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语心底暗道一声糟糕,看来刚才自己太过专注,以至于露了马脚。这下怕是不好,深更半夜,若是真被太妃拿住,想要定个什么罪名,只怕没人护得了自己。
然而已经被发现,也没有法子再藏匿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在大殿内站定,苏诺语恍然间发现从外面看来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宫殿,里面却别有洞天。刚刚只顾着躲着偷听谈话,没能留意到周遭的一切,这会儿细细看来,实在叫她欢喜。只可惜,自己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否则定要好好地参观一番!
太妃端坐在上首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绝色女子。按理说被人当场拿住,是该慌乱不已才正常。可这女子竟还有心思参观她的宫殿,从她眼底流露出的惊艳,不难看出她对这儿十分喜欢。
太妃心中对这个认知是有些开心的,好歹也算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仅凭这点,是救不了她的!
“苏太医!”太妃朗声唤道,“怎么?对我的住处,可还满意?”
苏诺语收敛心思,听出她话语中的苛责,再三在心底告诫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要专心应对太妃才好,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从方才偷听太妃和钦天监的谈话来看,面前这个容貌已垂垂老矣的女子绝对不容小觑!而且,虽然两人是素昧平生,但她仍旧从太妃眼底看出了对她的不认同与不喜欢。
苏诺语微微惊讶地看着太妃,问:“您认得我?”
与此同时,她也在暗暗地打量着太妃。按说身为太妃,便算是身份贵重,可她偏偏与众不同,穿着打扮并非是雍容华贵、珠翠满头。相反,她穿着素雅,衣料也仅是寻常,头上并无太多的点缀。
然而,她如此打扮,身上仍有叫人无法忽视的贵气!远比后宫中那些整日只晓得锦衣华服的娘娘小主们看上去更是气度不凡、身份不凡!
“苏太医如今在这宫中可谓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我若是连你也不识得,岂非是孤陋寡闻?”太妃嘲讽地道,“果真是个可人儿,容貌天下无双!难怪呢,能游刃有余地游走在皇上和褚哲勋身边,让两人为你争风吃醋!”
苏诺语心底一凛,这一番话说下来夹枪带棒,好不厉害!看来,自己今日来此只怕也是她有意为之?或者说,她是故意让自己听见那番话,才好有了错处,给自己治罪?都说是来者不善,她今日大概是凶多吉少!
“太妃安好。”苏诺语一面恭敬地请安,一面在心底想着应对之策,“您方才所言,实在叫诺语愧不敢当。诺语无德无能,哪里敢轻易招惹圣上。”
太妃见她言语间同皇上撇清关系,眼底一片了然:“看来,你便是叫褚哲勋神魂颠倒的人?”
苏诺语原本是不想透露自己与哲勋的关系的,但这太妃一开始便将一切点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她笑着承认:“哲勋亦让我神魂颠倒。”
“厚颜无耻!”太妃眉头微蹙,斥责道,“女儿家的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不害臊!”
苏诺语对她的指责之语,并不在乎。相反,她对面前这个不喜欢自己的太妃倒是颇有好感。苏诺语暗自在心底摇头,自己还真是不知好歹呢!
她始终保持微笑:“太妃此言差矣。古往今来,爱情便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因此前人才有了大量歌咏爱情的诗词,也有了许多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我不过是承认与哲勋两情相悦,这恰恰说明我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如何能与不害臊牵扯上关联呢?就好比先皇与先皇后,他们便是鹣鲽情深,难道他们的感情只能藏着掖着不成?”
太妃听了她这一番话,脸色阴沉:“你如何敢与先皇和先皇后相提并论?你这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在爱情面前,每一对情侣皆是一样的。太妃今日是摆明了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我如何能不犯大不敬之罪呢?”苏诺语并不为她所威胁。
闻言,太妃冷哼道:“小丫头,你倒是牙尖嘴利,叫人不敢小觑!”
“我这也是现学现卖。”苏诺语说话间,朝着太妃福了福,“太妃方才在同钦天监的对话中,才展示了什么才叫辩国无双!诺语自叹弗如,只好偷偷地学着。”
“你果然听见了!”太妃双眸微睐。
苏诺语大方地颔首:“这一切也是拜太妃所赐。”
太妃挑眉:“此话怎讲?”
苏诺语笑着说:“原本我也以为能够听到您与钦天监的谈话是自己的本事,如今看来,不过是我撞上了太妃的心思。您有意让我听见那些,我又怎会听不见呢!”
“休要胡说!”太妃喝道,“那些皆是朝廷重要的机密,我如何会让你一介小小太医听见?”
苏诺语迎上她的注视,一字一顿地道:“我若不犯些实质性的错处,太妃如何能治我的罪呢?如此一来,我便有了把柄在您手上。而您所谓的那些机密之事,不过只是被一个死人所听见,又有何妨呢?”
“哈哈……”太妃笑着说,“你果真是个心思灵透之人,若非你的存在会祸国殃民,我还真是挺喜欢你的!”
苏诺语反问:“祸国殃民?您说谁?我吗?”
太妃起身,严肃道:“自然是你!在你之前,皇上与褚哲勋之间,本是有着兄弟一般的情谊。如今可好,因着你,他们之间从此便有了无法挽回的嫌隙!先皇在世,本意是希望褚哲勋能够全心全意地辅佐皇上,而皇上也能以知己之心去酬谢他!可这两人间二十余年的兄弟之情,就这样因为你的存在,而变得支离破碎!”
苏诺语摇摇头道:“太妃,请恕我直言。我与哲勋之间本就是真爱,是皇上一直不肯死心,我也将一切都告诉了皇上,可他执意如此,要我如何去做?”
“无论如何,你的存在迟早会动荡我大朗王朝的根基,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今日,便算是我为皇上除害!”太妃来到她身边,眼神阴鸷地看着她。
按说到了这个时候,心底是该慌乱或是害怕的,可苏诺语今日偏偏入不了戏。这心底云淡风轻,如何也没有一丝惧意。苏诺语唇角淡笑,难不成是自己这数月来经历了太多的惊险,才练就了这样处变不惊的能力?
太妃渐渐逼近,本以为会看见她紧张惶恐的一面,不想她眼底一片淡然,似乎无所畏惧。太妃年轻时行走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如此淡然的小丫头,还真是让她心生喜欢。
“丫头,你与我也算是投缘。如今你就要死了,可有什么话想说吗?”太妃问。
苏诺语仔细凝望太妃的眼睛,虽然里面已有了杀机,但却并没有血腥与狠辣。不知为何,她就是笃定自己不会有事,可太妃这样子又不像是在与她玩笑。
“我若真的要死,那么临死前,我也想见哲勋最后一面。”苏诺语认真地说着。
太妃一口回绝:“不可能!我不会再让你同他见面!你在他身边,只会是祸水!”
苏诺语一哂:“祸水么?红颜才祸水,我是否该感谢您对我的赞同?”
太妃语塞,狠狠地瞪一眼苏诺语,没有说话。
苏诺语看着她,在心底暗自告诫自己:赌一把吧!她实在想知道太妃的真实目的!
“既如此,那么我什么要求也没有。动手吧!”苏诺语坦然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她的手缓缓拿住随身的银针。
凡事皆有万一,她的直觉虽然告诉她,可以相信面前的这位太妃。但若是直觉出了错,她岂不是真的要命丧黄泉?不行!她答应了哲勋,一定要将自己保护好!如今哲勋不在身边,她也绝不能食言!
太妃靠近她,抬手探向她那修长而漂亮的脖颈,微微用力……
那一瞬间,苏诺语的手飞快地抬起,眼前只觉得银光一晃,准确无误地刺向太妃的手腕处。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太妃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她的手肘打去。苏诺语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手中的银针险些掉在地上。
“小丫头,你这手段太过青涩,还是再练两年再说吧!”太妃轻蔑地道。
如此关头,苏诺语才暗道不好,莫非自己真的直觉失误?面前这太妃果真是要取她性命?
来不及多想,苏诺语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反抗。本以为一位年逾四十的宫中女子必定弱不禁风,没成想二人交手,弱不禁风的那人变成了自己!
生死关头,苏诺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除了褚哲勋的身影。若她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哲勋今后要如何自处?
太妃手上微微用力,眼见着苏诺语越来越虚弱,太妃大喝一声:“你还不出来吗?”
苏诺语有些茫然,喃喃道:“谁?”
“傲蓝,不得无礼!”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