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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霜玒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颓丧的道:“你来了。”

静妃端肃的道:“陛下一直以来想为后代子孙的功业打下扎实的基础,希望自己的功绩能一直泽培后世,陛下那就应该知道自己真正该看重的是什么!”她一直都知道洛霜玒身上有着历代上位者的通病,他们站得太高所以很容易忽视脚下艰难生存的百姓,都认同做大事不拘小节、用最少的牺牲换最大的利益之类的。

一直以来洛霜玒都是这样以为并这样做的,与敌人对阵他从未失算过,然而此次兖州城之难却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让他明白自己不是神人,自己只是人间区区的一个帝王而已。

静妃继续道:“作为一家之主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陪着他受难的是他的妻儿老小,一族族长失策,是一个姓氏的灾难,陛下身为一国之主,一旦失算了,为您的决定承受后果的却是一国的百姓!

这事也不是陛下一人之责,臣妾早就知道陛下的毛病,却一直没有指出,帮助陛下改正,是臣妾误了陛下,误了兖州城。”

洛霜玒苦笑道:“怡人,你当我还是那个七八岁没有担当的小孩子吗?还是那些只会把责任推给女人的无道昏君?怡人你没错,即使就在这之前你指出来了,以我自大的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这教训太大了,大得我承受不起!

那是一城百姓的性命,一城百姓的性命,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拜祭那些因为我的失误而死的无辜平民,还有活下来的人,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因为我的关系他们失去了辛苦修筑的家园,失去了亲朋好友,而这一些只是因为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样的话听起来多么得可笑!”

“七郎,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兖州城需要你,大倾也需要你!”静妃缓缓搭上他青筋暴起的拳头,“七郎,我相信你不是不负责任,留下一个烂摊子就躲起来的人!七郎,稍缓下步伐罢,大越余孽连这样屠戮百姓的事都做得出来,说明他们已气数已尽,七郎只要将大倾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得享天伦,不出几年,大越余孽自然而然就散了。”

洛霜玒缓缓回握住静妃的柔荑,温柔的道:“谢谢你,怡人,如今你身子笨重不能久跪,先回去罢,我要再在这一个人待一会,我要好生想想后续该怎么做。”静妃只是退到宗庙外,仍是不离去,没看到他出来总是放心不下。

另一头,接到圣旨后,锦容华又上书请求在长和宫养胎生产,等月子后再搬迁,穆妃听闻了只冷笑不反对,徐美人见状劝道:“金千羽本就是个心思诡谲之辈,搬出去也好。”

穆妃点了点头后,又是一叹,自从那日和白苏燕一谈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四大世家现在只剩下云家凭着多年的谨小慎微还立在那,便是如此有心之人也是虎视眈眈的,这次赵家落马,原先多少被打压的平民子弟一朝之间,加官进爵,金家也是其中之一。

现下锦容华又有孕她将有自己的孩子了,不管是男是女,后宫总要有她的一席之地,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娘家极力争取也是理所应当,如今她愿意留在长和宫也是释放她的诚意,甚至是大胆的暗示,只要她云瑶池能帮她平安生下龙嗣,锦容华日后就不会与她对立,同理在朝堂上,金家也是。

穆妃想完这些又看向徐美人,道:“丹桂,你真的不愿吗?若是五年后你我都二十出头了,彼时再有年轻貌美的新人入宫,再想……可就晚了。”

徐美人摇了摇头,道:“娘娘,时至今日嫔妾的态度依然如此,便是没有他嫔妾身上的血脉也告诉嫔妾不可以,就算娘娘与大人前去陈词,陛下也不过是留而不发,一旦越了线就算灭顶之灾。

再说了,嫔妾这样也落得个自在,莫不是娘娘日后觉得嫔妾会比您更讨小孩子喜欢,所以赶紧打发了嫔妾?”

“小妮子,你乱说些什么呢!”穆妃轻轻拿指头推了她一下,“说起来本宫也在担心这次兖州城的事,毕竟云四是在云家族谱上的,却没想到佑安王居然把她带在身边,本宫现在就期望云四是个聪明的,莫要连累了家里。”

兖州城——

因为有军队相助,兖州城的重建状况很是效率,历经泽皇的休养生息,以及洛霜玒这几年不动声色的存储,国库里积累了大批的银钱,为了重建兖州城,洛霜玒这次也是花了大手笔,钱财上面毫不吝啬,进度还是十分喜人。

洛霜玙作为一个王爷却毫无架子,穿得跟一般的士兵,每天在工地上忙活的灰头土脸,白苏燕亦然她想着自己身上是背了双份的责任,干得比男人都还多,让人频频侧目,白洛雁自然也没躺在床上闲着,这次兖州城重建的图纸就是出自他手,甚至他在关羽帮忙下把预算都算好了。

说来这关羽也不普通,她是兖州城里一富商的女儿,这富商和其他富商不一样,祖辈是靠建筑宅院起家,也不拘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各自有一套价码,故而这兖州城里近一半的人家是找她家的商号造的,对于兖州城建筑及材料的状况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说,我记得咱们好像是来平乱的,不是来造房子的吧?”蒹葭看兖州城的状况都稳定下来了,就想甩甩袖子走人了,却被白苏燕拉住强行留下来干活,理由是反正她要找个清静的地方,现在兖州城绝对清静,等到盖完了她还能先挑个满意的地方。

白苏燕放下背上的箩筐,半真半假的道:“你就当是在盖你自己的房子,这样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蒹葭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是发现了,为什么你是这块料了,因为你脸皮厚,能坐上那个位置的,都是没什么羞耻心的。”

白苏燕装作没听到,只低头往框里填瓦,现在在盖的这幢房子只剩下房顶了,蒹葭无奈也帮着往里填,继续问道:“话说回来,你想好了没有。”

白苏燕工作的双手顿了顿,道:“武功。”

蒹葭道:“也是,毕竟大越气数已尽,现在大倾也不差你一个女将。”

白苏燕默然,背上箩筐走出几步后,停下来,道:“你保重,路上小心。”

听她这样说蒹葭反而愣了愣,笑容轻佻的道:“说实在的,这几天我也在仔细考虑,觉得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如果不是有人已经定下了,我大概就真的要留在这了。”

“定下?”白苏燕心念一转,比了个“氐貉”的口型。

蒹葭颔首道:“反正我们那位陛下,不管他是有意无意,让兖州城最快活过来的方法就是将地下的那群人转到这座空城里来。”同时,这也是个名正言顺的把“氐貉”搬到台面上来的契机。

半晌,白苏燕回过身去,情绪难辨的道:“是啊,是个好机会。”

蒹葭拍了拍双手,道:“行了,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啊!”蒹葭走得很是潇洒随意,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剑,这是白苏燕眼中的模样,实际上她怀里揣了几十张面值一千到十万不等的大额银票,甚至腰上还藏了一把金银玉石,毕竟这个世界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什么都能没有,钱是万万不能没有的。

白苏燕一直干到太阳落山,将屋顶最后一片瓦片垒好才垂下肩膀,呼出一口气,望了眼右手边已经有模有样的房舍颇为欣慰,可转头看着左边的断井颓垣便又是垂眸不展。

“喂,”白苏燕闻声回头,一个黑影直冲面门,下意识伸手接住一看,又是一个酒壶,“发什么呆呢,喝点酒缓缓。”

白苏燕如今知道这王爷就是拿着酒壶装水喝,是装喝酒上头,实际上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便也放心地解了绳,拿起来灌了大半壶,擦了擦嘴角,抬眸却迎来洛霜玙很是嫌弃的眼神,“你一个女孩子也太不斯文了吧?”

白苏燕这段时日下来也发现这极乐王还有个毛病,嘴贱,平日里他是王爷嘴坏了点也没什么,可在这个境况下却是不能,于是自从那日城外山坡一番相遇,他居然把这段日子积攒下来的话全留着跟她说了。

洛霜玙还在继续说着烂话,“就你这样,哪个男人乐意娶你。”

你哥就很乐意娶我,而且还已经娶进门了,白苏燕心中是这样想,嘴上则是,“奴婢自然是一辈子侍奉主子,怎会去想这些没影的事。”

洛霜玙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本王看你模样尚能入眼,要是以后三十四十的没地去,本王这可以给你留个侍妾的名额给你。”

白苏燕平淡的道:“那就先行谢过了。”这段日子自然也让她摸出一套对付洛霜玙的法子,你反应越大他反而越来劲,你平平淡淡的,他挑衅几句没得到预期的回应觉得没意思,也就歇了逗弄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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