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景未央不缓不慢的吐出二字。
柳初颜心下一宽,原来只是好奇,而不是另有目的。想想他们这些公子哥是够无聊,吃饱了没事找事,也属于正常。
轮到景未央坐庄,他拿起三根树枝握在手心。
柳初颜和鹰眼同时各自抽出一枝。鹰眼紧绷的面容霎时间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抽到中间的一根,也算是幸运啊。
柳初颜看着手中的短枝,无奈的望着上空翻了一个白眼,报应要不要来的这么快,刚刚还是上帝级别的待遇,怎么转眼之间就下了地狱。
老天,你要不要这样耍我?
景未央看着手中的长枝,拇指和食指来回转动,俊逸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让人无法猜透的神色。
柳初颜小心的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两个极端的声音交/缠厮打在一起,对上景大少爷,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是个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埋下去的深坑。
柳初颜神色纠结,半晌后选出了答案。
“我选大冒险。”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出题人是这个腹黑冰山男,她不能冒着当水中王八的风险去选择真心话。
景未央黑墨如宝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抬头,眼神定在了头上的那颗茂密如盖的树冠,语气平淡:“爬上去。”
柳初颜顿时如遭雷击,她顺着他的视线望上去,脖子都快拉断了,天,这么高大的一棵树。
他是猴子请来的逗逼,来搞笑的吗?
鹰眼倒是抚掌大笑:“景弟,对姑娘家要嘴下留情!”
“那个……我能改变主意,选真心话吗?”柳初颜表情有些讪讪的。
景未央的目光像是一潭深黑的古井,仿佛要穿透她的心一般,他冷冷的问道:“你究竟从何而来?”
“……我还是爬树吧。”柳初颜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样子看起来有些沮丧。这个问题根本无法作答,因为这问题的答案这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无稽之谈。
她咬咬牙,弯下腰把裙角各自打了一个结,绑在腿上,然后抓着虬结的树皮向上攀援而去。她的力气有限,往往费力的到了树干中央,又一秒钟不到就滑了下来,如此往复,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械猫。
“看看看……让你们看个够!”
“我爬……我就爬……破树也不配合……”
“缝隙里的蚂蚁,能不能别刺激我,跑那么快做什么。”
“……”
自知自身的形象已经彻底瓦解,她干脆把旁人当空气,一个人絮絮叨叨在树上较劲,下面的人早已经是笑成一团。鹰眼一个大老爷们,直接笑成了虾米,蜷在毡子上,红通通的脸像是在抽搐一般。
“算了算了,柳妹,够了,回来吧!”
柳初颜头发微微散乱,头发上还挂着几片残叶,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一下景未央。人家偏偏佳公子,衣袍锦绣,优雅高贵的坐在上首,雍容地品着小酒,好似一副赏心悦目的人物画。
他没有表态,柳初颜自当他默认,于是灰溜溜的回来。
下一轮的抽签徐徐拉开的幕序,鹰眼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打酱油的,他这次抽到的依旧是老二,处在和平的安全区域。柳初颜掏出手绢,擦了擦额角益处的汗,眼角中闪过一丝算计,笑盈盈道:“你还是选真心话?”
景未央依旧深沉稳固,仿佛所有的风雨都能变成他的滋养物,毫无一丝慌乱。柳初颜就不喜他那幅胸有成竹的样,仿佛一切都在他自己的意料之中。
想要在风雨中不湿鞋,门都没有。柳初颜扬起下巴,傲然道:“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战,来一次大冒险?”
景未央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示意她想如何。
柳初颜奸计得逞,心中有些窃笑,她笑道:“好!我就当你答应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神色的环顾一下四周,表示所有人都在场作证。
风水轮流转,众人都知道咸鱼即将翻身,眼神中透露希冀期待着。
柳初颜扬起嘴角,双手环抱,向周围的人扬起下巴转了一圈,她字字清晰道:“你在这些人当中选择一个,亲他一口。”
说完一双美眸还略有深意的望向鹰眼,“鹰大哥,你刚刚可是笑得最厉害的那一位。”
要是景大少爷反悔,就自然成了口中王八,脸都丢到姥姥家;要是他真行动,今日之事被传出,在首城里卷起一股流言蜚语,把他传成是断袖之类的,让他找个美娇娘都膈应人。
叫你让我爬树。柳初颜扬起嘴角,心中一阵快意。
鹰眼无辜躺枪,一张俊脸瞬间变的毫无血色,真真是邪恶啊。想不到她一个姑娘家,提这样的要求竟也不害臊?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连忙向身后挪了好几步。环顾一下身后的众侍卫,众侍卫立马把头伸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景未央双眸危险的眯起,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几不可见的裂隙。
柳初颜一边好整以暇的用袖子扇着凉风,神色中有着淡淡的鄙夷:“堂堂丞相嫡子,莫不是想赖账?”她还等着看最有风度的王八呢。
“不会赖账。”景未央勾起嘴角,笑得如阳春三月的湖水,再没有那种冰寒的气息。只见他出手如电,柳初颜只感觉一阵重心不稳,人已经被他摁在怀里,惊骇无辜的眸中渐渐靠近一张俊逸绝美的脸,然后额头上的触感一软,有湿湿懦懦的感觉袭上心头。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在这一刻,除了心跳,世间的任何万物都是静止的。仿佛整个宇宙都毁灭,只剩下眼前这位与她四目相对的男子。
柳初颜失神的看着景未央,小嘴微张,思绪飘扬。
“好——”众人啪啪啪的叫喊声,起哄声,抚掌大笑声萦绕在周围。
柳初颜霎时间回过神,用力推攘着他结实的肩膀,急急的站了起身,额头上还残留着他留下来的余温,俏脸已经能红得滴下血珠。
“你你你你你——”她气结。
景未央纹丝不动,神情悠然。“你没有把自己排除在‘这些人’之外。”
柳初颜负气别过头,伸腿踢开一块石头,“不玩了!”自从遇上他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自己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他只需轻轻勾勾手指,她就得气得七窍生烟。
鹰眼捂嘴偷笑,见气氛渐渐转凉,不由得充当起了老好人,开始打圆场:“柳妹,不如再来一局?”
“不玩了!”柳初颜唇红如胭,脸粉如桃,偏偏嘟着嘴气鼓鼓,煞是可爱。
鹰眼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只能揉着鼻子道:“就我跟你玩一局,输的人来一局冒险,如何?”
柳初颜望向那些侍卫,他们烤肉的烤肉,添柴的添柴,喂马的喂马,可是不约而同的脸颊都隐隐忍着笑。
这脸是丢到太平洋去了,若能扳回一局,也能缓缓这尴尬,不然她真是要羞愤欲死。
戒备的瞥了景未央一眼,柳初颜撇撇嘴,不再拒绝:“行,但是闲杂人等不得参与。”景未央把脸转向一边,眯着眼望着水面飞起的白色鸥鹭,方才入浴春风的神色渐渐转冷。
鹰眼拿了两只细枝在手,柳初颜抽出一枝。
“终于到我赢了一把。”鹰眼松了一口气,笑了一声。像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柳初颜放下细枝,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心如死灰。
“说吧,想要如何?”
鹰大哥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强健的肌肉曲线隐含着巨大的爆发力,可比那个景大坏蛋好得多,至少看起来脑子没有她灵活,料想也不会出太难的幺蛾子。
鹰眼挠挠头发,思虑了一会,笑道:“我也不为难柳妹了,唱首小曲儿吧,今晚儿就过了。”
柳初颜眼眸瞬间一亮,“你确定?”
鹰眼见她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很是期待的点点头。
众侍卫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整天枯燥的行路,就算现在有一只吃雌蛤蟆怪叫,他们也会觉得是最动听的声音……
柳初颜煞有其事的站直身体,粉色的裙裾卷着一圈圈的波浪,仿佛是碧荷中亭亭玉立的一支秀蕾,让人赏心悦目。
“啊——啊——”她张开小嘴,拉长着干瘪的音调,似乎在试试音色。
众人炽热如岩浆的眼神慢慢转为疑惑。
柳初颜低沉的嗓子,从低音慢慢拔高音调,然后就是魔音般的尖锐刺破每一个人的耳膜。
“啊——啊——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耶——”
“春雨如酒——柳如烟耶——”
众人忍着想吐的冲动捂住耳朵,东倒西歪的躲成一团,这哪里是在唱歌,明明是在索命。
众人之中,只有景未央神色不变,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悠然自若的握着手中的酒杯。
鹰眼紧闭着唯一的眼睛,连忙摆手,忍无可忍的似乎在下逐客令一般:“好了好了,柳妹忙活一日也累了,上马车去歇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