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从曼绮那儿离开后,本想着直接回去与夜尘碰面,然而在走到孙氏所居住所的外面,却意外地被孙氏叫住:“清然!”
清然循声望去,见是孙氏,她蹙了蹙眉,掉转头,不愿搭理她。对孙氏,她没有丝毫的好感,无论是为了娘还是发自内心,她都很不喜欢孙氏。从某个角度来说,阮天浩和孙氏是有些相似的,一样的心狠手辣。
“清然,我想在临走前见见姐姐。”孙氏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度说道。
听她提到娘,清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目光森冷地看着她:“孙氏,我娘现在最不愿意见的人,便是你们母子。你何必要自讨没趣?”
“我知道天浩这次的所作所为让姐姐伤心,我只想让姐姐知道,在老爷的事情上,我和她是一样的心情。请她放心,等我见了天浩,我总是要责备他的!”孙氏说道。
这算是实话,这些日子近乎独居在此,身边除了红儿,再无第二人。她每日闲来无事,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往,想着当初与老爷的相遇。她心中一直明白,老爷即便纳她为妾,心中也从没有她。与其说是纳她为妾,不如说是收留她、可怜她来的更为贴切。
冷静下来,回忆过去的点滴,平心而论,老爷待她,的确不错,除了没有感情,给了她所有的一切。至于天浩,老爷也算是悉心栽培,只可惜,一切事情似乎被她搞砸了。
“你责备他?”清然轻蔑地笑道,“你以为你是谁?阮天浩那样泯灭良知的畜生,会听你聒噪?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孙氏的脸上闪过恼怒,无论发生什么事,天浩总是她嫡亲的儿子。哪怕犯了再大的过错,她也断然接受不了有人如此苛责他!更何况,她今日会好言好语地同清然说话,不过是心底多少觉得有些亏欠蒋氏,否则以她的脾气,怎会愿意屈尊降贵地同一个孤女说尽好话?
孙氏原本脸上的笑意褪去,沉声道:“清然,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样同我说话的吗?我若不是看在老爷和姐姐的面子上,你以为凭你也配和我说话?”
“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又何必多言?你好自为之,等着你那畜生般的儿子派人来接你吧!”清然说话极厉害,丝毫不留情面。
孙氏恼怒至极,声音拔高:“清然!你凭什么这样说天浩?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江湖上一个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野丫头罢了,不知道你是用了迷魂术竟将阮天策那傻子迷得神魂颠倒,硬生生地将你娶进门!哼,你好好看看自己,凭哪点进我们阮府的门!”
“孙氏,我再如何不堪,也和你没有半分关系。更何况,我是爹娘同意的,天策八抬大轿娶过门的正妻!而你,不过是个妾侍!”清然故意强调“正妻”和“妾侍”二字,旨在让孙氏明白自己的身份。
果然,孙氏的脸色更加难看。当然,她的动怒不仅仅是因着清然的这番话,更是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用正妻和妾侍的身份来压着她!上次是曼绮身边的那个贱婢,这次又是清然!
孙氏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着,只是她再如何动怒,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来,这毕竟是在阮天策的地盘;二来,清然的身手她略有耳闻,凭她那点功夫,只怕抵不过清然三招。但她在心底却不停地诅咒着清然。
“清然,你现在自可以嚣张,等着天浩成事,我便让你和阮天策一起跪在我脚边,摇尾乞怜!”孙氏气不过,恶狠狠地放狠话。
清然丝毫不为所动,笑着上前,轻声道:“有这与我说话的闲工夫,我劝你还是自求多福,争取多活两日吧。”
孙氏微愣,却仍是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味来。她敏感地看向清然,谨慎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设了埋伏?此前同天浩商议好的事,其实只是你们的阴谋!”
清然暗自好笑,仔细想想看,这女人还真是可悲,丝毫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原本是不想告诉他们的,既然孙氏如此莽撞,自己送上门来,她若是不还击,岂不是便宜了她?
“你以为谁都和阮天浩一般心狠手辣、丧尽天良?”清然冷哼道,“他当初能够对爹下手,今日便也可以对你下手,如此人神共愤的行为,除了畜生,人岂会有?”
“不可能!”孙氏想也不想,便笃定道,“天浩是我一手带大的,对我最是孝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休想三言两语便挑唆我们母子的关系!”
清然摇头,半是讽刺半是认真地说:“正是因着被你带大,才会如此丧尽天良!你这样的人,哪里能调教出孝顺的儿子来!”
孙氏脸色铁青,阴沉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说我!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生不生的出儿子还未可知,有什么资格说我!”
清然看着她恼羞成怒,既不恼怒也不在意,始终淡然。看着孙氏被气成这样,原本因着担心曼绮而有些郁郁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清然不愿再同她浪费时间,说:“孙氏,看在你取悦我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等会阮天浩派来的人来接你时,你还是自求多福才好。免得莫名其妙死在自己儿子手上,太不划算!”
“你胡说!”孙氏叫嚷着。
清然不再理会她的叫嚣,转身离去。
孙氏看着她的背影,原本笃定的心不知怎的,竟有了一丝迟疑。她想着之前天浩对老爷的所作所为,心底有些担忧。难道清然所言是真的?天浩真的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
若说之前对老爷下手,她还算是能够理解,可若是对自己动手,她实在想不出理由来。从小到大,老爷因着蒋氏的关系,对阮天策从来都比对天浩更好,阮天策是嫡出,而天浩是庶出,老爷从来偏心!可自己膝下唯有天浩一个儿子,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是天浩的,包括苗疆的蛊毒还有她手中仅存的势力,悉数给了天浩……
她从小便将天浩往人中龙凤的方向培养,天浩也对她一直孝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一定是清然那小贱蹄子故意为之,想要挑拨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孙氏在心底分析一遍后,再度得到肯定的答案。细细地安抚自己一遍,原本迟疑的心坚定起来。
清然从孙氏那儿离开,走在回尘心居的路上,心底莫名地有些悲哀。说起来,她对孙氏是半分好感也无,哪怕她即刻死在自己面前,她也能无动于衷。
但想着天浩即将的那些所作所为,她又有些替孙氏抱不平。如孙氏所言,阮天浩是她嫡亲的儿子,含辛茹苦地养大,即便在那过程中对他没有做到慈爱,但若不是她,哪里有阮天浩的今日?可他非但不知感恩,竟还能狠心除去父母双亲,足可见此人的心狠手辣!
说起来,孙氏这一生也真是悲哀。少年时期背井离乡,嫁人时又不得丈夫的心,好容易有了儿子,养大后,他竟还想着杀了爹娘……也真是丧尽天良啊!
当然这些并非是她能左右的事,孙氏的遭遇便算是她的报应吧!
回到尘心居后,简单地准备一番,清然便去寻天浩了。按着约定时间,夜尘、清然、石海等人将曼绮与孙氏送到了约定的京城郊外。
没过一会儿,晏安便也带了三五人出现。夜尘仔细看一眼周围的环境,眼底尽是自信满满,他问:“晏安,阮天浩派你来接郡主和他娘,难道就带这三五人就够应付?”
“大少爷,”晏安态度恭敬有礼,“有劳您关心。我家少爷说了一路上并没什么危险,不需要太多人。”
夜尘了然而笑:“如此甚好。人我已经带来,毫发无损。将阮天浩和平南王的手书拿来给我吧。”
晏安回头看一眼身边的人,那人点头,上前几步,将东西恭敬地递给夜尘。夜尘打开来,仔细看了遍,将信纸回身递给石海。
清然走到曼绮身边,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目光中是藏匿不住的关怀。曼绮想起之前种种,感念地说:“嫂子,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与你相谈,我受益匪浅。”
“彼此彼此。”清然说,“你好自珍重。今日一别,只怕再无相谈的机会。”
曼绮听着这话,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自小到大,除了涟儿外,没有过朋友。虽然她心中明白,因着彼此的身份,两人间并无成为朋友的可能。但在她心底,清然早已是她所珍重的那个人。
孙氏见曼绮与清然依依惜别,不悦地道:“曼绮,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天浩的立场!”
“是。”曼绮喏喏地应一声。
孙氏傲慢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嘛!”
夜尘朗声道:“放人!”
正在这时,郊外的树林中传来树叶唰唰的响动声,夜尘与清然互看一眼,双眸微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