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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换一种心境

我在惊慌中醒了过来,我的呼吸有些急促,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窗外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帘在天花板上洒下一抹浅浅的金色,在柔光的映衬下,我能清楚地看见桌上的小夜灯,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这时候的夜晚,静得可怕,我甚至都有些觉得自己还待在时间静止的梦里。偶尔会有几束较强的光束掠过,像是在巡视着这个城市里的人的睡梦,也像在提醒着我说:你还醒着。

回来这里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我还是有些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这是我待了二十几年的城市,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熟悉的了,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距离感,却始终让我觉得我是一个被这座城拒之门外的人。我也跟莫小玥谈过这种心情,她认为我只是心存顾虑,还没有放下当初对这里的人的愧疚,所以才会有些害怕,进而产生了陌生的感觉。一开始我还有些逃避,但是在接连几天的迷茫中我逐渐地发觉,自己甚至都已经接受了她的这种说法,认为自己需要得到原谅,但是取得原谅的途径让我更加望而却步,所以就这么每天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坐懊悔。

孤独的挫败感让我顿时没了睡意,于是决定做点什么来打发这接下来漫长的几个小时。我拿出手机无聊地翻看着,突然有种想要找个人倾诉的冲动。可这会儿谁不是在睡梦里实现着自己的远大理想呢,于是我只好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发了几句很无聊的牢骚,我不奢望能够得到很多人的理解,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一顿牢骚之后,心情能够好点。

我依旧漫无目的地通过手机来打发时间,正当黑暗把我的耐心一点点磨掉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是短信的提醒。在这么安静的夜里,突然的铃声把我吓了一跳,心里也“咚咚咚”跳个不停。我心说:“都这个时间了,还会有谁给我发短信啊?肯定是那些广告什么的,真是烦得要死。”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可是强迫症还是让我忍不住点开了。

原来是小雨的微信消息。“妮子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她问我说。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回复她说:“睡到这个时候突然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你呢,怎么这个点了还醒着啊?又怎么知道我没睡呢?”

几十秒的时间,她又回复说:“凌晨的时候我妈突然感觉不舒服,我就送她来医院看看,现在正守着她打点滴呢。我是看见你刚刚在朋友圈发的说说了,所以才想着问问你怎么还没睡,没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我这刚刚还寻思没人陪我说话,这个晚上得多难熬呢。对了,阿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医生说了,只是由于天气变化引起的感冒,不过因为我妈身体差,所以反应有些大,吊几瓶水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的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妮子姐在那边的生活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呢?”小雨又问我说。

她这么一问就问到了我的心坎儿上了,这些天我的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些东西,于是我就回复她说:“小雨,姐姐的心里总是有些怪异的感觉: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但是只离开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觉得这里变得特别的陌生。我走在大街上就感觉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别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每天晚上我也总是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突然就醒了。小雨,我觉得这座城市总是把我拒之门外,这里的人对我也太不友善了。”我把自己心里的处境跟她简单说了一下,希望她能够给我一些不一样的解答。

等了差不多得有两三分钟的样子,小雨的消息才发了过来:“妮子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认为并不是你的家乡拒绝你,而是你自己的内心还没有重新去接纳它。你也许会觉得是曾经在那里发生的事让你有些放不开手脚,但是我不这么认为,你从这里离开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所以即使你没有放下曾经的恩怨,但至少也是能够正确地面对。造成你现在的处境的原因,其实还是你自己,你把属于那里的佟若妮给留在了我这儿,回去的,是一个属于我这儿的你,你对刚刚过去的这一年还充满了羁绊,所以你无法重新打开自己的心门重新去接受在那里的新生活,自然就觉得那里的生活跟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的话让我有些云里雾里,但我细想了一会儿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不得不说,只有站在外面的人才能更加清楚地看清里面的状况,而小雨的分析也十分见血地指出了造成我现在这样的原因。“那我该怎么办呢?”我问她,这时候我觉得她就像是一个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导师一样。

“很简单,把属于我这儿的你还回来,把属于那儿的你找回去。我这里有太多伤心的过往让你始终无法忘怀,但是既然你想要开启一片新生活,就必须把这些都变成记忆存起来,而不是作为你每天的必修课拿出来温习。你的心里应该装的是怎么过好接下来的日子,这样才能真正找回原来的状态,才能重新适应那里的生活。让自己为以后忙起来。”

对,让自己忙起来!在徐俞凡家里发生的一切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现在虽然伤口不痛了,但我却养成了每天抚摸伤疤的坏习惯,也正是这样才会精神衰弱,心绪不宁。我必须把伤疤隐藏起来,这样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努力创造自己的新生活。

“谢谢你,小雨。”我放下了电话,顿时觉得街上的灯光温暖了不少,偶尔传来的几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不再那么讨厌了,这些东西都在提醒着我,我已经脱离了苦海了。

我闭上眼睛,黑暗中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熟睡在襁褓中的小孩,微笑着慢慢地飘向远方。“再见了,我的孩子。”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从明天起,换一种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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