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遭群情激奋的兄弟们,陈剑的心头,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觉。
为什么唐凌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带走自己?他应该知道死囚营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等到大家都散去,所有人都休息之后再行动岂不是更便捷?
还是,其中有什么问题?
不管内因为何,首先要安抚一下死囚营兵士们。
念及于此,陈剑朗声道,“各位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陈剑相信,只要陈剑磊落清白,沈将军必定会还我个公道!”
陈剑的话,唐凌都听在耳中,他看着陈剑这话里有话,心中嗤笑,“想见沈正,未免想的太好了。”
陈剑看着唐凌的神色,知道自己此去绝不简单,但是如今这情势,如果自己不跟唐凌走,便会落得个抗命不遵的罪名,唐凌就更有理由可以对付他和死囚营的人。
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陈忠良,皱皱眉,陈剑凑到陈忠良耳边,“陈大哥,此事有些蹊跷,你一定要安抚好死囚营的兄弟们,这是沈将军的营地,大家千万不可造次。”
看着陈剑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笑了一下,陈忠良的心里咯噔一下。
迟则生变,唐凌见陈剑似乎并无意违抗命令,连忙吩咐士兵给他戴上镣铐,将他匆匆拉出了门。
房中的人看到陈剑被带走,纷纷往前涌,陈忠良一个警醒,张开双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忠良,你这是做什么?”蒋兴宗不解陈忠良的举动。
“陈剑方才与我说了,让我要好好看顾你们,切不可生事!”
“我们不能就这样让陈剑被带走!”钱守正喊道,“唐凌那个小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大家的心情我明白,陈剑被带走我也担心,但是现在不能冲动,我们要好好想想对策!”陈忠良示意众人冷静。
“怎么冷静!”陆浩杰道,“落在唐凌手里,陈剑凶多吉少!”
“大家不要忘了,陈剑是个习武之人,如果他不愿意,唐凌要想对他下手,还是有些难度的!”见众人又开始涌动,陈忠良忙劝慰。
经陈忠良这么一提点,众人转瞬安静了不少。
陈剑当初在死囚营一掌击碎巨石,方才又身轻如燕窜到屋顶,对于他的武艺,众人都钦佩不已。
陈忠良说的对,如果陈剑反抗,要想逃回来应该也不是难事。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众人安静了片刻之后,蒋兴宗开了口。
“为今之计,还是由我先去打探一下情况,我毕竟跟在沈将军身边多年,由我开口,也许更为妥当些。”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蒋兴宗叹了口气,“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看看众多希冀的目光,陈忠良深深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
这边,唐凌带着陈剑,一路上只是顾自加快着脚步,不发一言。
被兵士们拉拉扯扯地带着,陈剑的双眼却一直在左顾右盼。
穿街走巷,唐凌已经带着自己走了许久的路,路上几乎已经撞不见任何的行人。
蜿蜒羊肠,看着唐凌已经带自己慢慢远离了三屏镇的中心,陈剑的戒备心越来越重。
“唐营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看着面前已经到了路的尽头,陈剑终于还是开口了。
唐凌转过头看看他,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继续往前面走着。
一行人已经渐渐步入了林中,四周松竹枝繁叶茂,在黑夜中的月影下投下一张张密网。
陈剑按捺住心中的郁结,一直屏气等待着唐凌停步。
终于,前方一直埋头赶路的唐凌慢慢放缓了步伐。
驻足,转身,唐凌的脸上,挤出了重重的笑意。
陈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已经离沈正的军营数里之远。四周空无一人。
“唐营长带我来此处作甚?”
“这里幽静,景色又好,作为你的葬身之地应该也不错!”
看着唐凌渐渐扭曲的脸,陈剑已经大致猜出了他的意图,“唐营长这样私自处决陈剑,似乎于军法不合。”
“军法?哈哈哈”唐凌仰天笑道,“沈正的军法,可不适用我。”
陈剑一惊,“你竟然直呼沈将军的名号。”
“直呼名号?哈哈哈哈!”唐凌的笑声中,陈剑听来却含了浓浓的苦涩。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唐凌的话语中,陈剑渐渐觉得面前这个唐凌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我是什么人,我是跟随沈正出生入死的兄弟!”唐凌叫嚣道。
“兄弟?”陈剑看着唐凌那充满怒火的双眼,满心怀疑。
“既然你要死在这里,我不妨告诉你!我曾是沈正军营的一名大将,追随沈正多年,一直与他并肩作战,冲锋陷阵。那时候,沈正非常信任我,我与他以兄弟相称,他还要尊称我一声大哥!”唐凌见陈剑一脸的怀疑,不悦道。
“既然与沈将军情同手足,为何?”唐凌的话,陈剑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是沈正的左膀右臂,却为何独自一人掌管着被形同遗弃的死囚营?
“为何?还不是因为他生性多疑!多年来的赫赫战功,他一直都在担心我会功高盖主。与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以为他至少可以给我个副官当当,没想到,他竟然把一堆死囚丢给我!”
胸口剧烈起伏着,唐凌的双目中,燃烧着层层不忿。
“说的好听,是什么打探敌情,至关重要,其实还不是把我排挤出去!既然他无情,就别怪我无义,让我管死囚,我就管给他看。这多年来,死囚营被我调教地如一盘散沙,毫无战力可言。”
“就算你与沈将军之间有嫌隙,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又怎么能累及死囚营的兵士枉丢性命!”
“个人恩怨?你不要忘记了,就算我在死囚营翻了天,那个沈正可有前来过问过半句!”
对于沈正放任死囚营的事情,陈剑心中也很不解。
“他多疑,不相信死囚,他自责,觉得有愧于我,才会对我在死囚营的所为不闻不问!如果我罔顾死囚营兵士的性命,那么沈正就是这个始作俑者!”
“人无完人,就算沈将军行事有些偏颇,但是他毕竟是一军的主帅,大是大非之前,他必不会像你一般,行一些龌龊之事。”
看着陈剑义正辞严,唐凌冷哼一声,“现在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沈正的为人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不管沈将军如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死囚,你又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既然劝不了唐凌,陈剑觉得,当下还是先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来。
“小小的死囚?你莫要妄自菲薄。从你一来,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一般。我唐凌虽然近几年碌碌无为,基本的识人本领还是有的,我早料到你终将成为我的绊脚石,果不其然,仅仅代理了几天,你就锻炼士兵、凝聚人心,这可与我原先的计划不同。”唐凌眯着眼。
“计划?”陈剑一惊。
果然,此事中间另有玄机。
“还跟他啰嗦什么,快快动手。”唐凌身后,此时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从阴暗处向陈剑走来,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月光下,那人的面庞渐渐清晰。
“蔡军师!”陈剑看清了来人,惊道。
“你果然还是自愿受缚了!”蔡平宇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镣铐加身的陈剑,微微笑道。
望着面前的蔡平宇,陈剑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中,盘旋着数个念头。
“我很奇怪,天下为什么会有你这种人?死囚营的人,与你无亲无故,你竟然为了他们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那个沈正,一直对你多番猜疑,你竟然还会为了他守在军营!以你的武艺,要想离开这里,应该轻而易举,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蔡平宇看着陈剑,满脸的疑虑。
“蔡军师,你为何-----”蔡平宇的话,字里行间表达了对沈正的不满,陈剑很纳闷。
唐凌如此,许是因为与沈正的私人恩怨,但是为什么连蔡平宇也?
难道,他的身份?
陈剑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当初在挞雪军营中所听到的话。
那个人?
难道面前的蔡平宇就是耶律复口中的那个人?
“你是----耶律复的人?”试探性地相询,陈剑希望蔡平宇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当初你偷入耶律将军的敌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蔡平宇不置可否。
“我虽然知道沈将军身边有细作,但是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今你在我面前承认了,也就是说我的命也不长了?”陈剑见蔡平宇坦然道明自己的身份,心中已经主意暗定。
“说的不错,一个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蔡平宇笑了笑。
“这么说,今日这一切,都是蔡军师的安排。”陈剑看着退在一边的唐凌,知道蔡平宇才是话事人。
想到他跟随在沈正身边多年,陈剑心中有些发凉。
沈将军这么多年,竟然将一个细作留在身边。
“沈正虽是个将才,但是有时候还是太过妇人之仁,如果他早听我说的,把你杀了的话我就不用费这周章了。”
“唐凌带我出来的时候,死囚营的兵士都在场,如果你私自处死我,你怎么跟沈将军解释?”
蔡平宇冷笑一声,“你放心,过了今夜,我就不需要跟沈正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