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剑吃完了,许振小心翼翼地凑到陈剑耳边。“陈大人,我已经跟兄弟们都商量好了,不能让你为了一个恶霸白白搭上性命。我们在囚犯的饮水中放了些药,他们都睡着了,你快点走吧。”
陈剑看了看牢外,果真如许振所说,一众囚犯都躺在牢中无声无息。
“许大叔,陈剑岂是贪生怕死之徒。”陈剑感激许振的好意,只是如果要逃,自己随时都可以走,何必要许振安排这一切。
“陈大人,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只是替天行道,为了一个该杀的恶霸丢了性命,不值得。你是个侠士,留的可用之身,多为我们行侠仗义岂不是更好?”
“许大叔,你的好意陈剑心领了,只是许大叔不要忘了,陈剑是平阳府的护卫,如果就此逃离,势必累及平阳府。况且,杀人便是杀人,如果人人如我,犯了错可以用一句替天行道来做掩饰,那王法何在?陈剑怎能污了这平阳府的名声。”
“说的好!”许振还待劝说,门外传来一声厉喝。
二人回头一望,牢门外,陆青松带着公孙子走了进来。
陈剑忙起身,“大人,莫怪许大叔----”
陆青松一向公正严明,如今许振私自安排自己逃离,陈剑怕陆青松对他苛责。
陆青松摆摆手,转向许振,“许大哥,你先出去,本府有话跟陈剑说。”
许振看了看陆青松,欲言又止。他收拾好碗筷,默默地向门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许振觉得今夜的陆青松有些不寻常。按道理,自己无视法纪想私放犯人,陆青松至少要好好训斥自己一番,可是如今,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陈剑说吧。许振心中暗道。
陆青松走进牢房,“陈护卫,本府来看看你。”他示意陈剑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他身边。
“大人有心了,属下愧不敢当。”陈剑见陆青松深夜前来,心中感动。
“陈护卫,你可有冤?”陆青松紧紧盯着陈剑的双目,开门见山。
陈剑躲开陆青松的视线,“属下----无冤。”
如果我有冤,大人你势必为我四处奔走,属下又怎忍心。只要判刑下来,所有事情尘埃落地,属下自会自行逃离,绝不连累大人。
陆青松看着低着头的陈剑,眼中精光一闪,“可是本府知道你有冤。”
大人,你还是相信属下的。陈剑抬起头,感激地看着陆青松,“大人清正廉明,怎么可以为了属下---”
“什么清正廉明,陈护卫你错看本府了。” 陆青松打断他道。
“大人,”陈剑很疑惑,他不知道陆青松的意思。
“你入了平阳府一年有余,多次断案,碰到比董天雷更为恶劣之人也多,你都可以忍耐,为何独独这次?”陆青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剑。
陆青松的眼神中,满满地质疑。
望着陆青松的神情,陈剑想说出真相。可是,说不说,与自己的案情无多大的裨益,何苦再累得陆青松多费心思。
公孙子见陈剑欲言又止,问道,“陈护卫,你是否有难言之隐,不妨讲出来,好让我和大人共同为你出出主意。”
陈剑摇摇头,“公孙先生多心了,陈剑并无难言之隐。”
“你可知你犯的是杀人之罪,明日案情上报,本府想要保你也绝无可能了。”
陈剑站起了身,“属下犯错,累大人伤心。此生无缘,希望下辈子还能做大人的护卫,为大人保驾护航,以报大人深恩。”
见陈剑一脸正色,陆青松的嘴角微微一动,“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心中必对我恨之入骨,何必惺惺作态!”
“大人?”陈剑很慌张,陆青松今天是怎么了?
陆青松走到牢门边,低声道,“在公堂上,你为何不说出今夜之事?”
“今夜之事?”陈剑心中疑团阵阵。
陆青松回转身盯着陈剑的双目,“今夜是有人支使你去郊外,你为何不说?”
陈剑浑身一震,“大人。”
怎么会?陆青松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被差去郊外查案,难道?
“既然你不说,那么由本府替你来说。”陆青松见陈剑一脸惊诧,脸上浮现一丝不屑。
“你不说是因为你不相信本府会故意支走你,你认罪是因为怕连累到本府因为你的事情受人指摘。陈护卫,从你一进平阳府,本府就说过,无论碰到什么事情,碰到多少权贵,一切要以王法为上,你为什么还是不听?你自以为为本府着想而不顾真相不顾法理,你以为本府会开心你这么做?如若你真的因为杀人之罪而枉丢了性命,你觉得你是在帮本府还是在陷本府于不义!”
“大人---“陈剑想解释。“属下一直以为,今夜差遣属下的并不是大人您。”
“你有怀疑,为什么不说?你是质疑本府的办案能力?质疑本府没有本事可以查出真相?”
陈剑低下头,一声不吭,陆青松的话句句刺激着他,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而罔顾了他的感受。
“陈剑,你信错人了。你想知道今夜是谁支走了你,陷害你?”陆青松的眼神中,突然闪现凌厉之色。
“所有的事情都是本府做的,是本府将你差到郊外查案,好让案子发生时没有人可以做你的证人,是本府拿了你的府衙令牌,暗中派人放到了董天雷身上!亏你还在千方百计宁可掉了自己的脑袋也要保护本府免受牵累,真正可笑!”
“大人---您---您说---什么?”陆青松的话让陈剑神情恍惚,怎么会,陆青松怎么会陷害自己,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本府安排的,是本府布的局!”
“为什么,为什么?”陈剑心头绞痛,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中。
“想知道为什么?好!既然你命不久矣,那么本府就让你死得明白!”陆青松见陈剑情绪失控,却只是微微一笑。
“平阳府是本府一生的心血,本府在平阳府倾注了多少的心血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在你进平阳府之前,百姓们一说起平阳府,便会提起我陆青松,是如何英明决断,如何惩治贪官,百姓见了我,都奉我为神明,我是他们的青天,是他们指路的明灯。”
“这一切,是我多少年不畏强权,在生死边缘挣扎所赚来的!而这一切,在你来了平阳府之后就变了。”
“你来了平阳府之后,为人处世,有礼有节,对本府,永远是恭敬有加,对百姓,永远是和颜悦色,对恶霸,永远是嫉恶如仇。慢慢地,百姓在称颂我陆青松之时,又多了一个你。你武艺超群、为人敦厚、又侠义为怀,很快就有了一个义侠的名号。渐渐的,百姓觉得,我陆青松都是因为有了你陈剑的护卫才能破案神速,所以,大家都开始把目光关注到你身上。”
陈剑抬起了头,他不知道,原来陆青松如此在意寻常百姓的嚼舌之言。
“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平阳府,不能就这样让你坐享其成。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心中的义侠,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他也会杀人,也会犯法,只有我陆青松,才是这个平阳府的主人。所以,我布了一个局,一个让所有人都会相信的局,这个局,要建立在你行侠仗义、抱打不平的性格之上,让百姓都以为,你是不得已为之,加上你对本府的信任,绝对不会说出内中的玄妙,所以,这个局天衣无缝。”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出于义愤而杀了董天雷,没有人会怀疑其中的奥秘,加上你主动认罪,所以你这杀人之罪决计逃脱不掉!”
“如果是大人处心积虑设计陷害,在公堂之上,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判决属下,而是要一再拖延?”陈剑完全不相信陆青松的话,在他的心中,陆青松绝对不是那种因为个人荣辱而设计陷害他人的艰险小人。
“演戏当然要演到底了。本府在百姓眼中可是对你这个护卫爱护有加,对你的杀人之罪当然要百般阻挠才合乎常理!”陆青松对陈剑的怀疑,嗤笑道。“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自以为是,你太相信别人。如果你在公堂之上将我支使你出外办差的事情说出来,如今也许就不是这个境地了。”陆青松一脸冷漠。
陈剑抬起头,看着冷眼相对的陆青松,咬咬牙,“大人的话,属下一个字也不信,属下决不相信大人是这种人。”
“我原本也不是这种人,是你逼我的,你不但抢了我的功劳,更对我事事隐瞒,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陆青松凛凛目光直逼陈剑。
“大人,属下只是---”陈剑没有想到,自己的无奈隐瞒竟然对陆青松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你不需要解释,我也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陆青松打断了陈剑转向公孙子,“公孙先生,吩咐下去,本府要露夜升堂。”说完,匆匆向门外走去。
公孙子见陆青松离去,赶忙向门外追去。
陈剑看着二人远去,他心情繁杂。
这一切,真的都是陆青松布的局吗?他真的因为这些虚名功利而要置自己于死地?
难道,自己的一些无意之举真的伤害到了他?让如此一个公正严明的清官不惜设下圈套来陷害自己?
不!这绝对不可能,虽然仅仅相处一年有余,但是陆青松的个性自己还是了解的,他不可能就因为这些而做出如此骇人之事。
正自猜测间,门外一阵锁链掉落之声,公孙子重又返回了牢房。
他手中,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陈护卫,把汤喝了。”
陈剑看着公孙子手中的汤药,不明所以。
“这是大人的命令,把汤喝了。”公孙子面无表情,字里行间不容许一丝质疑。
陈剑疑惑地看着冷漠的公孙子,慢慢接过了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