是有汉以来的第一次!
虽然南阳郡和荆州百方遮掩,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还是穿了出来,一时间在朝野闹的沸沸扬扬,掀起了好一场腥风血雨。
根据前世陈应听到的消息,这件大案是在随县被发现的,随县县令,也就是陈应刚刚拜访过的刘站,在光和四年六月中破获了一起盗窃杀人案,在缴获的脏物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玉片,他在好奇之下,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玉片,这一观察,便观察出了大事——刘站他发现这些玉片居然是一件金缕玉衣的碎片!由此,一桩惊天大案慢慢浮出水面!
此次,陈应打着种种借口,拖着伤病,跋涉千里,来到南阳,便是想要借助这桩大案的风头,让自己出现在大汉高层的眼中,搭上何家这条线,从而一跃千里,晋身大汉中央,最好能在天子身边谋一职位,从而青云直上,获得最大的利益!
之前,陈应本打算直接去南阳宛县,一边休养生息,好好养伤,一边坐镇宛县这个南阳郡治,打探各方消息,观察时局变化,看看风向,除此外,陈应的一个堂舅正好在南阳郡郡丞任上,可以帮助陈应融入南阳士族的圈子,方便他行事。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他没想到他刚刚到达南阳随县,便卷入了一场风波中,更没想到,随县县令刘站居然是他老爹的同学,和他家颇有渊源,居然要强留他在随县住上一段时间,这,可真是令陈应措手不及。
思绪纷飞之间,陈应一行人回到了客栈后院,陈应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迎上来的亲兵,大步走进了独院。
他走进院落,恰好看见院落拐角处,六七个亲兵正蹲在墙脚下谈笑吃饭,一时心血来潮之下,便向他们走去。
“职下等拜见司马!”亲兵们猛然看见陈应走来,立刻吃了一惊,纷纷放下碗,站起来抱拳行礼。
“免礼!”陈应伸手虚扶,和颜悦色的问候道:“现在早就过饭时了,你们怎么才吃饭?是不是有人刁难你们?”
六人闻言一愣,连忙齐齐摇头,站在最前面的瘦高个红着脸道:“没有没有,没有人刁难我们,我们只是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迟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应微微一笑,温和道:“大家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进了一座城池,出去逛逛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你们下次出去逛,可要注意时间,可不要再忘了饭时噢哦哦!”
“不敢不敢……”听陈应这样说,几个军士都十分感动,连连道不敢。
“对了,你们最近的伙食如何?可曾按标准供给?”陈应笑着上前,看了一眼亲兵们放在地上的饭碗,见里面乘着糙米饭,上面盖着一些咸菜,不禁微微皱眉,道:“我记得每个亲兵,每餐给肉一两,怎么没看见你们有吃?是不是被人给克扣了?你们可受到什么委屈?”
“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站在最前的瘦子红着脸道:“肉是有的,不过是被我们吃掉了而已,说实在的,在司马这里我们这些老卒的待遇已经够好了,每天三餐大米饭管饱不说,而且顿顿有肉!小的从军十几年来,也曾给其他贵人当过亲兵,可从来没有人像司马这样对我们好,不光管吃管住,而且每月都有月钱,这可是以前做梦都梦不见的好事啊!”
“嗯,这样就好,那你们继续用餐。”陈应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院内走去,边走,边在心里嘀咕道:“大米饭管饱?难道此时已经开始大规模种植水稻了吗?可是在这陈应的记忆中这水稻种植技术好像还很不成熟啊!应该没有大规模种植啊?可刚刚这几个亲兵的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蹊跷?”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之下,招过一个跟随在身边的亲兵道:“大庄,你是庐江郡人氏吧?”
跟在陈应身后的高大亲兵上前一步,恭候在陈应身边,低头道:“是,小的是庐江皖县人氏,本是皖县县兵,蒙司马赏识,让小的做了您的亲兵!”
“哦,你是皖县人。”陈应微微晗首,道:“那你们皖县县都有什么出产啊?我问的是农作物,你们皖县的地一亩打多少粟啊?”
“这……”亲兵大庄愣了一下,有些郝然的挠挠头,道:“我家没有种过粟米,周围人家也很少有种粟米的,这个小的不太清楚……”
“嗯?”陈应有些惊奇的问道:“这粟米可是我大汉的主食啊!你们不种粟米,那你们吃什么?”
“这……我们平时也吃粟米,不过我们更常吃的很少是糙米饭!我们乡位于皖水边上,乡里的田地大多都是水田,尤其是我们亭里,家家户户的田地都是水洼,种粟米根本打不出几石粮食,也就种水稻好些,一年两熟,产出的庄稼勉强够一家人糊口了……”
“这样啊……”陈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漫不经心的道:“那你将你们种植水稻的事情给我讲讲!”
“诺!”亲兵大庄虽然好奇陈应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是却不敢违背陈应的命令,不得不搜肠刮肚的组织话语,磕磕绊绊的将他们种植水稻的过程说了一遍。
从大庄的描述中,陈应了解到,在庐江等南方郡县,水稻的种植已经十分的广泛了,种植技术也已经成熟,已经有了育苗插秧技术和深耕细作的种植理念,在庐江郡等地方,一亩水田,普遍能够出产两到三石水稻,有些种植较好的,甚至能够出产三四石!
这样的出产,对后世新社会来说可以说是少的可怜,但是对此时的大汉农民来说,已经是很难想象的高产了!要知道,在北方,一亩上好的田地,精耕细作,一季庄稼能够打出两石粮食,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正因为水稻的高产,此时的南方郡县已经开始大规模种植水稻了,像陈应记忆中,在田地的边角处胡乱撒些水稻种子,让其自生自灭的种植方式,已经存在于北方而已,在南方,水稻种植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完善了!
“真没想到南方的水稻种植规模已经如此大了……”陈应安步当车的转过一个月门,来到一处繁花似锦的小庭院中,走在庭院中间的青砖小道上,看着小道尽头的独院二门,道:“要不是大庄你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变化!”
陈应回头看了大庄一眼,嘴角翘起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好了,到这里了,你们就不用再跟着我了,都下去休息吧,对了,你们传下话去,从今天起,所以亲兵改家兵,列入我陈家部曲序列,以后,你们就不要再叫我司马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庐江郡的假司马了,再这样叫,没白的让人耻笑!”
“诺!”跟在陈应身后的四个亲兵齐齐抱拳唱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