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海得知冷萱被罚杖责时,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而冷萱看着石海面上的波澜不惊时,心中就已经知道,原来大家都知道她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关于夜离对苏诺语的感情之深,石海大概是除了夜离之外,看得最清楚的人。昨日在天鹰帮外,当他们看见苏诺语躺在地上,身旁就是猥琐龌龊的方德时,他心中就知道,冷萱这次是激怒了公子!
公子那么毫不留情地命令他教训方德,他知道,公子对苏小姐有多爱,就会对这些伤害她的人有多恨!而冷萱,是间接导致这一切的人,公子怎能原谅?何况,在出发之前,公子便三番五次地吩咐冷萱,一定要好好地看着苏小姐。冷萱这次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石头,没想到我第一次受罚是你看着执行。”冷萱说这话时,语气不无哀戚。
石海叹口气,颇为无奈地说:“萱姐,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苏小姐是公子心中非常重要的人,是你所不能去碰触的!可是,你不相信我的话。”
冷萱的语气中听不出后悔:“是,你一早就说过,是我自己没有听进去。其实公子今日把话说得很透彻,即便苏诺语不是他的心上人,我依旧难逃惩罚。”
石海点头:“不错,无论她是身份,你都是一样的。但是现在,你却要承受公子的怒气!”
冷萱苦笑一声:“我不明白,冰雁对公子那么好,为何公子看不上?”
“你们为什么要觉得公子一定要看上冰雁?”石海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怒气,“冰雁自己执着于此,你竟也帮她抱不平。莫非冰雁和公子真有那么相配?”
“难不成你觉得冰雁配不上公子?”冷萱反问。
石海心头烦躁,不愿纠结于这个问题:“这不是你我这些外人能插手的事!配不配得上,也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公子是否动心!现在不可争议的事实就是,公子爱苏小姐,只爱她一人!”
“夜离公子并不能因此就责罚萱姐啊!”一旁的巧竹面对冷萱所要承受的责罚,小声在一旁抱不平。在她看来,萱姐之所以会受罚,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那个苏诺语!
冷萱微微蹙眉,说:“巧竹,还不闭嘴吗?”这丫头,是平日里自己对她太好了吗?
石海不比冷萱,他同这个巧竹基本上是没有交集的,本来因为方才讨论的问题,他就心情不好,这下听见有人对公子有微词,便不再客气:“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要以为跟在冷萱身边几日,就可以对默贤阁的事指手画脚!你永远没有资格妄言公子的任何事!”
巧竹没有料到自己的话会招致石海这样大的反应,委屈至极,垂下头去,眼泪流出来。
冷萱见状,本想为巧竹说几句,但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闭上了。她注意到方才石海并未像往日一样叫她“萱姐”,而是直呼名字。真要是论起来,石海是夜离公子的心腹,资历远在她之上,平日里那么称呼只是给面子而已。
石海心情不好,语气也变得生硬:“好了,开始吧!”
冷萱没有多言,走到长凳面前,趴上去,双眼缓缓闭上,说:“开始吧!”
按着规矩,冷萱本应杖责三十。但是后来因着巧竹的弄巧成拙,变成杖责六十。当巧竹看见行刑的人手中的厚木板时,才真真切切地明白过来,因为自己的愚蠢,给萱姐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石海在左右两个行刑人耳边,各自低声吩咐了几句后,便后退几步,站在一旁。
“啪”——
随着高高举起的木板重重落下的时候,冷萱闷哼一声,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倒是一旁的巧竹,那一下之后,她的泪水决堤,就好像是打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萱姐,呜呜……”巧竹跪在地上,痛哭,“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您!萱姐,我去找夜离公子,叫他打我吧!”
“回来!”冷萱叫住她,喘着粗气,说,“你忘了方才公子的话了吗?”
石海蹙眉,上前两步,对巧竹说:“若是不想你们萱姐因为你的愚蠢,再受到更多的责罚,你最好哪儿都不要去!”面对这种丫头,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巧竹颓然地跪坐在那儿,看着那板子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到冷萱身上,却无能为力。
刚开始,冷萱一直隐忍着没有出声,打到后面却也有些忍不住。那板子又厚又重,每一下打的力道又足,实在难以承受。但好歹也是习武出身,忍耐力较寻常女子来说,坚韧百倍。直到六十下打完,冷萱到底也没有大呼小叫。
巧竹的哭声渐渐由大转小,变成默默啜泣,再到后来,几乎是直流眼泪,没有声音。她的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板子打在冷萱身上,耳边听见数数的声音,直到“六十”传入耳中,她方才随手抹一把眼泪,飞快地来到冷萱身边,吃力地将她从凳子上扶起来。
石海心有不忍,也上前搀扶着冷萱,将她一起送回了房间。
“你好好休息,我去叫钟大夫来。”石海说道,转身欲走。
“石头。”冷萱的声音虚弱地传来。
石海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冷萱。
“多谢你!”冷萱凝视他半晌,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来。
石海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不是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冷萱了然,说:“替我谢谢公子。”
石海点点头,转身离开。
因着屁股和腰上有伤,冷萱只能趴在床上,巧竹看着她皮开肉绽的伤势,早已慌了手脚。杖责六十!原来从不曾亲眼目睹过,她并不知道这伤势是这样的触目惊心!此时此刻,心中唯有深深的悔恨!
冷萱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虚弱地说:“巧竹,不必如此慌张。”
“萱姐,是巧竹的错,巧竹对不起您,巧竹该死!”巧竹跪在她面前,飞快地打自己两记耳光。
冷萱皱眉,这个时候了,她实在没有心力去阻止她的这些毫无用处的行为。这丫头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挺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些愚蠢的行为?罢了,由着她吧!
巧竹见冷萱没有反应,只以为她是疼痛难忍,心中更加自责不安。
并没有多久,钟琴就来了。她一看见趴在床上的冷萱,就忍不住摇摇头,挥手示意石海和巧竹退下,她一面给冷萱处理伤势,一面说:“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钟大夫,我……”冷萱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钟琴叹气:“冷萱啊,你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人,这次为何要如何偏执?”
“我也知道不该如此,可是那会儿,偏偏克制不住情绪!”冷萱说得也有几分无奈。
钟琴动作迅速,为冷萱处理完伤势之后,说:“这几日我每日都需要过来给苏小姐换药,你这里也是,每日都需要换药。你该知道杖责之后,皮开肉绽,需得好好调养,免得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你自己好好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钟大夫!”见钟琴转身,冷萱叫住她。
钟琴转身,见她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无奈地叹气:“该说的稍早些时候,我已经说了。只可惜你听不进去,既然事情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对于这种任性妄为的人,她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冷萱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她必定是对自己满心失望了。于是,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悻悻的趴回到床上。
钟琴见状,心有不忍,折返回来,说:“冷萱,我再劝你一句,不要因此受人影响,而对公子产生任何怨怼。否则,你必定有后悔的那一日。”
“我没有。”冷萱连忙开口说道,“钟大夫,你放心,我辨的清是非黑白,不会心生怨怼。”
钟琴点点头,欣慰地说:“你能如此想便好。冷萱,有时候,善恶只在人的一念之间。要时刻谨守着你的善良!”
冷萱郑重其事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钟琴笑着颔首,转身离去。
待钟琴离开后,石海随同巧竹一起进屋,嘱咐了几句后,便准备离开。冷萱记起之前钟琴的话,叫住石海,问:“我听说,苏诺语是易了容的,是吗?”
石海点头,不必问也知道,这话定是钟琴说的。除了她,只怕也无人能看出来这一点来。
“那么,她的真容,很美吗?”冷萱问得有一丝好奇。即便不该看轻公子,但是她仍旧认为,这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石海拧眉,半晌后,方才点头:“的确很美。我从未见过如苏小姐般貌美的。”顿一顿,他接着说,“冷萱,关于公子和苏小姐的事,你不要再有任何想法。”
冷萱没有回话,石海也没有多留。只是在石海走了以后,冷萱心中愈发对苏诺语开始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