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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泼天造化(五)

黑暗和寂寞,金戈与铁马。

这种共存自是比不得那生存与毁灭,但内里的一体两面却是如何也割舍不开的。黑暗世界中,禁星缓缓支起了身躯。

他很茫然,他看向自己这双不是实物的双手,愣愣无言,末了,嘴巴张张合合怪叫不已,他转首,再看而去。

只是那婀娜身影依旧,没有因为他的摔倒而烟消云散,禁星心中疑惑更甚,他现在虽意识单一且混沌,但是心中还是有对外物好奇的本能。

或者说这种苛求才令他升起疑惑,他不再去试着攒住这个身影,他看了一眼,身前那位书生模样的人影,他身躯开始挺直,再次追跑起来。

这一次,在途中,禁星的身旁又多了几位身影,他没有再次投去过多的目光,因为他开始知道,自己目前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徒劳。

被唤作天堑的距离可不是吓唬人白白叫出的,这一次,黑暗世界中的禁星带着身前身后几人,一起跑。

也许是因为人多,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缘故,禁星没有感觉疲劳。

他奔跑的势头若是永无止境,那身旁的不算很熟悉的身影也不会停下,似乎,他们和禁星,本是共存的。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缓缓流逝,禁星看着的书生身影始终停留在他的眼眸中,无退且无进,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是永恒。

他停了下来,随着禁星的驻足,他身前身后的一干人等也开始静默,好似在等待着他的命令一般。

禁星面容迷离,目色呆滞,他转身,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看着这几位身影,每到一人跟前禁星便会长久驻足。

好似在端详着这几位人影的纹理,他看,这些静默的身影任由他细细观赏,来回反复,禁星走了好几个圆。

他第一次走的圆花了禁星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第二次半柱香时间,第三次便是一刻钟的时间了,随着不断的走圈画圆,速度也是提升了不少。

到最后,禁星几乎在一息不到的时间内走完十圈,他的身影在圈内变成了残影,黑暗依旧,他仿佛与这个世界融合在了一起。

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风声也没有白昼,最后,犹自旋转的禁星停驻了下来,他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他的面庞虽然呆滞依旧,但是他的眉毛开始不一样了,双眉竟是在这一刻皱了起来。

他的双眼似乎开始有光亮,涣散与眼眸四周,尽数不得聚。

徒然,禁星感觉自己被拍了一下,他猛地一愣,快速转过身来,只见身旁站立的便是他先前刻意追逐的书生。

此刻的书生仍是背对着禁星,身形抖动不停,好似在下一刻便会烟消云散,禁星再次伸出右臂,颤巍巍搭了过去。

这次比之先前却是不同,没有一把抓空,竟是结结实实抓了一个牢。

此时,禁星说出了他在这个黑暗世界中的第一句话:“你是谁?”

话音方落,整个黑暗世界开始翻滚起来,有如实质的粘稠度似乎在这一刻不再那么粘人,你是谁三字在空旷的暗黑世界中来回折返。

片刻后,一声呵呵传递而出,回应禁星的问答。

这呵呵自然是他身前的书生,书生身躯一震,便摆开了禁星的手,书生转身,面向禁星,笑声回荡,不咸不淡。

禁星看着这人影,令禁星震惊的是这位人影竟是位无面人,面部上一片混沌,看不真切,但笑声却是从此传递而出。

书生没有理会禁星的诧异,他反问了禁星一句:“你又是谁?”

意识混沌模糊的禁星脑海徒然被一道厄雷豁开,令其心神激荡,我是谁三字在他脑海不住冲击,犹如洪钟大吕般猛烈敲击他的耳膜。

禁星身躯开始摇晃,眼眸中的光芒开始有涣散变成凝聚,竟是在缓缓向着瞳孔出靠拢,他的双眉纠结得愈发的深沉,近乎拧在了一起。

他张嘴开口,高声狂呼,我是谁?你是谁?我在哪里?在这种循环往复的尖叫中,禁星身躯开始慢慢跪下。

“啪!”

一声剧烈大响,禁星双膝磕在了黑暗中。

他身边的身影开始靠近他,没有伸手没有出言,就是这般默默地看着他,给予他力量与勇气。

在这一刻,禁星好似抓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株稻草,他挨个询问,问的问题只有两个,你是谁?我又是谁?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粗大,情绪波动呈直线般急速上升。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最后开始嚎啕大哭,就像她生命刚诞生的那一刻,他却是不想笑着走,他想弄清楚这一切。

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的执念。

其时,书生开口道:“等你知道了答案,你便可以出去。”

话落,书生消失不见。

禁星怒急,愤怒咆哮,心中有一股熊熊火焰在燃烧,灼烧他的五脏六腑,他双手握紧,有一股强烈抓捏的欲望。

想法刚出,禁星手中便出现了一事物,他一愣,低头一看,只见黑暗的世界中有一抹令人心颤的血色在绽放。

这是一把短小的朴刀,血色朴刀。

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冲击着禁星的灵魂,朴刀尚未出鞘,他整个人便是散发出滔天的煞气,气冲黑暗世界。

“呲吟——”

禁星铿锵拔刀,轰鸣不已。

刀已出鞘,但他却是没有砍将出去,因为他的四周便是这些个他目前很熟悉的身影。

这些身影虽然不言不语,但是陪着禁星一路跑来,想来也是有着相应的情分,所以此刻的禁星默然。

拔刀四顾心茫然。

刀鸣炸响,在禁星手中不住抖动,好似在传递出嗜血的欲望,以此来表达它的情绪。

禁星单手变双手,全力镇压朴刀之中。

可事与愿违,禁星竟是拿捏不住,似乎在下一刻,这把刀便会自己砍向四周,粉碎一切。

而这时,禁星眼中那些零散的光芒凝聚在了一点,瞳孔散发出冷冽的寒芒,一瞬间,禁星犹如被开了天眼。

识海中大量信息唰唰侵入,禁星来不及喊疼,低呼中看了一眼身前,尽管没有了那位绝尘而去的书生,但是这座天堑犹在。

思及此,禁星空中大吼一声,凝聚全身的真气力量,尽数将自己心中的不满与疑惑宣泄在朴刀上。

黑暗世界风云滚动,齐刷刷后退。

一道原本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光亮蓦然降临,自天而下,投射在禁星的身上。

禁星却是没有在意这抹难得的光亮,大踏步前奔,双臂斜握朴刀 ,炸喝道:“这是哪里?”

“轰隆隆——”

血色光芒大涨,一气激荡三千里。

四周的黑暗不再那么浓郁,相反竟是在缓缓褪去色彩,空间传递而出那种咔咔的声响,始一出现便是连绵不绝。

脑海中信息的传入也在这一刻打住,禁星开始知道自己的姓氏身份,思绪最先从三年前的资格测试想起,洪水爆发,蛟龙大战,禁凡一系没落。

尔后便是报名风波,初识禁慧灵,莲花地森林生死奇遇,归来造化,三族比拼光芒四射,最后到现在的三族混战。

他脑海中最后的一幕便是黄金巨龙一爪拍峰的恢弘景象,他和主峰一起倒下,被埋在了主峰废墟中。

是了,禁星心神悚然一惊,口中惊呼:“我是活着还是死了?这是哪里?”

他整个人在快速地旋转,看向四周,质问黑暗世界,终于,他停止了他歇斯底里的举动,他默默看向身旁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身影,禁星一愣,思绪翻江倒海,拧在一起的双眉开始舒展开,他询问道:“大壮?”

话音方落,这位始终不言不语的身影畅怀一笑,烟消云散。

禁星不解,回头看向身后,他认得这位身材消瘦不算苗条的身影,他再度喊道:“黑妹?”

这人影也跟先前一样,咯咯一笑,身影黯淡,消灭于禁星眼前。

最后禁星看向身旁那位身影婀娜多姿的影子,他音调有点不可置信,声音维扬道:“禁慧灵?”

话落,跟先前二人一样消散。

另外几人都是禁星认识的几位朋友,还没等禁星喊叫出声,人影便消散,禁星愣神,杵刀半跪。

他心中闪现一个令他倍感惊悚的想法:

似乎他跑得越快,这些身影便会离他越远。

到最后,他会像现在一样,孑然一身,孤独行走在这世间。

他没有去想自己目前的状态,他开始思索,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但是却走不远,他回想起先前追赶书生的情景,若不是凭空浮现这些人物,说不得他能这么快恢复意识。

书生?

禁星一惊,心中猛地浮现他父亲的身影,这人虽是无面人,但是禁星能肯定,这个人就是他父亲。

他问他父亲是谁?

父亲问他你是谁?

一场隔空相对的问话惊醒了禁星,将思绪混沌的他拉回世界。

禁星最先开始的便是有情绪,就好似波澜不起的湖面首次出现的波纹,紧接着便是这情绪之后的疑惑。

人开始质疑,那么他就具备了睁开眼的潜质。

与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别无二致,睁开眼看世界,需要走过很长的路,要经历漫长的时间。

禁星在这个时间流速异常缓慢的世界中跑过,时间更是不知几许,他在这种状态中睁开了眼。

仅仅睁眼二字,何其不易?!

他站起身躯,双指磨捻这血色朴刀。

他轻声道:“我是禁星!”

话落,他迈步向前。

在他的身后,黑暗世界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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