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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惊神指

李梦涯的武功其实要比九十六名参赛者高出很多,尤其是他在领悟了指剑诀窍以后,修为更是突飞猛进。所以擂台上的比斗虽然精彩,可是还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也提不起他的兴致。李梦涯时隔两年再见卫雪清,其实早已想过了卫雪清给出种种不同的回答。但是亲临万壑山庄,听到这预料之中最可能又是最残酷的答复,李梦涯又怎能轻易忘记、瞬息平静。

况且李梦涯还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也是个动了感情就会一往情深的人。

但现在李梦涯面部的表情却十分镇定。他就坐在吴四绝身后,琴棋书画四人中间,四人见到李梦涯如此镇静的表情,反而将椅子向四面挪动两步,似乎怕李梦涯骤起发难。

李梦涯心思根本不在擂台上,他目光迷惘,不知看向何处。但是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神不守舍、神魂颠倒、失魂落魄、、、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台下仍在欢呼,台上仍在激斗。现在正轮到雷渐和一名使大关刀的汉子比试,李梦涯看到雷渐,猛然想起那个脸色苍白,声音尖细的西厂太监刘暮蝉。

刘暮蝉已经不见了!

李梦涯仔细望了望雷家队伍中。不仅刘暮蝉不见了,他带来的六名大内高手中,只有四名轿夫还坐在椅子上,那两名老者也不见了。

刘暮蝉定然是趁着自己上台阻挡卫雪清,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而偷偷溜掉的。李梦涯觉得自己刚才委实太过冲动,现在想来,不禁暗自懊恼。

这时台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药爆炸声,硝烟弥漫,想必是雷渐使出了名动江湖的雷家火器。众人大开眼界,站起鼓掌。

李梦涯见机不可失,就对吴四绝耳语一声:小解。自己施展绝顶轻功从人群中遁出,追寻刘暮蝉踪迹。

他一定要看看值得刘暮蝉乔装潜入万壑山庄调查的,究竟是什么大事。

刘暮蝉想从火楼和金楼混进归藏楼是不可能的,因为比武招亲的擂台就设在此处。那么现在刘暮蝉只能沿着两个方向前进,一是从火楼到木楼方向,一是从金楼往水楼方向。李梦涯分身乏术,只能随意选择一条路向前行去。

他展开身法,向木楼逼近。偏偏机缘巧合,他已远远看到刘暮蝉和那两名老者的背影。

万壑山庄布满暗哨和机关。李梦涯曾经在遭到卫九重拒绝之后,痴心不死之时,已详细钻研过万壑山庄内的大多玄机,混进万壑山庄许多次。两年时间里,万壑山庄并没有什么变化。李梦涯轻车熟路,成功绕过了一名名守卫。刘暮蝉三人因为是第一次来万壑山庄,所以小心谨慎。两名老者中的一名似乎精擅奇门遁甲之术,不停在掌心演算,三人在花木园圃中缓慢推进,不多时已经靠近木楼。

李梦涯始终记得在雷家屋顶偷听刘暮蝉、雷渐、雷斗对话时,刘暮蝉警觉出手那一幕。虽然他们还是按照商议好的计策,假扮成雷家随从,能够说明自己当日的行藏并未暴露,可是李梦涯还是忌惮刘暮蝉的修为,现在还不敢靠的太近。

木楼被漆成木头的暗黄色,看起来十分古朴。刘暮蝉三人隐蔽在一处假山石后,六双眼睛死死盯住木楼。木楼大门内外出来进去都是准备午宴的弟子,并没有什么异常。刘暮蝉向两名老者一招手,三人又朝着土楼而去。

到了土楼之后,刘暮蝉观察的时间更短,很快就下令向水楼进发。李梦涯见刘暮蝉并没有进入五行楼的意思,想必他早就将目标锁定在归藏楼。土楼和水楼之间,是离擂台和评证席比较远的位置,当然也就是进入归藏楼最佳的位置。

刘暮蝉行至土楼、水楼之间的一株古松旁,立刻停住脚步,三人躲在树后,转头查看周围环境。李梦涯见这三人果然是想直接潜入归藏楼,便藏匿在远处的一个亭子顶上暗暗冷笑。

刘暮蝉见四周无人,带着两名老者快步穿过土楼和水楼的中间—两个花圃间的夹道,绕开两名巡逻的万壑山庄弟子,向后天八卦塔奔去。后天八卦塔只有三层,而且楼层高度要比五行楼低,因为每座塔里面只需要住一个人。八座塔八个人,合称“八方死士”。这八个人在江湖上更是籍籍无名,但是他们的一生都在做两件事:看守归藏楼和练武。而这两件事其实已可以算作一件事:练武。因为敢潜入归藏楼盗取秘笈的人,一年最多只能抓到两三个,所以八方死士平时并无事情可做,只能疯狂练武,来派遣春夏秋冬坐镇塔中的孤寂。

卫雪清两年前带李梦涯来万壑山庄时,曾谆谆告诫李梦涯不要靠近八卦塔,更不要靠近归藏楼,李梦涯至今铭记在心。听卫雪清说,这八方死士,武功修为甚至要高过五行楼主。

现在离刘暮蝉三人最近的两座塔,就是坤塔和兑塔。坤为地,水为泽,两名死士的武功,跟这两卦自然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李梦涯眼看刘暮蝉三人就要从两座矮塔之间溜进去,便拿起两颗石子,左右一弹。石子激飞而出,撞在两座塔二楼的窗棂上。李梦涯的功力非同小可,木制窗棂如遭重击,哗啦一声,两扇窗子整个塌进了塔内。

刘暮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塔上一阵响动,慌忙躲到花木之后。

“坤!”一声暴喝,一条人影从坤塔破损的窗洞之中跃出,落在地上,是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一对小铲子。

“兑!”一声娇呼,一条人影从兑塔正门冲出,曼妙身影不停旋转,最后停在文士身边的,是一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妇人。不过这妇人使的兵器竟然是一支竹篙。

李梦涯见这两人的兵器和本人配在一起,十分违和。但是两人身上所释放出的逼人杀气,李梦涯身处五丈之远都能觉察到。

更不用说离两人只有几步距离的刘暮蝉了。

刘暮蝉见行踪暴露,便和两名老者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文士和妇人。刘暮蝉太监的特点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到现在还是蒙着脸。

文士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万壑山庄!”

这边已经闹出不小动静,刘暮蝉见离塔和乾塔的死士闻声并不过来,想必是对这文士和妇人颇有自信,或者是怕敌人调虎离山,乘虚而入,不敢擅离职守。

刘暮蝉心想只有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轻轻一点头,两名老者就发动了攻势,向一人发动攻势。两人四手在阳光下泛出乌青亮光,惨碧森寒,像是苗疆的毒掌功夫。

妇人不敢大意,竹篙当胸一横,就向两名老者身上撞去。

文士却不助妇人退敌,只聚精会神盯着刘暮蝉手指。

刘暮蝉右手食指伸出,指尖隐隐盘旋着一圈青色雾气。

文士南喃喃道:“惊神指,看来你是被阉之人。”

刘暮蝉身子一震,尖笑道:“好眼力,今日看来注定留不得你!”

原来刘暮蝉这惊神指需得是没有**的男人才能练成。万壑楼中有这种武功的简介,却因为太过歹毒而没有收录习练的方法。可是这门武功若让太监修炼,反倒是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所以刘暮蝉的确身怀绝技,汪直才放心让他前来万壑山庄。

刘暮蝉一动,文士就想要呼救,因为他发现刘暮蝉的小小一根手指,已经将自己全身包围了起来。一根手指自然是无法将一个人“包围”的,可是现在文士身上所有毛孔都在传递这个讯息。所以他后悔,没有提早呼喊,让其他死士或者楼主赶来协助。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嘴巴似乎被紧紧捏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举起铲子,格挡刘暮蝉的手指。刘暮蝉在铲子上轻轻点了几下。每点一下,文士心中就一阵寒冷,仿佛置身冰天雪地。点到第十下时,也就是拆到第十招时,文士的嘴唇发紫,面颊发青,终于再也挥不动铲子了。

这时刘暮蝉又尖笑一声,伸出食指朝着文士眉心一点,文士瞳孔涣散,软软倒地。

妇人的功夫虽然没有两名老者高,但是若和其中一人单打独斗,绝对有信心撑到一百招以上。可是这两名老者向来都是联手进攻,而且一旦联手,对方就会觉得是跟十名老者一起拼斗。这两人是大内高手,保护明宪宗禁宫安危,自然需要练就一身快速杀人的绝技,否则只要让潜入禁宫的刺客多待一秒,皇上就会多一分危险。

妇人一上来就被一人牵制住竹篙,另一人紧紧贴身缠斗,瞬间欺进竹篙的攻击死角。妇人也是高手,当机立断,将竹篙抛弃。

可是抛弃了竹篙,妇人依然难逃一死,只不过是早死三招和晚死三招的区别。

她还来不及叫喊,心口就中了一名老者一掌,紧接着背后又中了另一名老者一掌。妇人倒地,嘴唇比中年还紫,面颊比中年还青。

不过刘暮蝉的武功仍旧要高过两名老者,因为刘暮蝉只用了一根普普通通的太监手指,而两名老者用的是十几种毒物浸泡过的手掌。

李梦涯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自己还来不及相救;况且自己现在出手,刘暮蝉万一亮出身份,万壑山庄等于正面和西厂为敌,那可就不仅仅是件武林纠纷,说不定还得面临抄家灭族之祸。

李梦涯只有跟着刘暮蝉,他要弄清楚刘暮蝉调查的事情之后,再决定采取何种办法应对。

两名老者将文士和妇人的尸体放在花木浓密的地方,见到周围几座塔和楼并没有人出来接应,就继续向归藏楼行去。

李梦涯暗自摇头,心想一定是万壑山庄太过自信,以为靠这两名死士就可以拦住外敌,竟然连过来查看的人都没有。

可能谁也没料到文士和妇人连呼救都没呼一声,就被刘暮蝉三人残忍杀害。李梦涯觉得自己扔出石子提醒文士和妇人的行为,还是有点莽撞。现在两人既然惨遭毒手,李梦涯后悔无益,只有下定决心寻觅时机,为这两人报仇了。

刘暮蝉不敢再慢慢推进,而是选择了疾速前行。

他们已经来到了归藏楼之下,看着楼高五层,巍峨宏伟的归藏楼,刘暮蝉的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他伸出手指点在一盏紧闭的窗户上,震断窗内的木栓,和三名老者轻轻巧巧地翻了进去。

李梦涯来到楼前,将耳朵贴紧窗户。楼内并无动静,他也掀开窗子潜了进去。

借着天光,他看到一楼之内全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有的封面崭新,有的书侧暗黄。

这就是藏有天下武学秘籍最多的地方,万壑山庄归藏楼了。

这时忽然一个低低沉沉,尖尖细细,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破晓刀客,真是好功夫,跟了我这么久,到了楼前我才发觉!”

李梦涯只觉得楼内顿时天寒地冻一般。书架后、窗子边、房梁上各有一道阴冷劲风袭向自己。

刘暮蝉三人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只想一举把知道自己踪迹的人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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