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一到手中,陈剑便闻到了不一般的气味。
这是江湖上常见的化功汤,而且,其浓度又多了何止一倍。这是?
公孙子知道陈剑了解这碗汤的功效,没有解释,只是木然道,“速速将汤喝下,随我去公堂。”
陈剑咬咬牙,“公孙先生应该知道,就算大人要了陈剑的命,陈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大人又何须如此。”
“喝了它!”公孙子的脸上毫无表情。
听着公孙子决然的口气,陈剑二话不说,仰起头,将整碗汤药一口气灌进了肚子。
他不知道陆青松要做什么,但是对于他的命令,就像对于上官云瑞的命令,他从来不会违逆。
公孙子见陈剑喝下汤药,眉间一动,“随我来吧。”
陈剑慢慢站起身,跟在公孙子身后,向公堂走去。
公堂上,陆青松正坐在正中,两边,四个护卫正分伺两边,各个神情漠然。而两班衙役,如今却一个人都不曾见到。
如此场景,让陈剑心中冒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跪下!”陆青松一拍惊堂木。
陈剑没有犹豫,双膝跪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陆青松。
“犯人陈剑,杀害董天雷,罪证确凿,现依律判你斩首之刑,你可心服?”
斩首?
陆大人,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只是,如真要判刑,为何要在这深夜?
看着公堂上仅有的六个人,陈剑心中疑虑重重。
“对大人的判决,属下不敢有异议,只是大人为何不明日公开审理,要在这深夜,而且-----”陈剑想说,为何不见衙役?不见听审之人?
“而且什么!”陆青松恼火,“你想多些人在场,好让那些不明所以的旁观者为你求情,给本府压力!”
“大人---”见陆青松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陈剑一阵慌张。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用你自己的名声来压制本府!你到底把本府置于何地!”陆青松不依不挠。
自己又说错话了吗?陈剑呆呆地看着陆青松,看着他火冒三丈,眼神中充斥着血红。
“如此处心积虑,妄想脱逃,本府绝不能留你,来人哪!”陆青松扬起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
“在!”四名护卫挺直了身板。
“铡刀伺候!”
很快,一柄铡刀被四人从公堂左侧抬了出来。
铮亮的刀锋,在莹莹烛光之下闪现刺目的银光,悠悠散发丝丝死亡的气息。
陈剑木然地看着面前的铡刀,嘴角边,扬起了一丝微笑。
陆青松抽出一张竹简。“陈剑,你可还有遗言?
陈剑看看陆青松望着自己的眼神,心绪翻滚。
今日真的就要这样了断了自己在人世的日子吗?真的就这样断绝了自己与陆青松之间那形同父子的情感吗?陈剑忍住眼角将要溢出的泪,缓缓开了口。
“大人,不管您是如何看待属下,有些话,属下还是想说。”
“属下有幸入的平阳府,亲见大人英明睿智,不惧权势,属下心中敬佩,这一年多来,属下只求辅佐大人,尽己之能,为平阳百姓谋得一片青天,绝无他想。”
“属下的命是大人救的,今日就算还了大人的恩情,只希望属下的死能够些许抚平大人心中的怨恨。”
“大人的铡刀之下,不能有枉死冤魂,属下绝不能辱了大人的清名。”陈剑站起身,向铡刀边的张峰扑去。
只是,刚刚起身,陈剑便顿觉一阵眩晕,一时站立不住,扑倒在地。
喝下的药,发挥效用了吗?陈剑苦笑。自己原本想借助张峰腰间的佩剑自尽,看来也无望了。
“大人----请允许属下自我了断----”趴在地上的陈剑挣扎着起不了身,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初衷。
陆青松见陈剑的举动,心中一动,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
到了这一刻,你还在想着如何维护本府的名声?陆青松的眼神中,突然闪现一丝诡异的神色。
握着竹简的手,此刻正微微发颤。
陈剑抬起头望着陆青松手中的竹简,紧咬嘴唇,一声不吭。
不知名的笛声,从府衙外隐隐传来,声音如泣如诉,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惶惶勾起人心底的忧愁怅然。
这笛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剑在地上挣扎着,转头望向府衙之外,欲去寻那笛声的来源。
在他心中,有一种感觉,今夜之事,似乎与这笛声有所渊源。
他想起当初在皇宫听到的那个笛声,这笛声,似乎极其相似。
而在他的身后,公孙子与其他四名护卫的双目中,又开始涌现重重蓝雾。
只有陆青松,此时却似乎整个人如怔住一般。
他的双目中,蓝雾若隐若现,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却又无力压服。
笛声很快戛然而止,陈剑回转头,看到堂上的六人都未曾动弹,只是他们今日的神情,似乎都太过无生气。
“看在你慷慨赴死的勇气上,加上你素日行侠仗义,为民请命,如今本府轻判你,杖责八十,发配充军,立即执行。”陆青松看着地上起不了身的陈剑,宣告着自己的判决。
“大人,为何?”陈剑对陆青松这突如其来的改判非常不解。
陆青松没有理会陈剑,吩咐张峰和赵奇道,“杖刑伺候!”
张峰赵奇抬回铡刀,将陈剑按倒在地。
“啪啪啪”,没等陈剑申辩,刑仗便不断地落了下来。
陆青松漠然地看着地上的陈剑,没有吭声。
陈剑倔强地看着面色冷淡的陆青松,紧咬嘴唇,也不哼一声。
刑仗在不停地起起落落,加上化功散的效力渐渐侵蚀,陈剑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终于行刑完毕,陈剑已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陆青松看看四大护卫,“你们今夜马上派人速速将他押往边关大营,途中不可有丝毫的耽搁,如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四人拱手领命,搀扶起陈剑。
看着陆青松无情离去,陈剑心中悲痛,奈何自己双臂被缚,他只能凭借着仅存的一丝意识,求助于身边的张峰,“张大哥,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走。”
张峰看了看陈剑,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陈剑只觉胸中一股闷气,双眼渐渐模糊,便再也支持不住,全身软了下去。
公堂外,一蒙面人站在树下阴影处,看着张峰他们将陈剑押出了公堂。
公堂内,陆青松与公孙子他们早已离去,只剩下带血的刑仗丢在正厅之中。
蒙面人皱紧了眉头,缓缓步入堂内。
“好一个陆青松,竟然没有被我的夺魂曲完全控制心神,这临时改判倒叫我措手不及。”
望着空荡的公堂,蒙面人的眉眼弯了弯,他转身走出公堂,望向天上的星空。
“不过这样,事情就变得更好玩了!”丝丝阴森之色慢慢爬上了蒙面人的双眼。
公堂之内,正大光明的牌匾在月色下似乎显得格外的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