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瞬间,塞勒涅的脑子里却转过了无数的想法。要是自己能像黑暗的一部分那样融入其中,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几乎是立刻,她感到自己被击中了,没有想象中的剧痛,相反的就好像被一个柔软的枕头打在身上,虽然很用力,但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塞勒涅惊讶地睁开双眼,那个黑衣男子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站在窗口,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打开了,士兵站在门前用同样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
“难道自己没有被击中?这样近的距离不可能会打歪啊!”塞勒涅狐疑地抬起手,试图抚摸身上被击中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连同身体都被一层暗影般的东西覆盖,“这是什么?”每个人都在心中发出同样的疑问。
黑衣男子没有给塞勒涅多少好奇的时间,他带着残忍的微笑快速念出一串咒语,黑暗的火苗在他指尖跃动,并射向塞勒涅。令人惊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塞勒涅身上的暗影仿佛被投入石块的湖水,泛起一阵涟漪,塞勒涅轻轻晃了晃,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这次每个人都看清了,黑衣男子的魔法竟然被那层奇怪的暗影抵挡或者吸收掉了。
“混蛋,你在等什么?干掉她。”黑衣男子低声呵斥道,士兵这才回过神来,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弩,抬手射向塞勒涅。
塞勒涅急忙又是一记翻滚,避开箭矢后马上向旁边的树林跑去。尽管看起来自己身上的这层阴影似乎可以抵挡魔法的攻击,但塞勒涅不认为它也能够抵挡住箭矢,最起码她现在没有勇气去验证这一点。
“嘣”地又是一声弓弦响动,塞勒涅觉得好像被一柄大锤击中,踉跄着跑出两步。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层阴影的确不能挡住魔法以外的东西,一支锋利的短矢从背后击中了她,刺穿肩胛骨后又从胸前透了出来。
此时如果稍有犹豫必死无疑。看那两人始终压低声音的攻击,他们一定不希望惊动其他人,因此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快速判断形势之后,塞勒涅忍着肩头的剧痛向军营跑去。身后再次传来机括拉起的“嘎吱”声,塞勒涅条件反射般向身边的大树躲去,几乎同时一支短矢擦着树身飞过,带起一大块破碎的树皮。
再这样下去恐怕没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自己就要死了。塞勒涅藏身树后,迅速盘算着退路。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塞勒涅灵机一动,将一条袖子撕下,掏出火种将其点燃。
树后腾地升起一团火光,黑衣男子和那名士兵都是一愣,紧接着一个火球扑面而来,突然出现的亮光令他们一阵眼花,借着这短暂的瞬间,塞勒涅如同一个鬼影般从树后跃起,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该死的,你让她跑了,你这个白痴。”黑衣男子暴跳如雷,“你会害我们丢掉脑袋的。”
塞勒涅摇摇晃晃返回营地,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于是躲在门后向外望去。只见达索汉带着一小队人闯了进来,巡逻的士兵迎上去,领头的人露出谄媚的微笑问道:“达索汉阁下,出了什么事令您不顾辛苦深夜到此呢?”达索汉看也不看他一眼,向身后的人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我们刚刚发现了一名潜伏的诅咒神教教徒,她已经被击伤了,有人看到她逃进来,找到她,把她带到我面前。”士兵们答应一声,开始挨个营房搜索。
这附近几座营房住的都是女兵,加上许多士兵又是刚刚睡下,莫名其妙被人弄醒自然没有好脸色。这些姑娘们也不是好惹的,有些人便开始骂骂咧咧,达索汉的部下搜查时免不了会磕磕碰碰,于是双方渐渐由动口转向推搡,并有逐渐扩大的趋势,一时间整座军营鸡飞狗跳。
塞勒涅躲在营房里,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被找出来,不用说,达索汉一定会找个借口将自己杀掉,并且没有几个人会因为一个“诅咒神教教徒”的死去怀疑一名高级军官。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必须马上走。但自己受了伤,离开之后能去哪里呢?塞勒涅一时有些迷茫,外面到处都是亡灵,恐怕没走出多远就会被它们撕碎吧,那样就再也见不到穆图了。想到穆图,塞勒涅仿佛找到了方向,对,就去找他,自己弄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为了他?他多少也应该负点责任吧?何况……何况那个亚娜和他一起好几天了,不去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塞勒涅一厢情愿地将责任全推给穆图,竟然有些喜滋滋地开始收拾行装,哪里有要逃命的意思,不知道的人看到她还以为要去和情人幽会呢。
简单地带了些食物和水,塞勒涅看看身上的衣服,缺了条袖子不说还沾满了鲜血,于是将外衣也换了,但那支短箭却没办法取出,只好先留在肩头,等离开这里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
悄悄从营房窗户翻出,塞勒涅避开搜索的士兵向城门跑去。此时的城门早已关闭,没有莫格莱尼亲笔签署的命令任何人也别想打开,可要是能见到莫格莱尼她也就不用这样狼狈的逃命了。
一不做二不休,塞勒涅索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城墙上走去。巡逻的士兵彼此间不见得都认识,但多少都有些印象。见塞勒涅也是平时巡逻的士兵之一,虽然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但只要她没有靠近城门的意思,其他人也不来多问。
塞勒涅慢条斯理走上城墙,一队巡逻兵正从面前走过,她连忙作出一副深邃的模样向远处望去。等巡逻队过去之后,塞勒涅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这才探着身子向下张望。提尔之手毕竟不是安多哈尔那样处于要害位置上的要塞,城墙不过五米多高,塞勒涅咬咬牙纵身跳下,落地时向前一滚,卸掉下坠的力量,然后向远处的树林跑去。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当初她和穆图还有马肖尔中士就是从那里才得以避开亡灵,安全到达提尔之手的。
等城头的士兵发现有人跳下纷纷惊呼时,塞勒涅早就借着夜幕掩护没了踪影。
在当天早些时候,阿尔萨斯带领部队刚刚越过索多里尔河,此时的天灾部队经过连续的战斗显得越发壮大,所有在战斗中死去的人都成了他们的一部分。亡灵天灾显然深谙废物利用的道理,即使是那些破损严重的躯体也被侍僧拼接起来,制造成为体积庞大的憎恶,而这些死难者的灵魂要么被转变成肉眼难见的幽灵生物,游荡在部队周围担负起斥候的作用;要么被转变成悲惨的女妖,和亡灵法师们一起为部队提供魔法支援。
不久,亡灵部队遇到了在这里等待的希尔瓦娜斯。阿尔萨斯不动声色地将精神力传送过去:“小心那些纳斯雷兹姆。”希尔瓦娜斯用余光向人群中看去,一名健壮的人类男子和一名看起来十分妩媚的女人混迹在庞大的亡灵部队中,使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诡异。希尔瓦娜斯不再说话,默默回到属于自己的女妖部队。
伪装成人类的提克迪奥斯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头,刚刚他似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没能逃过恐惧魔王那与生俱来的对精神能量的感知。在亡灵大军中拥有这样能力的高级亡灵不在少数,但他们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所谓反常既是妖,他们这样做难道是要隐瞒什么?
提克迪奥斯向身边的兰德妮丝看去,兰德妮丝优雅地抬起手,拢了下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翘起的小拇指有意无意地指向队伍前方的阿尔萨斯。
大祭司果然也察觉到了,提克迪奥斯心中好笑,阿尔萨斯这些鬼鬼祟祟的伎俩无非是为了瞒住自己和兰德妮丝,可偏偏自己天生擅长精神力的使用,而兰德妮丝既然能作为黑暗泰坦最亲近的祭司首领,难道会感觉不到他的小把戏?提克迪奥斯不屑地冷笑着,要隐蔽地和其他人沟通,纳斯雷兹姆拥有更好的方法。在恐惧魔王的翅膀根部,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细小地昆虫,数量密集到使它们看起来如同一件毛茸茸的装饰品。尽管看一眼就会令人作呕,但它们却有着意想不到的用途。
一只肉眼难见的小虫从提克迪奥斯翅膀下飞出,轻巧地落在兰德妮丝耳边,兰德妮丝厌恶地皱起眉头,强忍着作呕的欲望任它爬进自己的耳朵里。脑海中响起提克迪奥斯的声音:“请原谅我使用这种方法,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样避过阿尔萨斯和那个巫妖(克尔苏加德)的感知。”兰德妮丝眉头几乎拧成一团,她怀疑恐惧魔王在故意拖延时间,好用这个令人作呕的小东西来恶心自己。
她传过去一个非常不满的意念:“给你二十秒,如果你的废话不能尽快结束,我保证即使基尔加丹也救不了你。”
提克迪奥斯自然明白对方绝不是出言恐吓,于是知趣地将自己的怀疑一口气说完:“我猜那个叫做希尔瓦娜斯的女妖突然返回一定和巫妖王要找的人有关而且看起来她失败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要不要派人跟着她?”
兰德妮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穆图,无论巫妖王还是基尔加丹,任何一方得到他都是兰德妮丝不愿意看到的,甚至如果那些人类发现了他的力量,又会怎样对付他呢?曾经在这个世界长达一万年的生活经历让她知道,这里可不是只有单纯友好的生物,一些生物阴险狡诈的程度甚至可以和恶魔相提并论。穆图的力量自然也会引起这些人的觊觎。
兰德妮丝心中一叹,原本自己是想让他做一个普通人,没想到事与愿违,他还是被所有有野心的人注意到了,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吧。现在的情况该怎样做才能让他化险为夷呢?兰德妮丝思索着,很快有了主意。
“无论如何你都要逼迫阿尔萨斯马不停蹄赶往奥特兰克山脉,并尽快占据那里的恶魔之门和阿克蒙德取得联系,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要让他们无法分出足够的力量来寻找那个人。”
“那么大祭司您呢?”
“我?”兰德妮丝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会亲自去寻找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地方令巫妖王如此重视。”
提克迪奥斯并不怀疑,毕竟对方是军团建立之初就跟随在萨格拉斯身边的首领,作为黑暗泰坦最信任的人,她怎么可能做出不利于燃烧军团的事?于是应了一声便开始考虑该怎样应对阿尔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