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哲勋话音未落,三人均是一愣。尤其是苏诺语,更是处于本能地反驳:“我不离开!”
白峰随即了然,他看向褚哲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褚哲勋所谓准备,便是为了称帝。这其中的确是有些不确定因素,若是将诺语带在身边,只怕无法确保她的安全。他对诺语,不可不谓是用心良苦。可诺语这孩子的性子又岂是会袖手旁观的?
“褚哲勋!我不离开!”苏诺语看向褚哲勋,认真而严肃地说。
褚哲勋好言好语地解释:“诺语乖,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尽最大可能地确保你的安全。你跟在我身边,太危险。你先去逍遥谷,等到我这边一切安稳,我便亲自去迎你入宫,可好?”顿一顿,他不顾有人在身边,深情承诺道,“你放心,我若黄袍加身,你必是独一无二的皇后!”
孰料苏诺语压根就不领情:“谁在乎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皇后?你若这次将我打发了,之后也便不用再来寻我!那个皇后之位,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苏诺语承受不起!”
她看重的从不是名利这些身外之物,就好像是褚哲勋,只要她爱,那么即便他今日只是寻常人,她一样义无反顾。否则,就好像之前的季舒玄,九五之尊又如何?她偏偏不要!
一直以来,她想要的都是陪在他的身边,为他分忧解难,而不是躲在他身后,做个小女人,坐享其成。让她乖乖地等在那儿,等他独自冒着风险去完成一切,她做不到!哪怕知道他是好心,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她也不愿意!她绝不要做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而要做与他共同展翅、翱翔于天际的雌鹰!
褚哲勋听着她的话,微微蹙眉。他与她相爱至深,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可越是爱的深,越是无法承受更多的风险——失去她的风险哪怕只有百中之一,他亦是承担不起!
白峰看着小两口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心底微微地叹气。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这两个孩子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少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说来说去,不过是两人爱的都太深,才会有这样的争执。他即便是诺语的爹,也不便插手其中。
白峰与阮忠对视一眼,眼底俱是无可奈何。最后由白峰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这样吧,我们先出去等着,你们商议出个结果,再告诉我们。”说罢,白峰与阮忠出了中军帐。临出门前,白峰别有深意地看一眼褚哲勋,示意他要体会诺语的心意。
长辈们退出后,中军帐内便只剩两人。褚哲勋无奈地看着苏诺语,苏诺语则仍有些赌气地看着他。对峙良久后,帐内的气氛愈发地微妙。终于,两人都克制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褚哲勋边笑边摇头:“好了,不要生气了。”
“谁爱生气来着?若不是你自作主张,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岂会生气?”苏诺语语带娇嗔地埋怨道。
褚哲勋失笑,这样小女儿姿态毕露的诺语甚是少见,他忍不住倚在那儿,双手抱在胸前,认真地端详。不知是不是褚哲勋的眼神太过炙热,苏诺语的面颊愈发地泛红,她娇羞地瞪他一眼,嗔道:“做什么一直这样直直地盯着人家!”
“唔……好看!”褚哲勋顿一顿,异常认真地说。
“……”苏诺语被他这样毫不正经的答案给惊到,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褚哲勋看着微窘的苏诺语,忍俊不禁。
苏诺语更是窘迫,扭过身去,不看他。
褚哲勋看她这样,知道这妮子真的被惹恼了,摇摇头,收敛起笑意,上前两步,抬手轻轻将她环住:“好了,是我不好,别生气。”
苏诺语轻哼一声,仍旧不理会他。
褚哲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轻声哄着:“诺语,我并不是将你从我身边赶走,你最是了解我,恨不能将你一直带在身边的。可我此去并无定数,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日后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哲勋,”苏诺语转过身来,凝视他的双眼,道,“我从不是甘愿躲在你身后的小女人,我之前便说过,我要伴在你身边,与你同甘共苦!只有这样,日后的皇后尊荣我才能安然享受。我也才自豪地对所有人说,唯有我才配得上做你的皇后!”
苏诺语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耀目的光芒,波光流转间,令褚哲勋无法移开目光,只能深深地沉溺在她的一泓秋水中……
一时间,两人均沉默下来,深深地凝望彼此,一言不发。帐内愈发寂静,寂静到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令人脸红。
在这样长久的凝视中,苏诺语的脸越来越红,那抹红渐渐地爬上了耳朵,爬上了脖颈,像引人垂涎欲滴的红苹果一般,诱人……
而褚哲勋的眼神也愈发地深邃,他轻轻俯身,渐渐吻上她的唇……
许久之后,直吻到苏诺语快要窒息,褚哲勋方才放开她。那一瞬间,苏诺语只觉得双腿一软,本能地攀上他精瘦的腰身,脸更是红得想要滴出血似的。靠在褚哲勋的身上,听着来自他胸腔的那丝压抑的闷笑,苏诺语使劲地在他腰上狠狠拧一把。然而这样的力道对于褚哲勋来说,无异于是瘙痒,毫无感觉。
就这样,褚哲勋环着苏诺语,苏诺语依偎着褚哲勋,两人间的气氛静谧、美好……
良久,苏诺语低头拨弄着褚哲勋修长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唤:“哲勋。”
“嗯?”褚哲勋漫不经心地应道。
苏诺语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微咬下唇,认真地说:“方才听爹和阮伯伯说起,先皇的驾崩或多或少与我有关……”停下来,她微微蹙眉,犹豫着该如何措辞。
褚哲勋看着她,始终面上含一抹温柔的笑,示意他继续。
苏诺语迟疑了半晌,低声说:“哲勋,我很抱歉。先皇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若不是我,或许先皇如今还健在,那么……你们父子或许还有相认的可能……”
“傻丫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与你何干?”褚哲勋的声音愈发温柔,“我从未将此事与你联系在一起,你也别多心。你是聪明灵透的女子,庸人自扰这样的事不该你做。”
苏诺语的嘴唇紧抿,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哲勋不会怪她,但在他心底或多或少会有遗憾吧?毕竟是亲生父亲,哪有人不愿意与自己的亲爹相认的呢?
褚哲勋知道苏诺语是个心思细腻之人,难免容易多心。他接着说:“何况你想想,若是先皇健在,那么皇上无法继位,则我的身份只能是褚府的少爷。为江山社稷的安稳,先皇当年宁愿将我送人,又怎会在他还在世的时候,与我相认呢?所以你无须自责,若不是你,或许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说到最后,话语里已带了玩笑的意味。
苏诺语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哪有人为了宽慰别人,说这样的话呢?
褚哲勋见她还沉默着,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遗余力地安慰:“诺语,你别……”
“哲勋!”苏诺语打断他的话,“当年先皇将你送人,你是不是难以释怀?所以直到现在你都无法唤先皇一声父皇?”她听着他始终生疏地称呼先皇为“先皇”,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褚哲勋摇头,认真地回应:“并非如此。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和他相同的选择,即便是心底万般不舍,那样的选择才是明智的。只是改不改口,对我来说,并无意义。其实即便在从前,我不知自己的身份,也依旧同他亲近。所以在我看来,没什么差别。”他笑一笑,反问,“那么你呢?明明知道自己是苏家的女儿,为何在提及师祖的时候,仍旧无法改口?”
苏诺语撇撇嘴,是呢,别说哲勋,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其实哲勋说得很对,这无关于其他,只是习惯使然。更何况早已不在人世,改不改口又有何意义呢?
“哲勋,”苏诺语唤他,故作轻松地说,“你既这样说,那么我便不再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若日后再想起,想要什么补偿,我可一概不认哦!”
褚哲勋失笑,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他板起脸,佯装思考,半晌后道:“你若提及补偿,我倒是觉得现在可以谈一谈。”
“我方才说过,概不认账!”苏诺语下颌微扬,一副傲娇的样子。
褚哲勋揽过她,低头在她眉眼处印下一吻,说:“诺语,你若是执意在我身边,或许会辛苦许多。”
苏诺语摇头,坚持说道:“能在你身边,我不怕辛苦。”
褚哲勋颔首,道:“既如此,我们便出去同你爹和阮师叔说,让他们先回逍遥谷吧。”苏诺语刚要点头,便见他凑在自己耳边,一脸贼笑,“赶快送走他们,我们好来谈谈补偿的事!”说完还朝着她一番挤眉弄眼。
苏诺语狠狠剜他一眼,率先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