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沈正的第二条命令下达。
士兵们将推车用力往前一推,那些推车带着正被点燃身体的细作扑向了刚刚冲进城的挞雪兵士。
身上的绳索早就被烧断,衣物、皮肤正在一层层被火焰吞噬。
挞雪细作忍受不住烈火焚身的痛楚,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串,很快引燃了身边的挞雪兵士。
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看着烈火中痛苦倒地的挞雪兵士,陈剑的面色渐渐冷了下去。
沈正的兵士见挞雪士兵陷入混乱,马上见机冲了上去。
见陈剑无力地跪在地上,沈正走上前扶起他道,“你没事吧。”
陈剑呆呆地看着沈正,“沈将军,你怎么可以?”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味仁义,只会招致杀身之祸。”沈正知道陈剑要说什么,摆摆手打断他。
陈剑望着沈正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又冷淡。
“沈将军睿智,城门交给您了,陈剑去帮忙安抚城内的百姓。”他的语气,冰冷慑人,没有一丝温度。
自己,怎么忍心看到如此泯灭人心的场景。
“如今的首要大事乃是抵挡这耶律复的大军,百姓自会找地方躲藏,不必去理他们。”沈正见陈剑要走,不屑道。
“方才场面混乱,难保不会有挞雪兵士混入城中----”
“百姓中的毒已经解了,现在战事已起,本将军要先将耶律复赶出城外,哪能得空去安顿百姓。”沈正很不耐烦。
看着沈正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混局中,陈剑很无奈。
也许,自己还是不能习惯这血腥的战场吧。
看到沈正的兵士已经渐渐占据了上风,陈剑摇摇头,独自向城内行去。
城中道路上,偶见有士兵纷纷往城门跑去,却鲜见有百姓出入。
也许,百姓们都害怕地躲起来了吧。陈剑心道。
冲进城内的挞雪士兵因为亲眼目睹沈正将人活活烧死,导致军心大乱,加上沈正的援军会合了守城兵士,人数上有了明显的增长,所以没有多久,冲进城的挞雪兵士便落了下风。
沈正一鼓作气,将面露惧色的挞雪兵士逼出了城门,随后便下令关闭城门,不再主动出击。
害怕被陈剑擒住而留在城外的耶律复对沈正见好就收的行为非常恼火,“这个缩头乌龟,只知道躲在城内,不敢出城迎击!”
耶律复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派到城中的细作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来不及多想,他眼见自己的计划要破灭,便横了横心,“既然你不出来,我就打到你出来!”
抬起右臂登高一呼,耶律复对着数万的大军喊道,“火龙车,进攻!”
站在城楼上的沈正,此刻正惊讶地张大了嘴。
城楼下,数百门投车,正从耶律复的大军中缓缓而出。
投车上,放置的是一个投射机关,只是与一般的投车不同,耶律复的投车上安放的是火蒺藜。
一般的火蒺藜,都是手投,投射的距离和高度都不远,但是挞雪人竟然将它改装以后安装到了投车上。
华辰虽然幅员辽阔,但是矿石存量并不多,火蒺藜制造需要多种矿石,费时费量,所以并不多见。
而挞雪则正好相反,不但矿石种类繁多,储存量也很大,加之近年来,挞雪一直在东征西讨,所以火蒺藜对他们来说,是战场上常用的武器。
只是以往,他们使用火蒺藜也是由兵士手投,杀伤力很低,加上沈正经常死守高耸的城墙之后,并不开门迎战,所以火蒺藜的作用发挥并不大。
而如今,耶律复改进了火蒺藜的攻击方式,大大提升了火蒺藜的攻击距离和高度,对沈正的城墙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沈正没有想到耶律复竟然会想到改变火蒺藜的投射方式,一时间呆愣。
而此时的挞雪大军,已经开始迅速行动,重新列阵。
身材瘦小,灵活机敏的士兵们冲到了最前面,开始往城墙跑去。
数百门火龙车,紧随其后,将推口对准了城楼上,为攀爬城墙的兵士做掩护。
数十名腰圆膀粗的兵士,抬着五根粗壮的原木,飞速冲向了城门的方向。
骨骼健壮的弓弩手,守在前锋队伍最后,射杀城楼上的守城兵士。
这些兵士的身后,还有黑压压的五万大军。
攻城很快开始了。
士兵们不断攀爬城墙、不断摔落、又不断接力而上。
石块从城楼上滚滚而下,箭矢向攀在城墙上的兵士扑去。
原木撞击着城门,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火龙车上的火蒺藜夹杂着呼啸之声纷纷飞向城楼。
所到之处,红色撩人。
箭矢的破风之声、士兵的惨叫之声、撞击城门的隆隆之声,很快,城门外,想起一首别样的战场催魂曲。
生命,在战场中是如此的渺小,甚至,不值一提。
耶律复此次进攻三屏镇志在必得,他的出行大军不但在人数上较之以往有了大大的增加,装备也比往常精良了不少。
沈正的兵士虽然勇猛,但是在人数上和装备上都略逊一筹,尤其是火龙车的巨大威力,沈正一直没有办法破解。
很快,局势陷入了胶着。
沈正死守着城池,在城门处加重了兵力,城楼上的兵士,倒了一批,又新上来一批。
以逸待劳、只守不攻,让挞雪兵士的情绪开始焦躁。
耶律复眯着眼睛看着城楼上的沈正,不由火冒三丈。“沈正,你这个缩头乌龟,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勇!有本事,破了我的城!”沈正抛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耶律复暴跳如雷,“给我冲!往前冲!”
挞雪兵士,掀开了又一轮的进攻。
陈剑继续游走在城内,偶有士兵从自己身边跑过,都往城门方向而去。
陈剑知道他们都是去支援沈正的,是以也并不在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城中,太静了。
就算百姓们害怕,也不至于全都躲在家里。
随手打开一扇门,陈剑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都去哪里了?
狐疑的神色渐渐浓重,陈剑下意识地匆匆往前行去。
三屏镇山脚下的一处空地上,陈剑找到了那些不知所踪的百姓。
他们都被迫跪在地上,身边,一群人手持兵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细看他们的眉目,陈剑很快了解了事情的端倪。
这些,是在城门混战之时混入城中的挞雪兵士,他们脱下兵服,乔装改扮,趁士兵们无暇顾及的时候扣住了手无寸铁的百姓。
“速速转告沈正,如果想他的子民活命,现在马上打开城门,弃械投降!”
身边,有一兵士经过,听到那人的话,匆忙往城门而去。
陈剑躲在围观的百姓中间,在心中思量着对策。
被胁迫的百姓人数近百,周围挟持他们的挞雪兵士也有数十名。
百姓的脖子上,都被架上了亮晃晃的尖刀。
不能冲动。陈剑在心里告诫自己。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就极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沈正的到来,自己再见机行事。
沈正正在城墙上指挥作战,冷不防身边有兵士跑近。
“将军,将军,城中百姓被挟持了。”士兵气喘吁吁。
“挟持?”沈正一惊。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把—百姓们都---都押到了空地上,说---说让将军---将军----”士兵还没有缓过气来。
“让将军什么!”张超一把拎起士兵,大喊道。
“投---投降!”士兵终于说完。
张超一愣,他随手将士兵扔到地上,转身道,“将军----”
沈正摆摆手,没有说话,眉头紧皱,望向城楼下的耶律复。
耶律复见到沈正的神色,嘴角边,扬起一道弧度。
看来,城中的细作得手了。
耶律复的神色中,满是得意。
沈正知道这又是耶律复的阴谋,恨得一拳打到城墙的岩石上。
“小人!”
“将军,如今该怎么办!”陈忠良走上前,等待着沈正的决定。
抬起双眉看着城楼下阴邪诡笑的耶律复,沈正叹了口气,“张副将,守好城门,忠良,你跟我去看看情况。”
空地上,陈剑看着被押着的百姓身体正在簌簌发抖,心中起伏不定。
这些被押的人,多是老幼妇孺,自己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救下这些无辜的人?
猛然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沈正在陈忠良的陪同下来到了空地上。
百姓们见沈正出现,犹如看到救命稻草,纷纷叫喊起来。
“沈将军,救救我们哪!”
“沈将军,救我们啊!”
沈正看着百姓们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乞求,心中很矛盾。
自己驻守边关多年,这些百姓早已都成为了自己的亲人,如今,看到他们被挟持,沈正的心中很不忍。
“要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们怎配当昂藏七尺男儿!”沈正对着那些人怒目而视。
“废话少说,快快打开城门,弃械投降!”挞雪兵士中有人喊话。
“要我投降?做梦!”沈正心一横。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那人见沈正犹豫,手起刀落。
“住手!”沈正惊呼,他张开的双臂,停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