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柳婆婆带着南怀仙投入河中,河水急流,二人挣扎几下便被冲走,这柳婆婆却是识得水性的,只是再看南怀仙,早已经呛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原本搂着南怀仙的柳婆婆,只得将他驮在背上,尽力举起,顺流而下,听天由命。
但终究河水太急,久而久之,筋疲力尽,二人都失去知觉。
南怀仙幽幽醒来,迷糊中只感觉天地摇摇晃晃,意识渐渐清晰,脑子里依旧想到自己失误杀人,相依为命的柳婆婆带着自己从山上跳河,晕倒,却不知柳婆婆怎么样了,想到柳婆婆安危,心里一急,突感全身酸痛无比,顿时咬牙切齿,哼哼出声。
清醒后环顾四周,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木板床上,四周空间狭隘,全是木板,摇摇晃晃,许久才明白,自己是在船上,刚要出声,突然舱门打开,走进一个人来。
进来的是一个老者,一身灰衣,衣服上满是补丁,稀疏的胡须,精瘦高挑,皮肤黝黑,却挽着裤腿和衣袖,一身船工打扮,进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南怀仙的脉象,张口道:“小子命大,正好老夫船过,现在好些没有?”
南怀仙才明白原来是老者救了自己,想起来回话,却一动就全身剧痛,只得道:“多谢老爷爷救命,老爷爷,你看到柳婆婆了么?”
老者道:“呵呵,小子不错,还懂得挂念人,那老婆子一样,只是老夫有规矩,此船不得上女人,所以半道把她放上了岸,想必早已经好了。”
顿了顿又道:“小子,你叫什么?”
南怀仙老实答道:“我叫南怀仙。”
老者又拿起南怀仙左手,挽起袖子仔细看了看脉象,点头道:“应该是不会有事了,你怎么会到这里?”
南怀仙只得把自己经历说了一遍,老者沉吟半晌,道:“小子,你先好好休息,别做他想,老夫姓杨,是个渔夫,我且问你,你这身上子午冰火掌的伤是怎么来的?”
南怀仙一愣,并不明白这老头子说的什么掌,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南怀仙倒也机灵,听老人家说话,想必是武林中人不错,只是觉得叫老人家杨渔夫并不好听,心中又挂念柳婆婆,想问清楚情况,好待伤病好后去找她,问道:“爷爷,柳婆婆她究竟去了哪里?”
杨渔夫道:“我给她留了字条,说你没事,你安心养伤吧,但是你记住,老夫的船有两条死令,不得违抗,一,不得有女子上船,二,不留活人过夜,老夫交代的事情只需老老实实去做,凡事不得问原因,老夫见你年幼,才出手救你,这第二条已经算是破戒,你已经昏迷了2日,待伤好后,我送你离开。”说完也不待南怀仙答话,起身便走出舱去。
南怀仙独自躺着,慢慢身上已经恢复,伸手摸了摸衣服,里面的锦囊和玉佩原封不动,这才安下心来,只是柳婆婆一再交代,自己手上的纹身不得示人,不知道这杨前辈是否已经看过,不过看来他并非坏人。自己对他口中所说什么子午冰火掌,只感觉浑浑噩噩,一无所知,只想到快些养好伤病,去找到柳婆婆。
南怀仙躺在渔船里,过了半晌,那姓杨的渔夫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香喷喷的烤鱼,递给南怀仙道:“小子,自己能动了么?”
南怀仙躺了2日,早已经肚中空空,挣扎着爬起来,接过烤鱼就大口吃起来。
杨渔夫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亲人么?”
南怀仙木然,摇了摇头,杨渔夫又道:“我这船顺江而下,一路走去扬州,我当初既然立下了活人不可在船过夜的规矩,就得遵守,明日到了扬州,你自己寻个去处吧。”
南怀仙突然问道:“爷爷可是江湖中人?”
杨渔夫一惊:“小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怀仙道:“我看前辈知道什么冰火掌,定是个武林前辈,前辈可知道什么断肠草?”
杨渔夫顿时语塞,沉吟道:“小子,你可曾听清楚了老夫的规矩,在老夫船上是只能乖乖听话,不得发问,你是不是想被老夫扔下江?”
南怀仙赶忙道:“小子不敢,只是见爷爷是江湖前辈,想向您打听打听。”
“我不知道,你也不要问,这种江湖下三烂的东西,老夫从来不过问。”
南怀仙一滞,又想起柳婆婆离别时候的话,一时更是懵懂,正要开口再问,却见杨渔夫起身走出船舱,不再理他。
杨渔夫出得船舱便不再进来,南怀仙没有完全恢复,只得躺在床上继续养伤,片刻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天已经大亮,活动下筋骨,却发现已经比昨日好了很多,南怀仙下床打开舱门,走上甲板,见船正飘于江心,遍寻杨渔夫,却是不见踪影,船头船尾走来,依旧不见,船只顺水飘着,船上一切又整整齐齐,并无异象,南怀仙叫了两声,无人应答,顿时心里着急起来,想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刚刚经历了生死劫,与相依为命的婆婆失去联系,自己又独自在陌生的船上飘于江心,哪有不急之理,一急之下,悲从中来,不禁坐在船头哭了起来,哭了片刻,南怀仙渐渐冷静下来,想到自己需要让船靠岸再说,这样顺水而下,指不定飘到哪里去,于是起身到船中搜索,除了些日常用具和钓线鱼钩等渔具外,发现舱外挂着一柄宝剑,南怀仙心中害怕,赶忙取来,拿在手上,心想这渔夫果然是个武林前辈,只是为何突然不见了踪迹,想他给自己船上定的规矩,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定是有什么急事去了,难怪早上自己睡到三竿依旧毫无动静。
南怀仙想让船停下,却不知如何撑篙,以他小孩子力气,如何驾驭得了江中渔船,只得又急又脑,却无计可施,看着船顺流而去。
船速不快,就此顺水飘了一天,眼见前方水势渐急,两岸慢慢又山高林密起来,南怀仙却无计可施,任由船自行飘下,待到黄昏时候,船竟飘入支流,九曲八弯,水势越来越急,两岸山势渐窄,慢慢相接,形如一线天,两岸竹深林密,鸟飞兽走,吓得南怀仙心惊肉跳,赶忙跑去船舱拿出火折,将船头油灯点上,船渐渐越走越深,直到一处密林深处,竟自行靠岸,南怀仙犹豫不决,躲在船上,跑进船舱关上门窗,不敢出来。
南怀仙躲在船舱,在密林中瑟瑟过了一夜,吓得不敢合眼,等到天亮,发现肚子实在饿了,便四处寻找吃的,却发现船上什么吃的也没有,无可奈何,犹豫许久,总算下定决心,带上宝剑,火折等用品,下得船来,看见林中靠船不远处有一块石碑,顿时大喜,有石碑,说明附近定是有人,便摸索着走过来,一看,石碑破旧不堪,南怀仙虽未上私学,但天资聪颖,是认得字的,见石碑一半已经被削去,残留部分依稀可见几个大字——“知返林”。
看这碑后面,有条长满青苔灌木的小径,便顺道走来。
不知走了多久,南怀仙早已迷失方向,这刚下船来,又在密林里迷路,心里着急,快要哭出来,自己只在林中乱闯,走来走去都觉得是一样的,南怀仙倒也聪明,走了一阵,发现不对,拔出宝剑,在自己走过的地方,找树做下记号,却是依旧不得其法,四周的树就和有生命一样,合起来和他玩捉迷藏,自己之前做过记号的树,一转身又找不到了,越走越慌,越走越迷。
走到一半,南怀仙突然一凛,心中想到,我怎么这么笨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将宝剑系在肩上,挽起袖子,寻了一棵最高的树,向上爬了上去,南怀仙虽小,但是小孩子天性,本来爬树就是自小的绝活,这大树对他自然不在话下,一会爬上树顶,自己往外看来,细细观察,突然发现原来方圆1里左右,所有的树居然和外面的不一样,全部比四周的树要矮些,但是样子却是每棵都很相似,像是故意被人栽种的一样,南怀仙看准方位,不再下树,顺着树枝,从这棵树爬到那棵,遇到两树不相接的情况,就先认准方向,下来,换树再爬到树顶,然后再走。
不一会功夫,居然让他爬出那片树林,来到前面一片空地,抬眼望去,不远处居然有一座茅草小屋,南怀仙正待过去,却发现小屋四周数丈左右居然都是沼泽湿地,上面是湿草下面是水,水乌黑发寒。
南怀仙捡了根草芥扔进去,立即沉底,鸭毛不浮,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屋外不知道哪里是沼泽哪里是实地,自己根本无法涉足,踌躇了一阵,只得大喊:“有人么?有人么?”
喊了半晌,无人应答,南怀仙围着草屋,却走不进去,待绕到草屋后方,突然发现有一草棚,里面居然养了几只藏犬,藏犬原本凶悍,但不知为何南怀仙来了半晌,却一声不吭,不叫不吠。
南怀仙正纳闷,突见草棚无门栓,顿时大喜,捡起一块石头,隔着沼泽向着棚里就扔去,正中其中一只臧犬头部,顿时棚内大乱,几只狗都叫着爬起来,其中被打那只更是吃痛,凄厉的叫着,想要去咬南怀仙,冲出圈便向南怀仙这边跑来,南怀仙瞪大眼睛,果然看到狗左拐右扭,在草上折回往返,虽着急咬他,呲牙狂吠,脚下却是有条不紊,丝毫不乱,南怀仙仔细看得狗扑过来的脚步,心中暗喜,待狗到身前,拔剑乱舞,把狗又给吓了回去,心中一乐,顺着刚刚狗进出所踩的脚步,自己也一脚脚踏来,居然一步不错。
来到小屋,推开门刚要进去,突闻一股香味袭来,顿时感觉头晕脑胀,向前一扑,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