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业务熟练的律师,能在一分钟内讲出十种争取财产的方式,可是我一直不愿这么做,是因为读法律当律师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往大了说,我想扶贫救困,往小了说,我想帮助身边更多的人解决法律困惑。你会说,我本身就是个穷人,有什么资格谈高尚的目标,但不管别人怎么看,那是我毕生的梦想,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而你现在反过头来求我,我太了解你舒子佩的性格了,要你求人办事比登天还难,既然你豁出去了,我也无耻缺德一回吧。”
“明树,你还在乎我,对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明树,我什么补偿都不要了,我不想再跟那个老头在一起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认了,我马上就去打掉孩子,你说好吗?”
“子佩你听我说,怀孕是一件大事情,人流也是大事情,我不能做你的主,你回去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明树,以前我们在一块的时候,都是我做你的主,你就不能替我做主一次么,从今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子佩,以后再找男朋友眼睛要睁大了,要瞅准了,你是年轻漂亮,但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真心待你的,你觉得自己情商高,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是做律师的,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你一个人在外得千万当心。有的时候你会过于自信,可美貌只是一个女人的福气,从来不是掌控男人的资本,你明白吗?”
“你是想告诉我,你不会再做我的男朋友了?”
明树沉默着点点头。
“你变了!周明树你变了!你说过你会永远对我好的!”子佩哭的嘶声力竭,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没有变,我对感情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我现在有了小静,子佩,做人得有良心。”他端坐在椅子上,任由子佩使劲拍打肚皮,绝望的糟蹋自己。
“你爱她吗?”子佩不死心的问道。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不懂什么爱情,我只知道对我的女人好,她为我付出一分,我会加倍给她十分的全心全意。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我一直想着舒子佩多么漂亮的姑娘,她跟我在一起吃了天大的亏,我再辜负了她,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然而最终,老天爷还是让我们两个成了有缘无份的陌路人,所以,子佩,我们遵循天意吧,我会祝福你,请你也祝福我。”
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继续纠缠毫无意义,子佩突然安静下来,冷静异常,抹掉眼泪站起身,客气的道了句,“谢谢,麻烦周律师了,咨询费多少钱?”
“子佩,我不用你付钱,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子佩不理会他,转脸对我说:“宁书,帮我付周律师五百块钱,回头我还你。”
“子佩”,我拽住她,示意她别跟明树较劲。
子佩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硬生生的说:“麻烦你帮我先付了。”
我掏出五百块放到明树的桌上,明树呆立着,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这下意味着他们从此势不两立。可是分手和绝交这种事,从来没有完美的处理办法,即便不是两败俱伤,也要有一方被伤的透透彻彻。
明树目送我们走出办公室,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他的眼神竟然让我想起了秦羽,那是在华天律师事务所的会客室里,秦羽和沈皓轩互相对峙的时候,那双眼里的落寞、无奈和欲语还休。
要不是子佩走的快而迅速,我很想细细琢磨一下男人出现这种表情的心理,可也许我什么都琢磨不出来,我不是一个情商很高的姑娘,甚至连子佩都不如。
“子佩,子佩,你慢点,等等我。”我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穿过几条街后终于拉住了她。
“你走那么慢干什么,想赖在周明树的所里吃午饭啊。”
“子佩,你也别怪明树了,他也是有苦衷的。”
“行了,我理解他。”她仰起头望着雨后湛蓝的天空,“宁书,你说爱情真的好奇怪啊,如果我先遇到那老头,再遇到明树,我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安安稳稳的和他过一辈子。可偏偏我先遇到了一个好的男人,再遇到一个不好的,等缓过神时却已什么都来不及了,除了吸取个教训,等于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爱和我开玩笑呢。”
我安慰道:“子佩,我们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呢,你会再遇到和明树一样的男人的,不,说不定比他条件更好。”
“得了吧,我比你大几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常幻想喜欢我的男人,好男人们会像赶集似的,在我生命里穿梭不停,可到头来呢,其实只有孤零零的一两个,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你也很快就老了,女人的青春呐,是最不保值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呗,也许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也许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眼下的事先去把孩子……”她停住了话语,依旧朝着蓝天眯笑着,或许她的心里有一丝不舍吧。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去上班吧。”
“我可以请假陪你去。”
“真不用,你快走吧,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那好吧,结束后打电话给我。”
“嗯,拜拜!”
我见她如此坚决,独自横冲直撞的朝公交站台走去,不忍再看她的笑脸一眼,仿佛在她的身上映射出了自己的影子,我们的爱情,为什么都千疮百孔。
到了单位,我先上网听了昨晚的《细听夜话》,陆律师的口才和能力是一流的,他硬是把做不下去的一档节目自圆其说的头头是道,我深深的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交差了。
打电话到华天律师事务所,想向陆律师道声谢,电话是姚跃接的。
“喂,这里是华天所,我是姚跃。”
“姚律师,陆律师在吗?”
“陆律师出去了。”
“噢,那我打他手机吧。”
“等一下!”
“姚律师有事吗?”
“宁记者,你不是学法律的,可能有些法律知识你不懂,比如去看守所会见对方当事人,这是不允许的。”
“姚律师,你有话直说吧。”我懵住了,冥冥之中感觉陆律师出了事情。
“上次陆律师说要带你去看守所,我以为他有什么特殊门路,可今天律师协会找他谈话了,我才知道他走的是常规程序,违反了《律师执业管理办法》的规定。”
“啊,那陆律师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现在还不清楚,刘主任已经去帮忙说明原因了,陆律师的情况和别人不同,他没有生养过孩子,所以对小孩有天生的好感,听说别人家的孩子出事了,跟自己的亲骨肉遇到了麻烦似的。”
“我知道他没有小孩”,我慢慢回想起陆律师之前说的话,“难道陆律师会因为匡凡而违反规定,他一个资深的大律师,怎么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所里的人都说陆律师是性情中人,以前没感觉到,今天算是见识了,陆律师还暗中给匡凡介绍了辩护律师,他操的是亲生父亲的心啊。”
我彻底被她绕晕了,迷糊的问:“那他怎么还怪你推掉了匡山河的代理。”
“这点我倒可以理解,一个是场面上的处理,一个是深藏在心里的情怀,情怀这东西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不需要随时随地掏出来给不相干的人观望。”
我叹口气,“曾雅说华天所里个个都是人精,看来一点没错,反正我和你交流挺费脑细胞。算了,你把律师协会的地址告诉我,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是我的原因才导致陆律师犯错误的。”
“哎”,姚跃的口气里满是鄙视,“做记者的都像你这么感性么,你以为是印报纸出现了几个错别字,刊登个道歉声明就完事啦。你就别掺和了,本领通天的刘主任出马了,出现了任何问题,他会搞定的。”
“他哪里什么都搞的定,上次谢律师的事,还不是……”话说了一半,我忙顿住了,这一着急,不该说的话也出了口。
“是你先提谢律师的啊,那我不妨告诉你,那件事还不是刘主任扫的尾巴,你以为凭沈皓轩的一腔豪情,他能在江城把方方面面的工作都打点到位,简直异想天开。宁书,你可别做第二个沈皓轩啊,帮不了陆律师不说,最后还牵连到报社,要是你不搅合的话,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惶惶然挂掉了电话,对陆律师的处境产生了隐隐约约的担忧。然而安静的担忧不超过两分钟,叶子捂着肚子走过来,央求我道:“宁书姐,你帮我发一下七夕节的福利吧,我今天拉肚子,拉的快虚脱了。”
我应道:“没问题,你快去吧。”
低头一看,七夕节的福利是两张话剧票和一张巧克力店的代金券。我拿着票和券挨个放在同事们的桌上,嘴里囔囔着,“这是今年人事部发的七夕福利,大家都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