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杨一聪一番虚张声势的介绍,我们都好奇看着这名行为有些古怪的女子。从我们落座开始,她就低着头,长长的刘海贴着额头垂下,遮挡住一半的眸子,而她的目光更是片刻未离桌子上的食物,任由我们看着,只是动筷如风,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我用胳膊肘顶了下杨一聪,低声问他:“阿菜,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没来的时候她还能跟你正常说话,怎么我们往这一坐她就成了饿死鬼托生的只知道吃了?”
我看到女子虽然继续吃东西的动作,可眼皮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杨一聪看了女子一会,口中“啧”了一声说道:“没准是让你吓到了,没关系,她已经跟我说了,我来告诉你们。”
他指了指埋头往嘴里塞东西的女子说:“这位大姐是物业公司的保管员,我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的她。你们知道吗,在发现电视台15楼的人皮之前,那里的钥匙曾经丢失过一次。”
我觉得杨一聪对这条线索的作用完全是夸大其词,既然这女人能够把这些对我们说,自然招架不住警方的调查,“阿菜,你就别跟无头的苍蝇一样了,这件事我们查不起,就让警方去忙活吧!”考虑到杨一聪的面子,我并没有直接地让他下不来台。
杨一聪微微笑了,对我说:“钟南山,你是不是以为她对我们说的这些警察都知道,你想错了!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手消息!这大姐怕担责任,警察找她了解情况的时候她根本没说!”
我心中觉得奇怪,不肯对警察说的事情,却相信我们这样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轻易就告诉了我们,这不大合理。
我紧盯着埋头吃东西的女人,一下子按住她举着筷子的右手,我有一种感觉,她偶遇我们三个人后,紧张得似乎过头了。
女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停住了动作,却依旧不抬头看我们,我愈发觉得这女人眼熟。忽然我灵光一闪,之前在赵雪怡博士那进行催眠的记忆画面在我脑中浮现,在神思中,除了汉服男子与乙玲儿以外,还有七个人,这名女子的脸正出现在其中!
我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放开抓着女子胳膊的手,我靠向纪灵,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女人。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个连魂魄都不全的人,到底应该算做是什么呢?
“你认得我吧,为什么不敢看我呢?”我仗着有身后的纪灵撑腰,壮着胆子问女人。
女人听我这么问她,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纠结地对我们眨眼,却一句话都不说,我依稀想起了在神思中,他们这些人都是受制于汉服男子的,说不定,现在也是一样。
我附在纪灵耳边简述了事情的始末,纪灵点头表示了解,对女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女人见状,表情平和了一些,等着纪灵的下一步动作。
纪灵放出几只飞虫,从女人的口、耳、鼻中进入到她的体内,然后掏出那面在青云山用过的杏黄色旗子,插在女子百会穴上。
女子被旗子在头顶插入寸许,既没流血也露出痛苦的神情,反倒是我看得全身酸麻。
“你现在可以说了,那个人不会知道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纪灵缓缓开口对女人说。
女人这才抬起了头,先看了一眼纪灵,又直勾勾地看着我,长舒了一口气说:“这个叫钟南山的人,是主人用了上千年时间布的一个局,他的体内有我们9个人的三魂六魄!”
纪灵摇头说:“不对吧,三魂六魄,那少了的一魄是怎么回事?”
女人也很茫然,难以回答纪灵的问题,陆斩对纪灵说:“臭狐狸,你别打断她的话呀,让她接着说!”
女人这才说:“主人休养了百年,现在独缺钟南山身上这道他所遗留的残魂和轩辕剑,一旦得到,他会立刻来找你们寻仇。纪先生,陆先生,无论如何,请您阻止主人,他变了,变得很疯狂,照这样下去,三界六道都会被他毁了!”
女人说完这些话,杏黄色旗子的旗杆忽然断了,半截掉在饭桌上,另外半截仍旧插在女人的头上,这一幕看的人触目惊心,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问纪灵:“纪哥,这是什么情况?”
纪灵的脸上浮起一层阴云,感觉得出似乎发生着什么事令他也感到棘手。“杏黄旗是道家至宝,他能破了我用杏黄旗做的法阵,力量比先前强了许多。”
“至宝?就这么报销了?”杨一聪捡起桌上的半截旗子,心疼得猛嘬嘴。
“这样的旗子在我那至少还能有个几十面,你想要的话我给你。”纪灵面无表情地看着杨一聪说道。
我也不放过机会挤兑杨一聪,“纪哥会傻到把宝贝拿出来做这种小事吗?阿菜你的智商怎么缩水了!”
杨一聪被我说得满面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钟南山你真是小人得志!”
那头上插着半截旗杆的女子恢复了木讷,机械的重复着夹菜往嘴里塞的动作,她是再次被那汉服男子控制,我们不可能再从她的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你回去吧大姐,今天谢谢你带来的消息!”我不动声色地对女人说,看着她眼底隐藏的内容,我想除了我没有能懂她心底的纠结。
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原来我是由于一个谋划多年的阴谋而布局的产物,我没有自己的魂魄,而是由不同的魂魄构成的“我”的意识,若干个别人像拼图一样拼凑出的我,到底算是什么。
我这么想着,头忽然很痛,痛到我感到呼吸困难。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纪灵看出我的不适,拉着我的手臂关切地问我:“钟南山,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回家,以后的事情从长计议。”
我摇头苦笑,“纪哥,我现在特别乱,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如果现在在世是那个人用来做对付你们的砝码,那我宁愿马上去死。”
纪灵见我字字铿锵,说得坚定,莞尔一笑说:“恰恰和你说的相反,我相信那人的布局中,你是作为容纳他一道魂魄的容器而存在的,如果容器碎了,所有的魂魄都会回到他们本该在的地方。也就是说,只有你活着,你身上的所有魂魄都是你的!”
纪灵笑容太过好看,直叫我看得心中酥酥麻麻,不忍移开视线。
“钟南山,我可是把冰魄龙鳞交给你了,不准随随便便想死,就算你死了,我也回去地府抓你回来!”纪灵似笑非笑地盯着发呆的我说。
“你们两个越来越肉麻了!”陆斩做了一个想要吐的动作,别过头不看我们。
纪灵斜睨了陆斩一眼说:“从今天起,我们要24小时保护钟南山和轩辕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