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脸色忽然煞白如死人的青鸟，还有什么猜不到的，白苏燕长叹一口气，道：“黄太医稍待，只怕是有些男人家不能看到的问题，还是本宫先进去看一看，绿腰，你也留下。”
绿腰一惊，“娘娘这样……”
白苏燕抬手止住她的话，“本宫自有打算，放心，带本宫进去罢。”
青鸟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上前扶住白苏燕带她入内，方才时间匆忙她们来不及收拾，一路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都来不及遮掩。
床榻边的帷帐都放下来了，帷帐后华嫔的声音软绵绵的，“不好意思，嫔妾这忽然有些不方便不能起身，还请贵妃娘娘见谅。”
白苏燕单刀直入的问道：“你是想我帮你保住这个孩子，还是跟外面的人说你忽然来了月事？”
华嫔痴痴的笑着道：“妍贵妃这样的聪明，为何不猜猜嫔妾的心思呢？”
白苏燕道：“我今日带的是黄鎏，你若是真下定决心，我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华嫔缓缓撩开帷帐，露出她那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你觉得我的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反正你也是把他当棋子用，现在没了不正好。”说罢转身出去准备亲自去宣黄鎏。
“是啊，现在这样死了也好，我觉得妍贵妃你应该是最懂这种可悲的吧？”华嫔意有所指的说道。
白苏燕只顿了顿就往外走，“黄院判好生照顾华嫔，然后到流萤殿来回本宫，路上不许和任何人说一句。”
黄鎏也算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了，约莫也猜到了一二，因为太难以置信以至于忘了礼数抬头直直地看向白苏燕无悲无喜的娇容，白苏燕冷然的道：“黄院判，你该明白的，你再得太后的倚重也大不过皇家颜面，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秘密，今日你若帮本宫这一遭，本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黄鎏赶忙低下头，拱手道：“微臣愿意以娘娘马首是瞻。”
“黄院判，本宫再多一句嘴，如今是本宫在执掌凤印，在宫里消失个人还是容易的，至于宫外本宫听说令郎在礼部任职，礼部尚书似乎是……”白苏燕故作认真思索的模样，“本宫久居深宫想不起来了，不知黄院判能否帮本宫解惑呢？”
黄鎏这下才是真正的害怕，礼部尚书是陈太师的堂弟，如今王家已然式微，再者就算是为了当今的颜面也不一定会留他的性命。
白苏燕见敲打的差不多了，缓和了语气，道：“黄院判只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微臣遵旨。”
黄鎏一副霜打茄子般的模样，怏怏的走进喜晴舍，心中无限的悔恨，为何今日不休沐，为何不推了妍贵妃的传召，结果现在上了贼船下不来，颤巍巍的伸出两指搭在盖了丝巾的雪腕上，这一诊叫他更加心惊。
华嫔颇为闲适的问道：“如何，保得住吗？”
“微臣尽力而为。”黄鎏只想骂疯子，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华嫔心情颇好的安慰他，道：“黄院判，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帮我保住他几个月就好，反正时日尚浅你也诊不出来不是吗？”
黄鎏努力抑制颤抖的手指，道：“微臣知道了。”
一路上白苏燕阴沉着脸，绿腰见状试探的问道：“娘娘，可要去回禀陛下？”
白苏燕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道：“绿腰你还想回到那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吗？再说了，如今的陛下犹豫了，至少一年之内他是不会动陈家的，也不敢动，陈家人丁兴旺，朝堂内外都有人脉，早就渗透到大倾的每一个角落，不对，陈家应该还没有人混成乞丐吧？”
洛霜玒真正想打击的不过是那几个过分跳脱的，而不是真把这些世族们连根拔起，如果太彻底了，大倾可不止是元气大伤这么简单，加之先前因处置赵家而导致的兖州城之变，短时间内他是不忍心再下狠手了。
想到此白苏燕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喜晴舍的方向，华嫔的奸夫又是何人？不过，她真的只是单纯的耐不住寂寞而红杏出墙吗？想着方才她对自己说的，‘是啊，现在这样死了也好，我觉得妍贵妃你应该是最懂这种可悲的吧’似乎话里有话，不是单纯的为了争宠而借种。
“绿腰，去拿彤史来。”
“诺。”
“不，”白苏燕又叫住她，“不用拿来，你稍微看一看就好，可能是本宫想岔了。”绿腰再度领命退下。
白苏燕觉得自己也很可笑，居然在祈祷华嫔真的只是寂寞难耐而做了越轨之事或者是想借种来吸引陛下的关注与仁爱，亲人的背叛，华嫔难不成是知道了陈言书真正的死因？她不敢继续往下想，甚至是带着恍惚的坐上鸾轿，回到流萤殿就一直呆坐着。
直到兰贵嫔过来了被冬至叫回神，立刻露出笑容来，“你来了，陈贵人如何了？”
“太医说陈贵人是郁结于心，过分忧虑而导致一时气血不顺，休养一段时间就好，”兰贵嫔当然也还记得方才白苏燕恍惚的样子，“贵妃娘娘方才在想些什么呢，这样的出神？”
白苏燕垂下扇子般的睫毛来，道：“刚刚在长春宫看着她们两姐妹如此，就想起了舒容华，不过及笄之年就这样早早地去了，好生可惜。”
“这大概便是红颜薄命罢。”提起舒容华，兰贵嫔也心有戚戚，舒容华尽管在有些事上常常和她意见相左，至少是她能看通彻的人，不像华嫔这般耐人琢磨。
白苏燕顺势往下说道：“是啊，所以方才本宫在想若是陈贵人真的熬不住了，华嫔该怎么办，听说她们今日吵架了，你可知道？”
兰贵嫔道：“嫔妾回到自己的寝宫后就没出去过，嫔妾还以为她们是各自回去了，没想到，不过姐妹之间吵吵闹闹的也属正常，或许是华嫔一时闹脾气惹得陈贵人一时生气，所以才病倒了。”
白苏燕本就没期望她真知道些什么，却不妨碍她拿此事去吸引兰贵嫔的注意力，“兰贵嫔若是得空还是要多多调剂，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唉，都说这皇宫风水极好，这一年不到的，病的病死的死，尤其是陈贵人一入宫就生病，这绿头牌刻了就没用过。”
“这大概也是命罢，”兰贵嫔今日来可不是为了陈氏姐妹，“娘娘，有一事嫔妾想请贵妃娘娘帮嫔妾拿一个主意。”
“何事？”
兰贵嫔道：“如今冬日里独有腊梅凌寒独自开，虽然说是风雅，陛下也喜爱这份风雅，但是就因为只有腊梅，其它的花儿，陛下就看不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白苏燕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这兰贵嫔也不蠢嘛，面上还是带着端庄得宜的微笑，道：“冬日里唯有腊梅自然更得陛下的青睐也是正常，不过冬天只是一时的，春天迟早会来的，届时百花齐放只怕你又要懊恼为何有这么多花同你争抢陛下的目光。”
兰贵嫔有些不高兴的抿了抿唇，道：“嫔妾宁可是百花齐放各凭本事，也不想她一枝独秀占尽风光。”
白苏燕心中自然是兴奋的，不过这里是流萤殿，全都是他的人，她硬生生的压下这份兴奋，还有故作姿态的劝解一番，道：“陛下毕竟是男人，又有哪个男人不贪花好色的，花无百日红，再说了你那里离得近，还能多见到陛下，不像本宫这是越发的冷清了。”
兰贵嫔连忙讨好，道：“贵妃娘娘这话就太过自谦了，若是连您这儿都叫冷清了，嫔妾的相宜堂不就成了冰窟窿了，冻也要冻死人了。”
白苏燕不想再同她多说话，以免兰贵嫔再说出些出格的话，“好了就别开玩笑了，陈贵人和华嫔可就都有赖你照顾了，华嫔也一时气闷把自己气倒了，你若是觉得不方便，要不把华嫔也交给徐太医吧？”
华嫔道：“黄院判是国手，原先华嫔还没这个资格让黄院判帮她请平安脉，如今也是托娘娘的福，要不是怕旁人说嫔妾狐假虎威，都想叫黄院判把陈贵人也一块照顾了。”
白苏燕看向行色匆匆回来的绿腰，道：“本宫有事要处理，就不留兰贵嫔喝茶了。”
兰贵嫔也识趣一礼后退下，今日一试，至少知道妍贵妃对静淑妃说不上恶感但也绝对没有好感，想来也是估计陛下如今对静淑妃的宠爱，投鼠忌器，不过只要她不是站在静淑妃那边就成了。
待兰贵嫔离开，绿腰才入内，脸色凝重，“娘娘，陛下已经五个月没有召华嫔侍寝了，华嫔她……四个月了。”
白苏燕纤指点着案几，她有些拿不准该不该管这事，如果华嫔能就此收手，她也不想去追查她的奸夫到底是谁，身为女人她也知道这宫里太冷，实在忍受到了极点去追求一份温暖也无可厚非，可是作为贵妃，若是不能及时制止，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