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瑞一个人回到了武林苑。
武林苑内,荷花池畔,上官云瑞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们都低着头在奔波忙碌,谁也不曾注意他的存在,他心中不禁一丝感叹。
身为武林苑的主人,看来自己的存在感并不是很高。
正暗自惆怅,路过的一名扫地小厮猛然发现站在池畔的上官云瑞,吃惊道,“盟主?你是盟主?”
上官云瑞笑着点点头。
那小厮扔下手中的扫帚,慌慌张张跑向里面,边跑边喊,“盟主回来了,盟主回来了!”
上官云瑞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笑着往议事厅走去。
是夜,武林苑内灯火通明,四大护法齐集议事厅,上官云瑞正端坐正中座椅,眉头紧锁。
鲁冲绾绾袖子,大声道,“盟主,这白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对您下手!我非去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陆灵岳笑道,“三哥,既然盟主已经安然回来了,想必已经教训过他了,你不用再这么生气了。”
成峰接话道,“盟主,这个白衣之人,到底是敌是友?”
上官云瑞环顾一下大家,发现少了梅松竹的身影,低声询问道,“梅二哥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见人影?”
陆灵岳道,“梅二哥与我近日一直在找寻盟主的下落,如今得悉您回来了,就回自己的竹林休息了。”
上官云瑞哦了一声,没有继续再问。
陆灵岳见上官云瑞心事重重,不禁问道,“盟主,对于这个白衣之人的身份,我们是否确实不需要再去调查?”
上官云瑞点点头道,“白衣之人的身份,我已经了解清楚,此人是友非敌,我们不需要过于关注他,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筹备此次的武林大会。”随后,他示意众人退下,“各位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们明日再谈。“
众人见上官云瑞满腹心事,也不便打扰,便纷纷散去。
自从与陈剑一别后,上官云瑞心中一直堵得慌。
陈剑体内的玄冰寒珠让他很烦恼,武林苑内可能存在的奸细也让他颇为头疼。
猛然间,他又想起竹屋里那位叫箬竹的女子。
箬竹?她到底是谁?
武林苑后的竹林,深夜静谧,只有偶尔的几声虫鸟鸣叫,让深夜的竹林显得更为深邃。潺潺溪流旁边,搭建了一间木质小屋,与周遭融为一体,显得分外的寂寞与宁静。
上官云瑞来到木屋前,轻轻叩响门扉,“梅二哥,睡了没有?“
屋内一片寂静,少顷,上官云瑞正待离去,木门应声而开。
“盟主,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
上官云瑞来到门前道,“梅二哥介意我进去坐一下吗?“
梅松竹忙道,“盟主快请进,是当二哥的失礼了。“
上官云瑞笑笑,“你我之间还计较这些俗礼吗?“
二人来到屋内,梅松竹点起一盏小灯,与上官云瑞一起坐了下来。
“二哥,我也不兜圈子了,深夜到访,只是有一件事情要询问二哥。”上官云瑞开口道。
“盟主尽管请问。”梅松竹起身去为上官云瑞倒茶。
“云瑞造次,想向二哥打听嫂子的事情。“
梅松竹停住了脚步,“盟主因何有此一问?“
“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二哥有一个夫人,到最后却终究有缘无分,但是在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二哥又因何提及嫂子每每落寞如此,我却一直未有深究,所以---“
梅松竹没有说话,只是落寞地看着上官云瑞。
“对不起,是云瑞太唐突了。二哥你早点休息,云瑞告辞了。”上官云瑞看见梅松竹的神色,慌忙起身要走。
梅松竹见状,拦住上官云瑞道,“盟主,请不要误会,只是,我与箬竹之间的事情,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箬竹?“上官云瑞惊道,”你是说嫂子叫箬竹?“
梅松竹点点头道,“这个我很早前就对盟主提起过,我们也是因为这个竹字而结缘。“
果然。
难道那个箬竹就是梅二哥的夫人?
上官云瑞还在沉思,梅松竹已经开始了他的故事。
“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是梅家的大少爷,爹娘从一个小小的商户开始,一分一厘的攒钱,到最后终于有了自己的积蓄,当起了老板,家道也因此有了起色。因为一直忙于赚钱,爹娘一直没有生育,到中年的时候,才终于有了我,所以他们对我分外宠爱。但是我爹是一个明理之人,他对我不仅仅是溺爱,对于我喜欢的事物只要不违背道义,他都会支持,所以,知道我喜欢习武之后,就把我送上山学习武艺,从来不曾像其他大户人家一样,终日养在家里,无所事事。”
“学武毕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随时有可能受到伤害,你父母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一个儿子还这么大方地让你去学习武艺,确实是难能可贵。”上官云瑞插嘴道。
梅松竹对自己的父母一直崇敬有加,所以对于上官云瑞的品评微微点了点头,他顿了顿,继续讲述下去。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就会这样风平浪静地继续下去,谁也不知道,就因为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她,让我的家园在一夕之间被毁。”
似乎想到了伤心的往事,梅松竹心情顿时低落下来,语速也明显放慢。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在师门里学有所成归来,在下山途中,路过一片竹林,参天的绿竹高耸入云,郁郁葱葱,让我不禁心中万分感慨,我从小就喜欢竹子,爹娘在我的名字里也带了一个竹字,也许这就是我跟竹子之间的命运牵绊,也正因为这一次停顿,我碰到了生命中的那位。”
“你是说你碰到了嫂子箬竹?”
梅松竹点点头,“当时我正沉浸在竹林的静谧幽深之中,猛然发现竹林中间有一位女子伫立,她一袭白衣,轻纱裹体,素色面容,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她站在那里,环抱着竹子,紧闭双眼,正仰面朝天,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白衣飘飘,舞动在一汪绿意之中,绘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也成了我毕生难以忘怀的画面。”
看着梅松竹闭起了双眼,似乎陷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上官云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梅松竹继续他的故事。
“我正看得出神,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猛然回头,看到我正紧盯着他看,微皱娥眉,便朝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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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箬竹厉声喝问正出神的梅松竹。
梅松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慌忙道,“没----没有---,只是看到姑娘----“
“看我什么?”箬竹步步紧逼。
梅松竹正待找个理由搪塞,后转念一想,君子坦荡荡,有何不可说的。
于是他仰起头,迎着箬竹的眼神。
“姑娘站在那里,仰天闭目的场景非常的美丽,所以在下有点看的呆了,失礼之处还望姑娘多多见谅。“
箬竹愣了一下,转而换了副笑脸,“你还真敢说啊!就不怕被冠上个好色之徒的帽子?不过,我喜欢你这样,有话就说,而不是一味推搪。我敬佩你是个正人君子,不与你计较,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这样注视一个姑娘,确实于理不合。“
梅松竹忙道歉道,“是,在下失礼在下失礼,还望姑娘多多见谅。“
箬竹扑哧一声笑道,“你能不能说点别的,老是这么一句?“
梅松竹本就不是个巧言令色之徒,被箬竹这么一问,更加说不出话来。
箬竹见梅松竹为难的样子,也不再调侃他,甩甩衣袖,自顾自走了。
梅松竹看着箬竹的背影,久久未能离去。
事情却并没有随着两人的离开而结束,这次的相遇注定这他们这一生的牵扯不清。
梅松竹学武归来后,父母便开始四处为宝贝儿子张罗婚事,媒婆进进出出,为他们带来了许多女子的画像,或环肥,或燕瘦。
梅松竹知道媒婆的伎俩。那些有女儿待字闺中的父母,为了嫁一个好人家,都托人将自己的女儿画的美若天仙。所以,很多时候,画上的女子并非她们真正的面貌。
梅松竹最见不得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已经被当日那个在竹林里的姑娘所填满,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在接连推脱了好几个姑娘的求亲之后,梅家父母再好的性格也开始对儿子有所怨言:“松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姑娘看下来,难道你就没有一个中意的?”
梅松竹摇摇头道:“娘,我所看重的不是对方的容貌,要真正了解对方才能和她一起生活下去。”
梅家母亲道,“所有人家都是这样,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想让你自己做主,所以让你自己选择。但是你现在这个条件太过分了,大姑娘家的连容貌都不能轻易让人看见,你又怎能去了解对方的品行?你再这样纠缠下去,为娘只好给你做主了。”
梅松竹见母亲略显怒色,知道自己最终也逃不出这种盲婚哑嫁的世俗。无奈,他只能屈服道,“好吧,既然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那就由母亲做主吧。”
梅母见儿子终于点头,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这一日,媒婆又跨进了梅家的大门,不过这次,媒婆没有像往日一样,兴冲冲地进房内,而是扭扭捏捏来到梅家母亲面前。
梅家母亲迎上前道,“陈媒婆,今日怎么这幅表情啊,那陈家姑娘打听的怎么样了?”
陈媒婆嘿嘿笑道,“那陈家姑娘可是跟你家公子门当户对啊,贵公子学过武,那陈家姑娘也是一个爽朗之人,不像别家姑娘扭扭捏捏。”
梅家母亲笑道,“好,开朗之人必好相处,相信松儿会喜欢,那姑娘的画像呢?”
一听画像,陈媒婆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画卷。
梅家母亲见状,不由心下犹豫,“是姑娘的长相有问题?”
陈媒婆将手中画像缓缓递过去。
梅家母亲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怒火中烧,“陈媒婆,你也收了我们家不少银子了,我们也没有亏待与你,你怎可与我们开这种玩笑,这姑娘的长相---,这----”
陈媒婆尴尬地笑笑道,“其实陈家姑娘长的也还好,只是这些画像---”
梅家母亲正待回绝,梅松竹从里屋出来道,“娘,让儿子看看。”说着从母亲手中拿过画像。
画像上,一位圆脸姑娘,小小的眼睛,与那张硕大的嘴唇形成突兀之比,嘴唇边,一块巨大的黑色几乎占据了姑娘的整半个脸庞。
梅松竹拿到这画像,不禁心下疑惑,这姑娘怎长成这个样子,这画师也不在画像上做一些润色。
梅松竹还未讲话,梅家母亲便气冲冲道,“这姑娘如此尊荣,怎可以嫁到我们梅家,我们梅家好歹也算是一户正当人家,如若让人知道我梅家的媳妇是这幅尊容,我这老脸还往哪里搁。陈媒婆,速速将这门亲事回绝!”
“不!”陈媒婆正当应承,没曾想梅松竹插了嘴。
梅家母亲疑惑道,“松儿,这是作甚?”
梅松竹坦然道,“娘,别家姑娘都是让画师画的美若天仙,真正的面容却不得而知,这位姑娘敢于将真面目示人,孩儿佩服她的勇气,说明这位姑娘真如陈媒婆所说,是一个爽朗之人。”
既然无缘见那竹林中的女子,自己也一定要挑一个人品对自己胃口的人。
梅家母亲为难道,“松儿,对于你的决定为娘向来不怎么干涉,但是这位姑娘的长相确实有点差强人意---”
梅松竹不为所动:“娘,您常教导孩儿娶妻求淑女,我看这位姑娘虽然面容不出众,但是贵在真性情,孩儿请娘亲恩准。”
“松儿所言极是。”梅母正待劝说,梅父从房内踱出。
“既然松儿喜欢,那就这么定了。”
面对执着的两父子,梅母只好作罢。
是夜,梅母回房后不禁责怪梅父,“那位姑娘这幅尊荣,怎么可以嫁进我们家!”
梅父白日虽然口头上答应,现在也不免有点心虚,“也许那姑娘并不如画像中如此不堪,也许---”
梅母打断他道,“有什么也许的,画像都这么丑了,真人还能见人啊,不知道你为什么答应松儿。”
梅父喃喃道,“我们自给松儿安排婚事以来,松儿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不要,偏偏对这位姑娘感兴趣,我不管他是负气也好,真心也罢,也许这就是缘分。”
“什么缘分!我看松儿就是说些赌气话!”
梅父思绪良久,“事已至此,我们就先看着吧,也许---”
梅父似乎多有心事,此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