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迎,发现》
她完全入了戏,近乎忘我。
在府里,言谈举止间也平添了妖娆媚骨的韵味,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在自己院落里,她打量了四下无人时,便压低了嗓音,把那抖袖,旋身,回眸,做得有板有眼。
他望她的目光愈来愈火热,融化了那个寒冬的冰雪,温暖了嵺峭的初春。
漫长的夜里,她一遍遍为他哼唱起那句,“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他会痴迷地望着她,目光穿透了岁月,似是在她脸上描摩别人的影子。
她一直觉得,那迷离的目光里痴缠的并非是自己。
有时,他也会突然地清明,扔下手里的藕粉糕,将她打横抱起,丢在床上,剥光了,听她在他身下娇啼婉转。
一夜春宵苦短。
婆婆经常差了杨妈送来各式补品,关心地问询起她的月事。
她感到时光幸福安暖。
有一日,天晴好,她突然想起自己新婚时的凤冠霞陂,心血来潮便栓了房门,翻箱倒柜地翻找。
黎师傅说她已经学得三分功夫,她想穿了那喜服,为他唱一出真正的《贵妃醉酒》。
喜服被收拢在柜子的最下角,叠放得整整齐齐。她好像又闻到了那股腐朽的味道,令她极不舒服。
她略一犹豫,还是拿了出来,使劲抖开喜服的皱褶,一方绢帕掉落在地上。
素洁如雪的丝绢上,绽开落梅点点,醒目而刺眼。
窗外有阳光透过窗纱射进来,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柱,无数的灰尘在里面翻腾跳跃,光怪陆离。
她突然记起新婚夜里那个温柔的梦。
她的嘴角扯了扯,想笑,却有泪流过,咸咸涩涩。
一度,她为了奉迎他的癖好,放低了姿态,低到了尘埃。
一度,她咬着牙关,压腿下腰,忍受着撕扯般的痛楚,大汗淋漓,苦不堪言。
一度,她感恩他的豁达宽容,暗里发誓,一心待他,一生一世。
自己,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还是,这是他大户人家的杀威棒,用来打压自己初来时的傲气?
她仔细将喜服收拣了,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