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仙,享受着附近方圆几百里的香火,保佑这里乡邻们的平安。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活了多少岁,修炼了多少年。
地下的鼠仙老灰经常笑我,“看你头发都灰白了,还不打算收个徒弟养老么?”
我们五大仙家里就数他会享受,徒子徒孙无数,耳目众多,每个角落里都密布着他的眼线。享受香火的同时,还有徒儿孝敬。我突然有点眼红了。
我仔细推算,结果很沮丧,与我有缘的竟然是一个凡间女娃。她的八字与我惊奇地相似,又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倒是极适合做我白仙的出马仙。
我在她采药回来的路上,拦住了她:“准备一下,做我的徒弟。”
她似乎是把我当做了登徒浪子,好笑地望着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因为我是白仙。”
她上下打量我,竟然极其不屑:“传说中的刺猬上仙?我对法术没兴趣,可以治病救人么?”
我一向懒得说话,只是伸手轻抚过她的手腕,她那里有一道新添的伤,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她惊讶过后马上欣喜地应允了我。
她的天资聪颖,教导起来并不难。只是她不喜术法,更专注于药学。最头疼的还是胆小,我教她用榆树汁画符开天眼,她第一次见到那些血腥的脏东西,竟然吓得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紧闭着眼睛,直喊救命。
撞得我心也“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我取笑她,“你更像是老灰的徒弟。”
她便问我老灰是谁。
我念了个决,跺脚喊:“老灰,给我出来!”唤完以后我就后悔了,怎的忘记了那只老鼠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
果然,他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我喷了血。“啧啧啧,没想到老白你这幅棺材脸寂寞了一千多年了没人爱,老了倒开始走桃花运了。”
她狠狠地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她的两只精巧粉嫩的耳朵,红彤彤的惹人怜。
“老灰,你那徒孙们的洞穴好像入了我的地盘,这么猖狂不懂规矩用不用我帮你教训教训。”
他缩了缩脖子,“玩笑玩笑,这女娃真不错,你若不喜欢,我可抢走了?嘻嘻,你师傅他不懂风情,又呆又笨,莫如跟了我。”
“老灰,你的皮好像又痒了。用不用我背背你。”
他忌惮地望了我后背一眼,我将身后的罡刺抖了抖。“这么小气,又炸刺了。你师傅呼风唤雨,本事通天,就是脾气太差。惹你生气了就跺脚喊我,我来帮你。”
临走时的媚眼让我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她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睛里窜跳着火焰。“师傅,你真的能呼风唤雨吗?”
我当然懂她的意思,这里今年大旱,上半年颗粒无收,如今土地龟裂,眼看就要错过耕种的最佳时节。
“想都不要想!”我佯装大怒,厉声喝斥。行云布雨属于逆天,引来的天雷亦是自己的天劫。我以为自己决绝一点,自然可以断了她的念想。
她果然不再提,只是更加用心地学。
太阳又毒辣辣地炙烤了半个月,我中午小憩时都睡不安稳了,心一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我是被雷声惊醒的,还未睁眼便感觉到了异样,有人在用布雨术!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灰,还未掐算,他马上就灰头土脸地从地下钻了出来。见到我,亦是一脸的惊愕:“不是你?糟了!是那个丫头!”
“什么?!”
“她半月前找我,哭哭啼啼地说你教他的布雨术太难,她怎样也不能融汇贯通,你的脾气又不好,经常骂她笨。我为了炫耀,就应了她,教给她最高级的术法,还赠了她三粒瞬间提升个人修为的丹药!”
我抬头望阴沉的天,乌云密布,金蛇狂舞。雷落在她的身上,看来已是迫在眉睫。
我宁神聚丹,开始催动功法。
“老白,你疯了!你要用引雷术?!”
“老灰,来不及了。帮我照顾这里的乡民,……还有,抹去她关于我的所有记忆,不然,她会内疚的。”
“你竟然玩真的?!……”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天雷,正一道道落在我的身上。这丫头,心真狠,竟然引来这么多的天雷。
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老灰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替我挨了两道。
我最引以为傲的刺,落了一地。
醒来时,我躺在她的怀里,旁边的老灰眼睛红红的,就像一只滑稽的灰兔子,“老白,我试过了,但是她仍然忘不了你。反正你也没有死透,在我这里养好伤,滚回你自己的洞府去。我看着她哭哭啼啼的碍眼的很。”
感觉到,她的眼泪正滴落在我的脸上,她慌乱地用袖口替我擦拭:“对不起,师父,是徒儿太任性,自不量力,我不知道后果会这样严重。”
我尽量忍住伤口的疼痛,扯出一抹笑:“即便你知道后果,你一样还是会任性妄为吧?”
“我……”她愧疚地欲言又止,只是将我搂得更紧,断了线的泪珠子又落了下来。
“哭什么?”我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反正我们以后还有很久的时间,……让你来好好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