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正待闭目引颈,心中万千思索涌出,此时只听得“叮”的一声,刀霸的刀竟然荡开了去。唐羽死里逃生,立刻翻身滚开,心中默想,惶不知所以然。
刀霸退开几步,放声喝问道:“何方高人,前来阻碍?”
只听得刀狂似乎发现了什么,紧张地叫了一声:“师兄,你看!”刀霸回头,唐羽也朝刀狂所指看去,只见一柄剑身明亮,其上缀有晶石如星的利剑插在了刀霸方才背后的树干上。而向出手的丛中望去,确实见有树叶作索,只是不见影踪。
刀霸刀狂对视一眼,各退后了几步,朝那边叫了声:“可是‘星尘一剑’宁掌门?”只听得丛中有一声淡笑。
唐羽毕竟已经稍历江湖,知道这时候救命稻草已经放在眼前了,一加思索,立时站起身来,向丛中靠去,同时说着:“师父,弟子学艺不精,险丢了性命,总算待到师父前来!”
刀狂刀霸对望一眼,同声说道:“既然宁掌门亲自前来,那小辈就只好告退,下月津海山上再会!”说罢二人都飞身离去。
唐羽随即俯身像丛中拱手一拜:“多谢阁下...多谢宁掌门救命之恩,刚才小生实在出于不得已,才假借贵派名声自保,实非无礼,还请包涵。”
只听得丛中传来声音:“我也实在是出于不得已,才出次下策救你一命,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我可帮不了你了。”听这声音,竟然和唐羽一样年轻,唐羽不禁诧异:“这‘宁掌门’看来是剑星派掌门,怎么听声音和竟然一般年纪?”
只见得说话的人走了出来,竟然只是个超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小伙子,浓眉大眼,神色中三分轻佻,七分自信,和唐羽原来是同辈中人。
唐羽顿时明白,这人只是剑星派“宁掌门”手下一位门徒而已,但想到此节,唐羽不由得又一怔:“这人和我年纪相仿,但方才那一剑掷出,格开了刀霸的取命一刀,其手法力道,实在是远胜我这样的同辈中人。徒弟已经如此厉害,不知道剑星派掌门人的功夫又是何等高明!”
那剑星派弟子见唐羽也只是个浪荡书生的模样,不由得称奇,赞道:“就凭你剑法的来历,你恐怕也未必要仰仗我师父的名声,我师父量来以剑法而论还及不上传你这套剑法的那位高人呢。”
唐羽吃惊道:“你知道传我剑法的是谁?”
那年轻人爽朗一笑:“我们剑星派是当今天下剑派之源,当世剑术名家至少都有几分结交,华山派,茶山派,柳叶门都和我师公一辈结交不浅。你的师父的名声我们剑星派怎么能不认识?还没问尊师现在是否安健如初?”
唐羽顺口便接道:“说来惭愧,曲老前辈也只不过传了我几个月的功夫而已,谈不上是师徒。他老人家还是在那南诏山村里隐居,身体无恙....”
“南诏...这么说你师父就是茶山派中人?没想到茶山派剑法现在居然还在江湖流传!那么‘曲老前辈’就是——”那年轻人听着听着,面色凝重,不禁自顾自脱口说道。
“诶,你不是刚刚才说你们门派识得我师父,怎么又——”
那年轻人只好耸耸肩,“没错啊,我本来不认得你师父,但刚才你说你师父是在南诏,我不就知道咯。再说我说我认识你师父,你师父不一定认识我啊。”
唐羽听罢,这才想到曲闻风在唐羽临离开村前说过,不能将他传授唐羽功夫的事情告诉别人,否则多生事端,后果难以逆料,现在竟然如此轻易地说出了来。一想到此节,突然心中生寒意,对着那年轻人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眼中闪了闪亮光,又自语道:“看来你师父传你功夫,不愿意让外人知道,况且现在还隐居一方,如此推来,茶山派这样的高人也就只有一个,就是二十年前名镇江湖,之后消失已久的曲闻风!不错,不错,原来曲闻风没有死,只是隐居深山了,多谢兄弟相告啦,这可实在是桩武林异闻大事啊。”
唐羽一听,心中想起曲闻风等人对自己的推心相待,眼见面前这人言语轻佻,恐怕不怀好意,便朝这年轻人喝道:“虽然阁下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个人情,但我答应我师父不把茶山派的事传到江湖上去——你要想外传,那必须得先过我这一关,否则别想走出树林!”
那年轻人也狡黠一笑:“就凭你的功夫,想要封口恐怕还不容易吧。”
唐羽听罢,立即纵身向前,要和这年轻人斗起来。那年轻人一看,也蓄势待发,准备接招。
突然,只听得不远处有声音作索,似乎有人接近。唐羽二人顿时停下来,那年轻人低声叫道:“糟糕,没料到那两人竟会折返的那么快!”
只见两道黑影落在身旁不远,发出一阵冷笑:“我就道这人必定不是宁尘子他本人,若是他亲自来到,又怎么会见到我们刀月派的两名弟子,只敢虚张声势,竟然不敢露面来迎呢?”唐羽定睛一看,竟然是刀霸刀狂去而复返。
唐羽心惊,却只是不动声色,只看那年轻人的发挥。
那年轻人不慌不忙,笑道:“二位怎么如此莽撞,刚才我和我师父来解救我师弟,并不是想生事的,所以只是小试牛刀,用了几成功力把阁下吓退罢了。现在我师父刚往那边去了没几步,我师兄弟俩在这里切磋武艺而已。两位竟不知为何又回来寻事,别以为我师父真不敢教训你们哦。”
刀霸刀狂向年轻人指的那方向看了看,半信半疑。两人逃出不到一里路,就想到此节,感觉那飞剑之人未必是剑星派掌门宁尘子,如果被虚张声势吓跑,可就颜面扫地了,故返来一看。两人才刚看到唐羽身边的那人不是宁尘子,就跳出来对质,现在一细想,的确是缺少一些有力的判断。
那年轻人向那边一指,叫道:“师父!他们又回来寻事了,你老人家快些回来。”说话之时,他手中暗中打出一枚暗器,只让刀霸刀狂见那边果然有树叶作索。
刀霸刀狂二人皆退了一步,心中甚觉不妙。那年轻人朝二人看了一眼,懒散笑道:“二位如果不介意和我师父照照面,那大可留下。”
唐羽心中原本就更为焦急,这时暗查二人脸色,见这两人似乎退意稍减,只觉得不妙,在心中想要提醒那年轻人见好便收。
刀狂刀霸眼神一碰,将腰间刀又取下来,插在地上,干脆叫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宁掌门的尊容也好,我二人原本是要和宁掌门见一面的。”
那年轻人面色仍是自信无比,但是额间已经微微渗出汗来:“两位莫非是没听说过我师父的威名?”
那刀霸也心中潜思:“这剑星派姓宁的和我们刀月派两位掌门师父师叔名声相若,却不知到底名是否副实。我师兄弟二人练刀十余年,不弱于人;况且我们师兄弟俩联合使出的‘夜月双刀’,威力远胜两人分立的实力相加,必然不在那姓宁的之下。且不说他是否真在此处,就算他真的前来,我们死命相拼也不至于不济...”
想罢,刀霸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唐羽二人,已经露出冷笑:“只怕你们的师父倒不敢出来相见吧!”唐羽和那年轻人都是心头一震,听他出言不逊,知道是要做好准备和他们师兄弟二人相搏了。
刀霸见二人蓄势待发,只是一笑:“凭你们二人,尚自年轻,今日准备不足,有什么资格和我二人为战!”但刀霸刀狂毕竟仍顾忌他们二人口中的“师父”还未出现,怎能放松警惕?两人盯着唐羽身后的树丛,目不转睛,神色凝重。
而那年轻人已经是暗暗叫苦,这“师假徒威”的闹剧毕竟是急中生智,未能真正解除危情,这下对方不被吓走,却又去哪搬出还远在江东的师父前来应付?想罢,他也忍不住朝那树丛中瞥了一眼,竟还在幻想师父天降而至。
四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片树丛中,只不过两方的心态可是大不一样,唐羽二人这一方的心都像拉满了的弓弦一般紧张。突然,只听得一声清亮嗓音从唐羽二人背后传来,“二位贤侄许久不见啊。”
只见月光下一道银光闪动,一个身影不徐不疾地从身后的丛中飞出,飘飘然落在了两方人中间,负手而立。这轻功虽然谈不上惊艳出尘,面前这人也并没有盛气凌人,但是两方四人都立刻对这人的出现充满了瞻仰、敬畏之情,刀霸刀狂两人更是手中捏出了汗。“宁掌门!许久不见!”
那人转过头对着刀霸刀狂,只是稍稍点了点头:“两位刚才去而复返,不知还有何意向,小徒出言无端,二位别不必放在心上。”
刀霸刀狂二人何其飞扬跋扈,但是真正看到眼前这和自己师父同名的宗师人物,还是不免心中有些退却。刀霸一拱手:“宁掌门多年不见,我两个小辈方才没行见面拜礼,这里特地返来相见。”
宁尘子面色却微变:“二位近些年在江湖威名远扬,和必再施小辈之礼?方才听到我徒儿和二位对峙,二位的心气似乎不小,可没把我的徒儿看做同辈中人啊。”
刀霸刀狂听罢心中打颤,的确有几分慌乱,刀霸只打圆场道:“哪里?贵派的一代弟子功夫如此之高,实在让我等开了眼界,只不过今日贵派弟子似乎没有战备,我师兄弟二人又岂能胜之不武?”
“哼,二位恐怕却正是看我那弟子手中无兵器才前来寻衅!既然二人已轮番上阵,为何不干脆拿出刀月派近来有成的‘夜月双刀’,让我宁某也见识见识?”
刀霸刀狂二人一听,更是心惊:“他连我们近来研习的武功也了然于胸,这次对决,实在是大大不利。”两人眼看面前这宁掌门外圆内方,谦和冲虚,反而感到说不出的压迫,想着想着,已经不敢再战,脚下开始移步。
宁尘子突然单手一挥,“二位既然有心试试宁某人的功夫,怎么还不出手?”两人一听,立时向后急退,生怕中了宁尘子的拂袖剑气,见宁尘子并未进招,顺势便向外逃去,头也不敢回,只叫道:“今天刀月派两名弟子有幸一遇剑星派掌门,奈何辈分有差,不宜相战,来日和我们师父相见,宁掌门再展宏威吧!”说罢不一会,便完全没了声息。
见那两人远去,唐羽松了一口去,正要来拜会这剑星派掌门,却听见那年轻人却笑嘻嘻地朝他“师父”说道:“阁下这等易容之术,真是出神入化,声音又学的如此像我师父,恐怕除了我和我师父本人之外,再没人能辨出真伪。”
唐羽听罢这才明白:“这名剑星派掌门原来又是假的,这人伪装剑星派掌门,能把仇敌吓走,自然是模仿得极像,却不知又是何人?”
那“宁掌门”将浑身白袍连同面上皮具一同拂掉,身子婀娜一转,竟是个飘飘若仙的女子!