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师父为什么要杀他!”菁华大叫。
“臣也不知,臣屡次相询,他师父都闭口不言。”陆青松轻轻道,“陈护卫最重礼教,所以对他师父的处置,臣一直不能决断。”
闫松鹤满脸不解,“既是同门,因什么大罪,竟然要处死他!”他回转身,慢慢向陈剑走去。
“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臣一无所知,只知道是陈护卫的师父主动来找他,二人见面没多久,陈护卫就-----”陆青松说不出话,眼神望向那一片白色之中。
“不管怎么样,就算他是陈剑的师父,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菁华满含杀气。
“就算公主要为陈护卫报仇,也等办完他的丧事之后。”看着愤怒中的菁华,陆青松知道她正在情绪中,多劝也无益,只好以退为进。
“丧事?”菁华喃喃道,她至今也不相信那个人真的离开了自己。
看着菁华失神,陆青松叹了口气。
陈护卫,有公主如此真心待你,你泉下有知可安心?
而此时的青砖墙头,一株杨柳正微微颤动,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沙沙声。
“你----你说什么?”武林苑内,上官云瑞在床上坐起身,神情绝望。
“属下听得真切,也看的仔细,盟主确实---确实已经-----”陆灵岳跪在地上,没有抬头。
“不----不可能,就算----就算----师父也不会----不会-----”上官云瑞双手紧紧抓住床沿,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盟主,事已至此,再伤心也无益,当务之急是先从牢中救出尊师。”成峰抓住上官云瑞的肩头。
“大护法,天山派万掌门在外求见盟主。”门外,一护卫朗声通报。
“天山派!”成峰大惊,这种时候,天山派来做什么?
“难不成盟主被伤的事情传出去了?”梅松竹猜测道。
“这个小人!还敢来武林苑,看我不去做了他!”鲁冲在旁气冲冲道。
“鲁大哥,不要鲁莽,现在我们没有证据,不宜与天山派撕破脸。”梅松竹栏道。
“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去平阳府。”上官云瑞下了床,突然间平静下来。
“盟主!”成峰劝道,“你的身体---”
“师弟死了,师父进了大牢,我什么都做不了,还留这个身体做什么!”上官云瑞的语气冰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成峰看着上官云瑞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就消失在门外,摇摇头,吩咐护卫,“将万掌门请到议事厅。”随后,他转向陆灵岳,“速速跟上盟主。”
陆灵岳点点头,施展轻功而去。
很快,入夜了。
平阳府内,闫松鹤已经回宫复命,而菁华,却执意留在府中要为陈剑守夜。
“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如此!”陆青松和公孙子苦口婆心。
“有何不可!”菁华连头都不抬,双目紧紧盯着陈剑。
“公主与陈护卫不但非亲非故,更有主仆之名,为他守夜于理不合。”公孙子劝道。
“本公主不管什么礼教、什么理法,我只知道,陈剑是我喜欢的人,他如今----如今死于非命,我为他守夜有何不可!”
看菁华如此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陆青松万分感概。
“公主是个豪爽之人,臣钦佩。但是人言可畏,公主如此执意而为,外人如何看待陈护卫?难道公主希望陈护卫死后还要受人指指点点?”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要有这么多顾虑!”菁华站起身大吼,“你是这样,陈剑是这样,皇兄也是这样,为了顾虑皇家的体面,把无辜的人下了大牢;为了顾虑武林苑对朝廷的威胁,又设计陷害忠臣;而陈剑,也是为了顾虑你的安危,本可以仗剑江湖,却困在府衙,被皇兄所逼;如今,他孤身一人上路,连我要陪陪他,你也要顾虑别人的闲言闲语!为什么,我们不能为自己活着,依自己的心意活着!不管你说什么,今夜我就留在这里,你们谁也不要管我!”菁华重新守到陈剑的遗体旁,再也不看陆青松。
菁华字里行间,让陆青松心神一凛。
看着倔强的菁华,陆青松不再相劝,只是默默地与公孙子一起,垂手站在一边。
八月的夜,已经有些许发凉。
灵堂外的院子,被月色撒的阵阵发亮,白色的幔布,在微风的吹拂下很不情愿地动了动身形。
又一阵微风袭来,带来一股奇特的香味,菁华深深吸了口气,心下涌起一阵慵懒之意,很快,她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陆青松和公孙子见菁华倒地,急忙上前,可刚刚站起身,便头一歪,双双扑倒在地上。
很快,一个蒙面人从墙头跃下,快步来到陈剑的遗体旁。
他探了探陈剑的鼻息,又将双掌覆在其腹部,良久,他的双眉一弯,眼神一亮,便一个点地,消失在院落中。
平阳府的大牢内,上官云瑞正跪在玄凌面前。牢外,狱卒们或倒在地上,或趴在桌上,都在呼呼大睡。
“你来晚了。”玄凌看着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上官云瑞,站起了身。
“师父,你---你当真没有---?”上官云瑞仰头看着满头白发的玄凌,满脸惊讶。
“看你这神情,好像看到我没死也不见的有多高兴!”玄凌扯出一丝微笑,扶起了他。
“徒儿惶恐,只是,陈剑说------”上官云瑞紧紧盯着玄凌,还是难以相信。
“说到陈剑,我们是时候要去看看他了。”玄凌理了理杂乱的衣衫,往牢外走去。
“师父----”上官云瑞在他身后唤道。
来找玄凌之前,上官云瑞已经去过陈剑的灵堂,看到了菁华和陆青松正在争吵。
二人的争执自己完全没有听到,只是巴巴地看着躺在灵堂中的陈剑,那自己最在乎、却被自己伤害最深的人,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没有了声息。
因为自己处心积虑布局陷害,一向尊师重道的他却因此背上了弑杀同门的罪行,更被自己的师父亲手所杀。
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师兄?陷害自己的师弟到如此境地,自己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师父,陈剑伤害徒儿全是徒儿一手策划,他只是因为控制不住体内的玄冰寒气而无意伤害徒儿,如今,徒儿恳请师父成全,让徒儿下去陪他。”上官云瑞跪倒在玄凌身后。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到陈剑面前,为师就了了你的心愿。”玄凌头也不回,迈出门去。
上官云瑞抬起头,看着玄凌那漠然的背影,神情落寞。
灵堂内,上官云瑞正蹲在地上查看着三个人。
“他们都只是中了迷香,应该无大碍。”检查完毕,上官云瑞走向玄凌。“看来,应该有人比我们早一步来过。”
玄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陈剑身边,脸色凝重。
看着玄凌的神色,上官云瑞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他默默地走到床榻边。
陈剑还是安然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的温度,整洁的白长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更显得他的瘦弱。
他的双眉,依旧微蹙,似乎还有未了的心事。
慢慢伸出手,上官云瑞想去抚平他的眉头。
“不要碰他!”玄凌一声厉喝。
上官云瑞伸出的手一哆嗦,停在半空,他不解地看着玄凌。
“你现在还剩几成内力?”玄凌突然发问。
“三四成。”上官云瑞迟疑地看着玄凌,顺从地回答。
“三四成?应该够了。”玄凌转向上官云瑞,“你用你的内力,助他运气。”
看玄凌将头转向榻上的陈剑,上官云瑞心中吃惊。“师父,这是何意?”
“不想他死就快动手。”玄凌冷冷道。
不想他死,那就是说,他还没死?
来不及多想,上官云瑞扶起陈剑,将双掌抵住其后背,屏气凝神,缓缓将自己的内力导入他体内。
起初的内力,如泥牛入海,在陈剑的体内无声无息,然而,上官云瑞并没有放弃,只是依旧专注着为其源源不断地传送着内力。
渐渐地,上官云瑞感觉自己的双掌之间有阵阵暗流涌动,陈剑体内似乎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在与自己做着对抗。
上官云瑞心下欣喜,他紧咬嘴唇,加快了自己的内力输送。
那股不知名的内力越来越强盛,上官云瑞渐渐感觉自己似乎为其左右,那股内力反客为主,在不断地吞噬着自己的内力。
陈剑苍白的脸色在渐渐转红,而上官云瑞额头上却冒出了阵阵冷汗,脸色开始扭曲。
“快撤掌!”边上的玄凌大吼一声。
上官云瑞猛一惊醒,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强行撤下了自己的双掌。
一股强大的反弹之力袭来,上官云瑞重重摔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玄凌顾不得上官云瑞,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将要倒地的陈剑。
他将陈剑缓缓放回床上,将掌心覆住了他的腹部。
良久,玄凌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上官云瑞来不及擦去嘴角的鲜血,快步赶上前来。
床上的陈剑,眉心微动,渐渐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