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从皇宫出来,一路急行,很快便来到了平阳府门口。
然而,就在牌匾上的平阳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之时,陈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自己,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已经忘记陆青松在武林苑用一纸解契书将自己逐出了平阳府吗?
自己,回不去了吧。
如水的月色投向大地,将陈剑的身影拉得纤细又冗长,早已寂寞无声的长街上,陈剑望着自己这孤寂的影子,长叹了一声。
风雪月的事情让陈剑不敢面对上官云瑞,更不敢回武林苑,如今的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去处。
陈剑抬眼望着空空荡荡的街巷,纵横交错的屋角砖瓦投影在地上,编织着一张张夜网。
天下之大,自己该往哪个方向?
正要挪步前行之时,陈剑突然发现平阳府对面街巷的死角处,隐隐闪现了一丝丝红光。
这丝丝缕缕的红光在黑白交错的夜色中显得如此刺目和突兀,很快,红光又开始渐渐汇聚凝结,红光的最深处,陈剑惊讶地发现一只火红的凤凰正在展翅。
为什么?当初在皇宫的凤凰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那不是自己的幻觉吗?
火红的凤凰周身似乎被火焰包围,通体血红,让人不寒而栗。更让人惊奇的是,陈剑发现凤凰的一双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那眸子,没有颜色,似乎就是一个空洞之物,但是,从那个空洞中,分明流出了闪闪的泪光。
陈剑一个凛神,快步上前,想要去细细查看,可是刚迈出一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陈剑!”
那---是陆青松的声音。
陈剑回首,看到陆青松带着公孙子等五人正在府衙大门口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着惊喜。
“陆大人!”陈剑转过了身,缓缓向陆青松走去。
府衙外的台阶上,陈剑屈膝欲跪,陆青松急走几步扶住了他,“你—,你受苦了。”
“陆大人,”看到陆青松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关怀之语,陈剑心中百感交集,“属下,属下有负大人。”
“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本府之过牵累了你,如今你安然无恙,本府也放心了,你还是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陆青松望着陈剑。
“大人,真的-----不要属下了吗?”陈剑黯然道。
“你与平阳府的契约已经解除了,公门是个是非之地,不适合你,本府不能再成为你的牵绊了。“陆青松神情哀伤。
“属下求大人收留,属下----已经无处可去了。“陈剑鼓起勇气,哀求着陆青松,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你武艺高强,又有勇有谋,天下之大任你驰骋,你还是离开吧。”陆青松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温度。
“天下之大却没有属下依归之处,陆大人对属下情同父子,属下求大人成全。”陈剑重重跪倒在地,执拗地看着陆青松。
“大人,陈剑的性子大人应该知晓,如果大人不答应,他很有可能一跪不起,再说,陈剑是个侠士,怎么会因为顾及自身安危而弃大人于不顾!”公孙子在旁劝道。
望着固执的陈剑,陆青松知道公孙子说的在理。
“也罢,既然这样,本府答应你回来,只是你与平阳府之间已无契约,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可以随时走。”陆青松扶起陈剑。
陈剑见陆青松终于应承,大喜。
“夜深露重,大人还是快快回府吧。”公孙子提醒陆青松。
陆青松笑了笑,“本府竟然忘了我们还一直在府衙之外。”他拖起陈剑的手,“陈护卫,随本府进去吧。”
陈剑被陆青松牵着,心中顿生一股暖流,多日来遭受的一切困苦转瞬烟消云散。
暮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转头往街巷深处望去,确是一片空寂。
那只凤凰?
自己到底怎么了,血色的凤凰,深夜的蒙面人,那些到底是真实的,还是?
进的府来,陆青松对陈剑交待道,“明日上朝,本府会向皇上请旨,废除你的禁卫军之责。”
陈剑一惊,“大人何故?”
公孙子上前道,“陈护卫的性格大人和学生都知道,以你的性子,在皇宫内早晚会惹祸上身,此次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到时候牵累平阳府事小,万一累陈护卫有性命之忧,叫大人如何自处?”
陈剑见陆青松和公孙子真挚的眼神,又望了望身边担忧的四位护卫哥哥,心中感动。
“禁卫军的职责是护卫皇上,如果大人请旨,恐会惹龙颜不悦。属下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一定会处处小心,大人还是不必去冒此风险。”陈剑婉言劝道。
陆青松却似乎主意已定,“陈护卫不必多说,此事本府自有计较,你连日来也累了,还是回房早早休息吧。”
“大人!”陈剑还待劝阻,公孙子在他耳边道,“陈护卫,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平阳府。你现在是我们平阳府的人,一旦行差踏错,平阳府肯定脱不了干系。”
这一招屡试不爽,陈剑马上收了声。
可是,皇帝真的会放自己吗?恐怕只是陆大人的一厢情愿吧。陈剑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在听到陆青松要求自己撤去陈剑的禁卫军之职后,皇帝明显脸色不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陈剑的意思?”
“陈剑是平阳府的人,本府有权为他做主。”
皇帝早料到是陆青松自己的主意,他笑笑,“陆大人是不是觉得朕对此次事件处理不公,才让你如此为属下来打抱不平?”
陆青松鞠躬道,“臣不敢!只是臣知道,陈护卫太过固执,在皇宫内势必会惹出一些祸端,惹皇家名声不好。”
皇帝知道陆青松的打算,不过他可不想错失这么个忠心的人。
“陆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觉得朕会对你的护卫不利,白白害了他的性命是不是?”皇帝似笑非笑。
陆青松道,“臣不敢,臣只不过是----”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这是朕的金牌,以后无论陈剑犯了什么罪,只要有朕的这块金牌就可以免他一死!”他让身边的小李子把金牌交给陆青松,“这样陆大人就放心了吧?”
“免死金牌?”陆青松很惊讶,这金牌,整个朝廷中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拥有。
陆青松还待言语,皇帝闭上了眼不再理他。
太监小李子走下来示意陆青松离去。
陆青松看看闭着眼假寐的皇帝,又看了看手中的金牌,无奈之下,只好皱着眉头离去。
陆青松前脚刚跨出门口,皇帝就睁开了眼。
“皇上,您把这个免死金牌轻易给了区区一个平阳府的护卫,不怕?”太监小李子在陆青松离去后小心地提醒皇帝。
皇帝嘴角浮起一丝狡黠的微笑。“小李子,你以为凭那个小护卫的性子,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会用这免死金牌来保命吗?况且,有了这免死金牌,那些自命清高的江湖人会怎么看他?”
小李子愣了一下,转而笑道,“还是主子英明!”
陈剑得了皇帝的免死金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朝廷。有为他开心的,当然更多的是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的。
当然,反应最为激烈的还是那些江湖人士。
他们对皇帝的这块免死金牌颇多微词,纷纷指责陈剑是朝廷的狗腿子、小奴才。
陈剑没有想到这块牌子引来如此多的非议,自从自己在办案之时多次遭到江湖人士的挑衅之后他很快就猜到皇帝给自己这块牌子的用意。
这个皇帝,还真是不容小觑,他这分明是想让自己彻底不容于江湖。
很快,又到了十五之期。
只是这次,出发去武林苑时,陈剑犹豫了。
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虽然每月十五上官云瑞总对自己莫名责罚,他却从来没有退却。
上官云瑞对于他,不仅仅是师兄,更多的是一个大哥,一个他无比敬佩的长者。
年纪轻轻能够在江湖上有如此的名声,这绝对不是靠武艺所能取得的,上官云瑞的为人处事,魄力手段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再加上,自己心中一直充满着对他的愧疚,对他为了自己放弃快意江湖的决定他一直感恩在心。
所以,无论上官云瑞如何待他,他不会,更不想反抗。
可是,自从上次风雪月的事情之后,自己却再也没有回过武林苑。
虽然他一直在打听风雪月的下落,却苦无音讯,所以他很担心,他怕到了武林苑看到上官云瑞失望的表情,怕看到他落寞的神色。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走出府衙大门,便遇到了一个孩童。
“你是陈剑大哥哥吗?”七八岁的孩童闪烁着纯真的大眼拦住了陈剑。
“你是?”陈剑望着面前这个秀气质朴的孩子,满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