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清越这个嫡子,今年才恰好十五岁。
以前他们小的时候,是当娘的妻妾们在斗,可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就换成孩子们斗了。
方清越是嫡子,是所有庶子敌对的目标,所以从他降生起,庶子们就团结了起来,准备好了和这唯一的嫡子斗争到底。
方清越也是命苦,曲朝霞从生了他之后,竟然再无所出,而他的亲姨娘晚烟,竟然也一个也没生。所以说,嫡系这一派,只有他这一根苗。
可想而知,在十一对一的情况下,方清越的日子过的如何坎坷了。
若不是他学了武功,自保能力大大增强,而曲朝霞和曲晚烟看得又严,他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方清越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所以家中男孩也个个读书,这一次的乡试,他那四个兄长自然也都参加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方清越他爹方文举把他们兄弟五人叫过去了,让他们各自重写了考试答卷,他老人家也好心里有个底。
写完之后,方文举点评了一下,觉得四个大点的儿子写的都挺好,只有方清越写的最为稚嫩。
其实这也是事实,方清越比那几个兄长要小好几岁,启蒙晚,上学晚,自然写出来的文章也最嫩了。
兄弟五人从书房出来以后,那兄弟四个就对方清越冷嘲热讽。
方清越着急着往卿宝家来呢,也没搭理他们,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越说越难听,把方清越的火气骂出来了,兄弟几个就打在了一起。
方清越虽说有武功在身,可毕竟他最年幼,还是以一敌四,所以一个不防备,被他兄长们拿着竹枝在脸上抽了好几下。当然了,那四个在方清越的手上也没吃到好果子,被方清越打得也不轻。
所以说方清越脸上那伤,不是抠的,而是用细竹枝抽的。
听方清越说完,卿宝对他家那混乱的状态是彻底无语了。
也不知道男人们是怎么想的,娶那么多老婆,生那么多孩子,天天争来吵去,明枪暗箭的,不嫌烦吗?妻妾多的人家,哪一家能免得了兄弟兄弟阋墙的悲剧?
特别是方清越这样的,庶子多,嫡子少,方清越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创造了奇迹的方清越,此时正仰着头,接受着卿宝抹药。
“这个药水是闵姐姐给我的,抹上不留疤,就是有点疼,你挺着点。”卿宝拿着棉签,轻轻的往方清越脸上抹药水。
这个药水果然有点疼,疼的方清越呲牙咧嘴的,一个劲的哎哟哎哟的叫唤。
“忍着点,越抹的慢了你疼的时间越长,还不如快点抹,你倒少受点罪。”卿宝很果断的忽略掉了方清越的叫疼声,棉签快速的在他脸上抹了起来。
多处伤口同时疼了起来,方清越叫的就更大声了,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想博取卿宝同情的作秀了。
两个人正在抹药,门帘一动,却是夏瑜和黄六娘进来了。
一进来,夏瑜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大姑娘的闺房怎么有男人呀?这光天化日的,也太有伤风化了吧!”
卿宝理都没理她,继续给方清越抹药。
卿宝可以不说话,可方清越不能失了礼数,推开了卿宝的手,和两人见了礼,这才说道:“我脸上受了些伤,卿妹妹好心给我上点药,我疼的紧,一着急就跟过来了。”
“着急就能闯我妹妹的闺房了?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我妹妹的名声可就全完了,方公子,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才好呀?”
夏瑜的话,一下子就让卿宝楞住了。
她这是在逼婚?
逼方清越娶她?
卿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黄六娘,只见黄六娘正淡定的倒茶,似乎根本没听到夏瑜的话一样。
卿宝当下就明白了,想要将她嫁给方清越,是黄六娘早就打好的算盘,今天夏瑜来逼婚,也是黄六娘默许的!
方家在这个城市里,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特别是方清越的爷爷,竟然是一个举人,这已经是小小的夏家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别以为举人听起来好象没什么了不起,可事实上,举人在家乡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举人已经具备了当官的资格,可以当个九品小官。
考中举人后,可以拿朝廷俸禄了,还全家免税。
同一年考上的举人,关系也格外的不同,这是一张极硬的关系网。
更何况,举人还能考进士,万一有朝一日考中了进士,那可是正式进入官场了。
卿宝以前还真不知道,黄六娘竟然还存了这种心思!
不知她是从一开始就惦记上了方清越,还是在夏瑜的提点下,才想把卿宝嫁入方家的。
可不管这两种是哪种情况,卿宝也绝对不会让她们左右自己的命运。
见方清越楞楞的就想要答复卿宝,卿宝把药水也不抹了,一把拽住方清越的衣服,就将他给拖出门外去了,把药水往他怀里一塞,对他说道:“赶紧走,省得别人扯舌头说闲话。”然后连连向方清越眨眼,示意他快走。
方清越一向以卿宝马首示赡,见卿宝让他走,他拿起药水,疾步而去。
卿宝这一招,出乎了夏瑜和黄六娘的意料,夏瑜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个傻瓜,你放他走干吗?好不容易把他堵在你的房间里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方家娶你,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卿宝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一句话就把夏瑜顶回去了,气的夏瑜直跺脚。
“娘,你管管六丫,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啊?”夏瑜见卿宝这么冷淡,不由向黄六娘求救。
“大丫你先坐下。”黄六娘拿出了当娘的款,对卿宝说道:“六丫,你从六岁就认识清越了,这些年来,他在咱家进进出出,我可是一直拿他当亲儿子看。可你们年纪大了,总这样腻在一起,邻里早就传出闲话来了,我这个当娘的,是怕女儿吃亏啊。”
夏瑜插嘴道:“你总和他在一起,已经弄得满城风雨了,方清越若不娶你,你想嫁出去都难。本来今天我想把话和方清越说透了,让他答应来提亲,你们要是订了亲,别人也就没话说了。”
卿宝找把椅子坐下了,低着头不言不语,对她们的话,仿若未闻。
黄六娘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方家有权有势,多少人想高攀都攀不上呢。你和清越是青梅竹马,感情又好的很,嫁给他不是正好吗?你嫁过去就是少奶奶,这方家早晚是你的,到时候你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就连我们,都能沾上你的光!”
“留丫,听姐的话,方家这种大户人家,若在平时,你就是想给方清越当个妾,都不太够格。现在你和方清越这么要好,咱就照着正妻的位置使劲。你们要是能成了,是人都得高看咱们夏家一眼,姐在婆家腰杆也硬了,爹娘能跟着你享福了,三柱四柱他们也都能娶上好媳妇了
以后有了方清越爷爷的照顾,三柱四柱考秀才考举人,那比别人也容易了。”夏瑜描绘着美好的前景,说的唾沫纷飞。
听了夏瑜这话,卿宝这才明白这娘俩打的什么主意了。
她们这是想通过自己搭上方家的关系,为三柱四柱铺路。
乡试是科举中最低级的考试,即便有点后台操作,如果不举报,是没人来追究的。所以说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家,通过活动关系,是很容易考上秀才的。
大概这次三柱四柱考试,给了黄六娘或夏瑜了启发,所以她们为了让自家能出个秀才,才想着要算计方清越。
接下来,这母女二人说了和方家结亲后的种种好处,严柔并济,直直的和卿宝讲到了午饭时间,直到半夏来请她们吃午饭,这母女二人才停住了这一话题。
这其间,卿宝一直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把黄六娘母女气个够呛。
借她们吃午饭的时间,卿宝找到了四柱,然后让四柱告诉方清越,让他以后别来夏家了,如果有事,就让四柱传递消息。
四柱不明白卿宝为何不让方清越来了,一个劲的想问个清楚,卿宝不想让他知道黄六娘母女势利的一面,自然是什么也没说。
黄六娘母女想攀高枝,可卿宝却没象她们那样被猪油蒙了心。
方家那样的人家,放在全国,提不起分量,可在这城里,那可是一流的存在。
他家想娶妻,只会找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结亲,不可能找夏家这么一户刚脱贫的人家的。
别的不说,如果方府将夏家放在眼中的话,方清越在夏家出入了六七年,方府不可能不和夏家走动起来。
可事实是,这六七年里,除了方府管家洪伯来过一次之后,方府再没派人来过夏家,更别说方清越的爹娘前来拜访过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在方家看来,夏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还不够格和他们交往,还没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