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苑的后山翠林中,百鸟齐鸣,流水潺潺,绚烂色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林内,流云轻浮,幽雅清静,确实是一个养神修行之好去处。溪边青草地上,一年轻男子正孤立清水之侧。但见此人一袭青色长衫,身材瘦削修长,手握一草绿长笛,正面对长溪默默出神。
竹林外围,陆灵岳正匆匆赶来,他刚步入竹林之中,一阵清新乐调便幽幽而来,陆灵岳放慢脚步,驻足而立,仰头长吸。整个林子,除了竹笛之声缓缓流淌,万间万物似乎突然静默,唯有清雅之音绕林而寻。
良久,竹笛之声渐渐散去。陆灵岳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赶路。
溪边,青衫之人正放下手中长笛,欲举步迈向水中。
刚涉足溪水,只听得身后一声大喊:“梅二哥!”
青衫之人回头一瞥,见陆灵岳正匆忙而来。他抽足而起,迎上前去。
陆灵岳快步来到青衫之人面前道:“梅二哥,小弟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梅松竹道:“四弟何事匆忙?”
陆灵岳道:“二哥,如今武林苑有难,希望二哥可以出来帮忙。”
梅松竹道:“是不是为了挞雪之事?”
陆灵岳惊道:“这几日你在这竹林之中,外间之事你竟然也知晓?”
梅松竹道:“先不谈这个,快说,盟主有什么安排?”
陆灵岳拉起梅松竹道:“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匆匆步出竹林而去。
是夜,武林苑之中,上官云瑞正在大发雷霆,“四哥,我都说了不要惊动二哥,你为什么还是要去打扰他?”
陆灵岳看了看上官云瑞紧锁的双眉,低下头去,没有言语。
上官云瑞见陆灵岳不言不语,恼道:“你我都应该知道,这几日是二哥的---,为什么你还是要去?”
陆灵岳任凭上官云瑞怒气冲冲,轻声道:“盟主,其实属下知道你为什么发火。”
上官云瑞惊道:“你说什么?”
陆灵岳抬起头道:“其实属下知道盟主想独自进皇宫掳劫皇帝,事成则好,如事败盟主一定会采取先前的决定,以自身为人质,换取朝廷的信任。”
陆灵岳的话一针见血。上官云瑞心事重重地瘫坐到了椅子上。
耶律复此次带了多少兵马,自己并未得知。天山派万忠坤虽然拒绝了神秘人的要求,但是难保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在其他门派身上,而那些门派,到底是否被收买,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武林大会上有门派反戈,加上耶律复的兵马,那么武林苑岌岌可危。所以,现在来说,反而常年与挞雪交战的朝廷更为可靠。所以,自己必须冒这个险。其实自己本意不是掳劫皇帝,这个举动牵连太大,反而会给朝廷有把柄剿灭武林苑。所以,他是想进宫将自己当人质,要求朝廷派兵支援。
陆灵岳继续道:“属下知道我们四人中只有二哥有办法可以阻止你,所以没有办法,才去请了他。”
上官云瑞喃喃道:“不这么做,此次恐怕------。”
陆灵岳道:“属下知道盟主的原意,但是盟主不可以君子之心去度小人之腹,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上官云瑞道:“就算朝廷背信弃义,我也有足够把握可以逃出来。”
陆灵岳正待接腔,耳听门外高声道:“盟主想的太简单了。”
上官云瑞叹道:“二哥,你在门外这么久,总算出声了。”
梅松竹笑着推开门。
上官云瑞道:“二哥在门外如此之久为何不直接进来。”
梅松竹道:“盟主不是不想我参与此事吗?属下进来岂不是也要挨你一顿骂!”
上官云瑞似乎心有所愧,他转过身对陆灵岳深深一揖道:“对不起,四哥,刚刚对你发火,希望不要见怪才好。”
陆灵岳慌忙还礼道:“属下岂敢岂敢。”
上官云瑞不悦道:“四哥如此拘礼,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陆灵岳正色道:“知道了,小弟!”
上官云瑞一怔,稍后反映过来不禁大笑起来。
梅松竹也笑道:“四弟,你的转变也太快了。”
三人顿时一起大笑起来。
良久,上官云瑞止住了笑声道:“我们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他转向梅松竹道:“二哥,你的心事可否了了?”
梅松竹道:“其实这么多年来,很多事情我都已经想清楚了,只是暂时还放不下,不用为我担心!”
上官云瑞道:“既然如此,对于此次这件事情,云瑞想听听二哥的意见。”
梅松竹道:“其实,你们都是当局者迷。”
上官云瑞奇道:“此话从何说起?”
梅松竹道:“盟主一直担心朝廷不出兵,甚至不惜以自己做饵来要求朝廷出兵。但是我们为什么不换一下方式,让朝廷主动出兵?”
陆灵岳道:“主动出兵?”
梅松竹点了点头。
“挞雪历来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管这次耶律复带了多少兵力,我们完全可以对此大作一番文章,逼朝廷出兵。”
上官云瑞与陆灵岳对视一眼,突然笑了。
“二哥的意思是我们要将小事化大?”上官云瑞道。
“果然是盟主,一点即通。哈哈”梅松竹笑道。
“二哥,你又无礼了。”陆灵岳提醒道。
“反正我这个盟主在你们面前也没有什么威严,你们尽管笑来就是!”上官云瑞大笑道。
三人又相对大笑起来。
笑够了,陆灵岳担忧道:“ 话说回来,盟主当真要放弃武林盟主的推选?”
上官云瑞道:“不错,师父曾经对我飞鸽传书,今年的武林大会将会有一位新秀出现,而且他很有可能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
梅松竹道:“就算尊师找到关门弟子,其资质,其人品也不一定可以担当武林盟主之职啊。”
陆灵岳点头道:“不错,此次武林大会盟主还是参加为好,到时候如若真有一个文武双全之人的话盟主再退出也为时不晚。”
上官云瑞见二人对于自己退出武林盟主的选拔之事均持反对意见,思虑良久道:“武林盟主的选拔我已经决定不参与了,不过武林大会的事云瑞还是会亲力亲为,确保不出纰漏。”
梅松竹很奇怪,道:“盟主为何对武林盟主选拔之事如此坚决呢?”
上官云瑞道:“总要留些机会给一些后起之秀吧。”
梅松竹与陆灵岳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疑窦不解,只能摇头叹息。
上官云瑞也不在意,只是随口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大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梅松竹和陆灵岳见上官云瑞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只能拱拱手,掩门而去。
上官云瑞见二人离去,似乎更加心事重重,独自坐在房中出神,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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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晚辈—晚辈!”陈剑身上吃痛,正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聋了!从你进来第一天我就告诉你,我叫玄凌,不叫前辈!”玄凌手持一根周身通红的鞭子,对着陈剑呼呼喝喝。
“玄凌前辈,不要生气,晚辈再试,再试!”陈剑抬起头看着这喜怒无常的人,心中有些发虚。
自从被玄凌强留在这冰谷以来,他就被逼着练功。
而玄凌教他的功夫,却基本上都是修练内力,更奇怪的是,自己越练越觉得身子发虚,腹中隐隐有寒凉之意。
正迟疑着是不是要继续的时候,玄凌的那条鞭子就迎面而来。
“今夜如果你达不到这第八重,我就将你扔进冰湖!”玄凌面色铁青,收回长鞭,甩袖而去。
咬咬牙站起身来,陈剑暗暗提了一口气。
这玄凌,到底怎么了,好像跟自己当初在天山峰顶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来不及多想,陈剑立马调理好内息,重新开始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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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们正扯开嗓子招揽生意。正当晌午时段,路上行人大多步履匆匆,偶有些许买办之人驻足路边小摊,正与小贩们砍价。街两边的茶寮酒肆,现在倒是生意最红火之时,小二跑堂穿梭其间,客人高声叫喊之声,响绝于耳,一片繁忙和谐的景象。
蓦然间,大街上突然莫名安静下来,店内的客人纷纷涌到门口,欲探究竟。
满大街的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活计,仰头朝城门处望去,但见城门处,有一队人正浩浩荡荡而来。这队人,数量约有数十人,都身穿皮裘,服装打扮与中原之人截然不同。为首一个满脸胡子,凶神恶煞,正在叫嚣着叫身边的百姓小摊让路。身后一顶藏青色轿子,轿边的一群侍卫,身着青色短衫,清一色高筒长靴,个个手持长刀,目观四方,面无表情,却一副严阵以待的神色。
此刻的大街,正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之时,这群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平日的从容。街上的人在驻足观望的同时都忘记了自己手中的活计。
这群人冲进这个京城的繁华大街,如入无人之境,城门守卫不知何时均已不知去向。人们心中忐忑不安,不知这群人意欲何为,都在一边窃窃私语。
上官云瑞此时正挤在人群之中。
这几日,他派了些面生的人,在平阳城散布了一些传言,说耶律复将带大军在武林大会之期大肆来犯。这传言很快传到朝廷那边,皇帝匆匆召集大臣商讨,在平阳城加强了部署。上官云瑞每日都穿梭这集市之中,在观察朝廷的的兵力部署安排。
这群人的出现,却让他心中诧异,以他们的打扮,应该是挞雪人,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这京城闹市之中?
这群人走到人群密集处都停下了脚步。为首的大胡子高声叫道:“店里的,路边的,大家都过来,我们挞雪殿下驾到,还不快点来参拜!”
闻听此言 ,上官云瑞心中一惊,他未料到挞雪的行动竟然如此之快,连殿下都已经悄无声息步入中土。内心一紧,不禁心中烦躁,不知如何应对。
那大胡子见周边的人都纷纷围拢过来,不禁心中欢喜,张牙舞爪地叫众人向轿中人下跪。
围观者互相之间望了望,都默不作声,没有任何举动。
大胡子一见自己的话并未发挥作用,不禁恼羞成怒道:“你们这群无知百姓,我堂堂挞雪耶律将军的话竟然也不听,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上官云瑞耳听此言,心下顿时一松,嘴角掠过一丝笑容。
大胡子见周围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正待发作,忽听轿中人朗声道:“耶律将军,不要为难大家,本殿下出来便可。”
话音未落,但见一中年之人从青色轿子之中缓缓而出。
此人身着华贵裘衣,周身上下挂满了珠宝玉器。
众人正在将信将疑之时,忽见人群中钻出一个妙龄少女,大声道:“大家不要上当了,此人乃是一个冒牌货!”
话音一落,顿时一片嘈杂之声,那为首的大胡子猛然冲到那名少女面前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边竟然胡言乱语!”说完便欲动手。
上官云瑞见势不对,分开人群,迅速挡到那名少女面前:“阁下有话好好说,何必急着动手?”
大胡子见又来了一个,全然不当回事,张开双臂欲将上官云瑞拨开。
上官云瑞岂是省油的灯,他轻轻一运气,大胡子加注他身上的力道便被轻易化开。
大胡子见自己使劲力气未能拨动上官云瑞,不由心下生惧。
围观人群见大胡子碰壁,纷纷叫好起来。
眼见自己颜目无存,大胡子一声大吼,正待继续发作,却听后面的挞雪殿下一声断喝:“住手!”
大胡子刚刚伸出的手只好又收回来,满心不乐意地退回到中年男子身边。
但见他走到那名少女身边道:“姑娘,耶律将军乃是一个粗人,希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那名少女不屑道:“堂堂挞雪哪里来的这等粗鲁之将军!分明是假冒之徒!”
中年男子道:“姑娘一再对我们的身份进行诋毁,请问姑娘有何证据?”
那名少女笑道:“中原有句话叫做大水冲了龙王庙,本姑娘就是挞雪人。”
中年男子一征,转身换了神色道:“既然姑娘是挞雪人,见了本殿下更加应该行礼参拜,怎可如此得放肆!”
少女道:“对于你们这些冒牌货,我干嘛要拜!”
中年男子道:“姑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假冒的,还请姑娘说个清楚!”
少女道:“我是挞雪人,当然认识殿下,你才不是呢!”
中年男子道:“姑娘的意思你是挞雪人就一定认识殿下罗?”
少女道:“那当然了,本国人岂有不认识殿下的道理!”
上官云瑞见那少女已掉入对方的口舌陷阱,正待出言提醒,然而为时已晚,但见那人仰天长笑道:“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都可以知道此人乃是妖言惑众之辈。”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道:“也是,殿下位高权重,可不是一般得人可以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