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杨一聪从筒子楼里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身狼狈,我抢在他前面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只是没带换洗衣服,套上酒店的浴袍出来了,杨一聪早已在门外等得心急火燎,与我错身而过钻进浴室。纪灵和陆斩一人把着一张床看电视,我看了眼纪灵,吞了口唾沫,说实在的,跟纪灵睡一张床,我有点紧张。虽说上大学的时候也常跟室友挤一张床但那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纪灵不是凡人,他俊美冷傲,气场非凡,太靠近他我会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我微小的动作并没逃过纪灵的眼睛,他冷眼看着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钟南山,你那个脑子里是不是又装了些乌七八糟的变态想法,我好像看到你在吞咽口水。”
这下子我是百口莫辩,一摊双手撇着嘴解释道:“纪哥,我真不是变态,我喜欢女的……”话出口了我才意识到这么说只会越描越黑。
陆斩一边按电视遥控器一边掏耳朵,侧着头对我们说:“臭狐狸你是不是动凡心了,对这小子也太好了,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可没对谁这么上心过,就算你那个小丫鬟叫什么玲儿的也没他这待遇吧!”
“钟南山是我忠心耿耿的跟班,我要对他怎样跟你有关系吗?”纪灵冲我招招手,说道:“我渴了,给我倒杯茶。”
我摘下包着湿漉漉头发的浴巾,到迷你吧台泡上一杯立顿红茶交给纪灵,他对这种没质感的方便饮品并不十分满意,蹙着眉摇头。
“将就下吧纪哥,酒店里就只有这个了。”我说着在床的另一侧躺下,电视里播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这是陆斩在频道转换了两圈后做出的选择,一个几千岁老神仙的恶趣味,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纪灵也看得津津有味。两个人跟小孩仔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
心里嘲笑着他们,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栋阴森可怖的筒子楼二楼,失去了皮肤的男人们把我围在中心,凄凄地哭着,面容狰狞,悲怆异常。眼泪流过脸颊,被血肉染成了红色,变得妖异刺目。我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心中涌起的悲伤几乎让我觉得自己也被制成了落皮鱻,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哀婉的歌声飘飘渺渺地传来,嘤咛婉转,应当是妙龄女子所吟唱,我四处观瞧,看到一个熟悉的古装女子的身影自走廊尽头显现——是乙玲儿。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像有诉不尽的苦楚。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乙玲儿的眼角闪过一丝狠戾,尖细的嗓音从她那两瓣朱唇中传出,刺得我耳膜生疼,“小女子为他生,为他死,却落得魂魄四散身无所依的境地,你何德何能,得到这莫大的恩泽!今天,我便要在此杀了你,夺回我应得之物!”乙玲儿说完,一双纤纤素手从水袖中探出,变成钢铁利刃一般直插向我的身体。
她的动作太过迅速,我想要躲已然来不及,28个落皮鱻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我的死士,挡在我身前迎着乙玲儿的攻击。
一个倒下了,两个倒下了,三个、四个……落皮鱻构成的盾牌比我想象中的瓦解更快。
“终于到你了,你以为在梦里我就杀不了你吗?”乙玲儿冷笑,原本清丽绝伦的脸孔看起来已经扭曲。
对了,这是梦,她提醒了我,可真如她所说,即便在梦里,我也会被杀死吗?我想让自己醒来,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筒子楼和乙玲儿的存在是如此得真切。
我想开口求情,嘴巴开合却发不出声音,眼见着乙玲儿的尖爪再次袭向我的面门,慌乱之下,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闭上眼睛等死。
“乙玲儿,你想做什么?”纪灵冰冷的声音好像从九天之外传来,如同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我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纪灵所化的九尾白狐正威风凛凛地立于我身前,冷冷地说:“你以为你能在眼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招走他的灵?”
乙玲儿站定在纪灵对面,凄然一笑道:“灵哥哥,为什么你会对他这么好,他得到的这些不是应该属于我才对吗?”
“你如果是因为想找回魂魄才帮那个人做事,那么我劝你尽早放弃,我会为你找回魂魄,送你重入轮回……”纪灵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乙玲儿打断了。
“呵,送我入轮回,我知道那个叫钟南山的人有一片冰魄龙鳞,可以使活人长生,死人重生,如果我有了那个,再加上灵哥哥的能力,一定可以重新回到人世,这样不好吗?”乙玲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怂恿纪灵取回我体内的冰魄龙鳞,我盯着纪灵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着他的决断。
“我欠钟南山一条命,这是我还他的,不可能再要回来。”纪灵淡淡地说。
“你也欠我一条命,你忘了吗灵哥哥?”乙玲儿的声音歇斯底里,咄咄逼人。
不等纪灵说话,我就抢着说:“纪哥当然记着,倒是你,上次险些杀了我们,这么快就忘了?”
乙玲儿想必是恨我到无以复加,掏出唐刀直奔我们而来。
“住手!这次你别想着我还能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你来杀。”纪灵的声音冷得刺骨,生生地让乙玲儿停下了动作。
“灵哥哥!他只是带走了我的一缕我的幽魂,为什么你会放这么多心思在他的身上,我就在你眼前啊!”乙玲儿的泪水夺眶而出,咬着嘴唇悠悠望着纪灵。
我愣住了,身前的纪灵也是半晌没有说话。我没有听错,乙玲儿的一缕幽魂在附我的身上,难怪我总会发那些关于她的梦。原来我跟纪灵的缘分,是从那么早之前就开始了……
九尾白狐纪灵背对着我,淡淡地说:“他身上有没有你的魂魄无关紧要,在这个世上,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仅仅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