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颜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置身在百花齐放的琼瑶仙台,可是这女子一来,所有的美景都黯然失色。
好一个大汉第一美女,她心中暗暗赞叹,尚书的千金之姿,果然名不虚传。柳初颜这才低眉俯身一礼,朗声说道:“民女柳初颜拜见尚书大人,拜见挽香小姐。”
木子公带着温和的笑意,抚摸着胡须,赞赏般地点点头:“不必多礼,坐。”
木挽香对她莞尔一笑,木子公瞥了一眼木挽香,即刻笑容一收,脸色立即凝重起来,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家香儿的冥婚宴,你可有想到法子了?”
柳初颜正襟危坐,闻言也是俏脸一板,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和谨慎:“此事虽有些棘手,但并不难办,我思虑了一夜,若这冥婚势在必行,为了不起疑,就只能从下葬的时候开始下手。”
木子公抚摸着胡须的手一顿,似乎很有兴趣,沉声说道:“接着说。”
柳初颜缓缓站起来,大大的眼眸中都是镇定自若的自信,可是一点也没有年轻人轻浮气躁的得意之色:“据我所知,我国民间的几例冥婚都是在子时入棺的,子时又称为阴间的吉时,新娘子需要在子时前行婚礼,后安葬,为保万无一失,我们可以等挽香小姐行婚礼毕后,再做手脚,由我进入棺木,入钉下葬!”
木挽香闻言,顿时花容失色,她的声音中微微带着些颤音,但听起来很有一股甜濡的味道:“柳姑娘,这不是要你的命来换吗?我不愿意。”言语中颇为她感到担忧和恐惧。
“挽香小姐放心,我不会死的。”柳初颜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若没有这个金刚钻,她怎么敢揽下这个瓷器活。想不到这个美女的心也美,一个千金小姐还关心她这一介草民的死活。要知道,在这世道为官者,多数都是目中无人,女孩蛮横跋扈,男孩草菅人命。
如此心善之人,若不帮她简直有点对不住良心。
木子公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但知礼数,懂进退,行为作风倒是不骄不躁。
但此事涉及到自家爱女的生死,他不免又更加谨慎,久居上位者的威严自然流露:“看起来是你是有足够的把握,老夫悬起的心倒是平静了几分,柳姑娘,你可莫要老夫失望。”
柳初颜微微垂下头,丝毫不为他的气场影响,不卑不亢地说道:“是,木大人,但挽香小姐今后可断断不能留在木府了,以免落人把柄。”
木子公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拨弄下水面上的茶叶,沉声说道:“此事老夫自有打算,你先下去吧,待老夫下朝回来,再详细商议。”
柳初颜再次站起身,深深地望了木挽香一眼,露出一个善意可靠的微笑,这才给木子公行礼告退。
出门的时候,天边的红日已经变成了血红,柳初颜知道那里正蓄积着力量,准备赐予万物生长的源泉。此刻她的心中轻松了很多,她一步一步地踢着路边的小草,裙裾遮住的双脚像是踩在云端一般,有些轻快自如。
柳初颜想到木挽香,心中又激起一层翻江倒海的潮水。想不到这大汉的第一美人,还真有祸害天下的容颜。如果真让这样一个美人还没有好好盛开就因为冥婚枯萎,那真是天下第一憾事。
“柳姑娘,请留步。”身后响起轻如花开,柔如水流的声音。
柳初颜停步转身,就见木挽香不急不慢地朝自己走来来。
夏日的早晨,还是有些温热。
木挽香身上好闻的花香越来越浓,微乱的发丝因为她忽然止步,自动又变得柔顺绸亮。这一头飘逸的长发,不去打广告太可惜。柳初颜真为现代失去了一个广告天才而惋惜。
柳初颜迎上前去,眉眼温柔,但是又不失恭敬:“挽香小姐。”
木挽香花瓣般的珠唇亲启,恳切地问道:“不知柳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用早膳?”
柳初颜干脆利落地直视着她的眼睛,豪不扭捏地答道:“挽香小姐邀请,我自然是愿意的,我心中有些思绪也还没有理清楚,正巧也可以问问你。”
木挽香心中有了计较,好一个爽快的女子,表面上看起来典雅温柔,其实骨子里却是沉着谨慎。她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好,我也有话想与柳姑娘说。”
两个女孩同时翩跹行去,一个像是高雅清幽的玉兰,一个像是倾国倾城的牡丹,引起路上行过的下人频频偷望,就连花园中的群芳荟萃也黯然失色。
早餐安排在木宛香的厢房,里面布置的典雅大气,巧夺天工。外墙上都是镂空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贵重的花草。屋梁上飞着各种颜色的莺鸟,给本来沉静寂寥的上空增加了许多鲜活的气息。
木挽香一进屋,那些鸟儿都叽叽喳喳地欢腾起来,有时候还飞到她的肩膀上,高亢地唱上几句。她却是温柔地点一下它们的脑袋,好似为它们的淘气还给了一种奖赏。小鸟儿们得到了主人的青睐,自然欢欢喜喜又飞了回去。
木挽香回头望了一眼有些愕然的柳初颜,脸颊微红,好像这些鸟儿都沾上了她的灵韵秀美。木挽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柳初颜不要拘谨,然后温柔地吩咐道:“灵儿,去把我的膳食端上来。”
灵儿是她房中的大丫鬟,这些鸟儿都是她在侍弄,她的人也和鸟儿一般,机灵讨喜,闻言笑着答道:“是,小姐。”
不一会儿,花藤鞭子的桌子上就摆上了好几碟小菜,有柑橘燕窝粳米羹、香橙薄饼、珍珠丸子、枣泥山药糕、三丝虾卷、宫保鹿丁,色泽清美,样式清淡,清香扑鼻,让沐浴在晨光中的人一见就食欲大动。
木挽香拒绝了丫头们在一旁布菜,直接用银筷亲自夹了一个虾仁,放到她的碗里,笑着说道:“柳姑娘,吃吧,别客气。”
柳初颜实在有些饿了,她笑着点头微笑,表示谢意。她注意到木挽香夹了菜以后,就换了一双筷子自己吃。
这些千金小姐还真是讲究。
不一会儿,木挽香放下了筷子,然后立即有丫鬟察言观色,立即送上茶水,柳初颜眼角瞥见她只是漱口,第二杯茶才是正式喝的;暗自记在心上。
木挽香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一旁的柳初颜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坦然地继续大口进食。
木挽香反倒被她这个模样逗笑了:“柳姑娘,你慢些吃,可别噎着。若喜欢吃,我再吩咐下人给你做。”
柳初颜鼓着腮帮子,唇边还叼着一根没有吸进去的肉丝,闻言愣在那里。她有些讪讪地咽下口中的饭食,耳根微红,赧然笑道:“呃……不必了,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就变成不好吃了。”
此言一出,木挽香细眉微扬,眼眸含光:“柳姑娘果然是个思想独特的奇女子,难怪爹爹会寻上你。”
柳初颜把嘴唇碰到茶杯上,闻言猛然抬头,瞳孔巨睁,纳闷地问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尚书大人是如何知道我的。”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无名无势。
木挽香眼眸流动,偷偷地笑道:“东街头那家张寡妇,她从孙老爷那骗来的一缸铜钱,埋藏在地下后一夜之间却变成一缸牛粪,黄员外的女儿本与吴县令的儿子情投意合,但后来那女方竟和浪迹天涯的侠客私奔,那家开澡堂的周匹夫,长期对妻女实施家暴,后不知因何种原因,竟让那周匹夫心甘情愿写下和离书,这些事迹莫不是你所为?”
“你……是如何知道的?”柳初颜背上的汗毛竖起,自己曾以为瞒天过海的计谋,竟如此轻易就被人窥视。而且自己还豪无所觉。
木挽香也未曾料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居然能做出这么多不普通的事。相比之下,就算是她们这些千金小姐,就算是锦衣玉食,也比不上她的生活丰富有趣。听她这样一问,于是解说道:“周匹夫那事迹我也是偶然听我家下人提起过,其他都是我爹爹派下人前去调查的,请人帮忙至少要知根知底不是?不过柳姑娘的言行举止确实是让我大吃一惊呢。”
柳初颜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下身子,洁白如雪的肌肤上都是羞赧的红晕。 “做我这行,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都是为了生计,谈不上什么独特。”
木挽香手臂靠在已经收拾完毕的藤木桌上,身子倾斜过来,颇为兴趣地问道:“那依柳姑娘看,冥婚当日我该如何配合你?”
柳初颜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她黑若宝石的眼眸微微一动,顿了一下才说道:“若要说配合,你即日就要开始配合我,你我的身形相似,不如……你先差人放出风声,让……”柳初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是在木挽香的耳边低语,木挽香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随着她的话渐渐如无风的湖面,渐渐平缓下来。她连连点头:“虽然这走的是一步险棋,但似乎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且放手一试,柳姑娘,劳烦你为我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